第二十一章:南越王

到了隆南已是三日后，因为要准备马料和干粮，他们几人也必须在城里留宿一晚。

        越靠近皇城自然是越繁华，街道上人挤人，各类人声震耳，一路走来还见到不少西洋人，惹得四支拽着陈去不放手。

        灯火摇曳，街上人头攒动，夜风这么一带，屋檐下的铃铛叮铃直响，远处小桥上挤着一群少女叽叽喳喳的，虽然吵闹却也可爱。

        “比南储还好看。”四支爬在窗台上舍不得回来，陈去拿过桌上的碗一瞧，碗里还剩了半碗饭，他敲了敲桌子，板起脸呵斥道：“回来把饭吃干净，才过了几天好日子就忘了苦了。”

        四支急忙坐回桌边扒饭，陈去则起身去整理床铺，正琢磨着还有几日到皇城，房间的门就被敲响了。

        “我去！”四支将碗一扔就跑过去开门，挂笑的脸在看见毓清好后顿时收敛了，躬着身子唤道：“大小姐。”

        “我找陈去。”毓清好依旧温和，四支却怕得不行，转身将桌上的碗碟收走跑下了楼。

        “四支最近活泼了许多呀。”毓清好笑着走到桌边坐下，顺手拿起茶壶倒水，陈去急忙上去争抢，一低头便看见毓宝清的发髻上插着那支凤尾木簪。

        见他失神，毓清好仰头避开，带着几分不自在问道：“难道不好看吗？”

        “好看。”陈去赶紧挪开坐到另一边，其实他觉得也没那么好看，一身华服配个木簪像什么样子。

        “莫约还有五日的路程就要到皇城了。”毓清好轻笑着，比在毓府放松许多。她也不知自己为何会来找他，可方才路过时竟什么都没想就来敲门了，都怪妍卿不陪她，不然她也不会如此失礼。

        “嗯。”陈去点点头，转头看向窗外，一时也找不到什么话可以说。

        “要不，出去走走吧？”还是毓清好先开的口，陈去干巴巴的点头答应，两人便又起身出门，陈去本想带着四支一起，结果在楼下寻了一圈都未看见他，也不知道他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瞎跑什么，最后陈去只能跟毓清好两人上街了。

        隆南的街道比南储要宽许多，虽然两旁的铺子都差不多，但还是少了许多热闹气氛。

        “也不知道妍卿什么时候回来。”毓宝清走在前面，步伐很慢，像是为了等陈去特意回头说话。

        “快了吧。”陈去扯着嘴角干笑，与女子接触他本就不擅长，特别是像大小姐这样的女子，平日和赵妍卿相处虽然难受，但好在赵妍卿这人话多，不易冷场倒也融洽。

        此时，他特别后悔下午拒绝赵妍卿的逛街邀请，早知道还不如跟着她，现在赵妍卿带着温如故出去了，留下他跟大小姐在外面闲逛，简直是折磨人。

        可能是看出陈去无话，毓清也没再找话说，两人就这般一前一后顺着街道溜达，溜到一处河边时，只见远处的河堤边挤满了人，人群挤在一起吵闹着，像是有人跳河了。

        “过去看看。”陈去急忙跑过去，可跑了两步又想到大小姐这种贵女迈不开大步，他转身抓住她的小臂带着她跑，还没靠近就看见人群里外都挤着穿铁甲的侍卫，正是跟在温如故身边的那些人。

        “小王爷……”毓清好的脸瞬地就白了，几乎挪不动步子。

        陈去也被吓到了，可转念一想，他的侍卫就在这儿，难道还能眼看着他往河里跳？

        “耍酒疯呢……喝太多了。”

        “诶，一个女子当真是……”

        人群指指点点，想挤上去又被侍卫给推了回来，陈去也挤了过去，侍卫刚推了一把就认出了他，忙垂头施礼道：“陈公子，赵小姐喝醉了。”

        可不是喝醉了，赵妍卿坐在河边的稀泥里又哭又闹，泥点甩的到处都是，那阵势比浅水村的寡妇还泼辣。

        “陈公子，我们根本靠不过去，一过去就又抓又挠。”一个侍卫凑过脸，那脖子和脸上全是血痕，一群会功夫的侍卫竟被伤成这个样子，真让陈去无话可说。

        “我试试。”陈去转头在人群中寻到毓清好，冲她招呼了一声就朝河边走，还没靠近，那边的赵妍卿倏地起身抓了一把泥巴砸了过来，刚好砸到陈去脸上，围观人群顿时哄笑起来。陈去低头抹掉泥巴深吸一口气，好在毓清好也挤进来了，隔着老远就喊：“赵妍卿，你做什么！”

        语气不凶，却成功让赵妍卿安静了，陈去趁此上去抓住将她拖了过来，赵妍卿抓着陈去衣襟委屈巴巴的望着毓清好，四目相对，陈去觉得自己在这儿有点多余。

        “为什么喝酒？”毓清好凶巴巴的过来抓住她，一边给她整理一边训道：“等到皇城我一定告诉赵伯父，让他罚你。”

        陈去忍不住笑了，而且还出声了，毓清好第一个望过来，眼里带着恼怒，可惜震慑力不足，赵妍卿的反应慢了些，她仰头盯着陈去，十分茫然，似乎不知道陈去在笑什么。

        “跟我回去。”毓清好抓住她就要走，可赵妍卿还扯着陈去不放，陈去只能躬着身子跟在后面，这就形成了一副诡异的画面，瘦弱的毓清好拖着更赵妍卿，赵妍卿拽着弯着腰的陈去，三人步伐凌乱的朝前走，所过之处行人纷纷避让。

        “陈公子。”两个侍卫追上来拦住陈去，有些为难地说道：“殿下还在酒坊里，他也不肯走，您能过去帮忙劝劝吗？”

        温如故又喝酒了？陈去瞬间头发发麻，他那般酒量还频频喝酒，幸亏是皇族，要是换了普通人早被人打死了。

        帮忙将赵妍卿送回客栈后陈去又跟着侍卫去找温如故，温如故坐在酒坊二楼窗边位置，一旁站着侍卫，这般气势自然无人敢侧目，再看温如故，面红耳赤的对着屏风上的木雕喋喋不休，也不知在讨论什么，最后更是争吵起来，气得温如故拍桌大喊“大胆奴才”，陈去长吸一口气，走了上去。

        “温公子，该回去歇息了。”陈去上去闻言劝诫，温如故摇头，陈去再劝，他继续摇头，最后他只能上手去抓，没想到温如故一脚踹开他，爬上桌叉腰高喝道：“吾乃西戎战神南越王，尔等岂敢造次！”

        陈去想伸手去扶，却在听见这句话后耳鸣震响，几乎天旋地转，他急忙扶着桌子站稳，仰头再看，温如故摇摇晃晃从桌上下来拎起酒壶就灌。

        那一瞬的头晕是真实的，陈去急忙追问道：“温公子，你口中的南越王是何人？”

        温如故歪头看他，忽的一笑，手中的酒壶递到陈去面前，他嗤笑道：“陈兄，你连这都不知道，来，喝下去，我就给你讲讲这南越王。”

        陈去看着他手中的酒壶迟迟不敢去接，他爹就是因为喝酒死的，他从小就发誓从不碰酒，他知道自己不会像老爹那样酗酒成瘾，但定下的誓言就怎么说破就破？

        “不敢喝？”温如故摇头，感慨道：“不喝酒算什么男人，我父王就是这样说的，他嫌我不中用，世弟就有用？不过都是些歪门邪道……”

        陈去一咬牙，夺过酒壶仰头灌下，没什么味道，有点甜还有点辣，陈去砸吧了一下嘴，拽过温如故问道：“我喝完了，快给我讲讲南越王。”

        “陈公子……”

        一旁的侍卫急得挠头，这怎么没劝回去还一起喝上了。

        “南越王，名亦南越，是邦中野王和西戎月伶的孩子，就是个串种的混血娃。其貌俊美，天生神力，五岁识百书阅千字，八岁跟着野王夺滨成首郡，十四岁……”温如故闭着眼摇头晃脑，像在背书。

        陈去紧紧盯着温如故，可盯着盯着眼前的人就变成了两个，又变成四个，一晃脑袋又没了，没想到这酒如此厉害，半壶下肚就闹得他头晕眼花，温如故还没发现他喝醉了，还在继续讲述。

        “那年巫族被南越王残杀殆尽，随后邦中和西戎的诅咒应验，天灾人祸，不过三年时间，天地毁灭，一切复来。”

        听到这，陈去才反应过来，这就讲完了？他问道：“那南越王杀完巫族后去了哪里？他为什么不救自己的子民。”

        “不知，传说他躲在山谷修炼成仙了。”温如故笑笑，拿起酒壶就喝，可倒了好一会儿才知道没酒了，顿时拍着桌子叫道：“酒，上酒！”

        “殿下，你不能再喝了。”侍卫凑上来劝说却被推开，酒坊的人十分有眼色，忙不迭的送来几壶酒，根本不怕旁边侍卫吃人的目光。

        陈去此时又清醒了些，见他不罢休也不好再劝，只能继续问道：“你怎么知道他成仙了？这事儿听着怎么这么玄乎。”

        温如故喝酒的动作随之僵住，静了半响，转头疑惑道：“这是闵朝民间的传说，本就是假的，你不知？”

        陈去怔住，这竟是传说么？

        “其实……”温如故凑近他，神神秘秘道：“那天你见过的那个女子，就是妖怪，我就是那个被妖怪蛊惑的南越王……”

        温如故已经开始胡言乱语了，陈去使劲晃了晃脑袋，脑子清明了许多，他转身冲侍卫们招手，一众人拖拽着温如故离开，陈去走在前面，虽然极力压制却还是有些摇晃。

        夜深人静，街道上还有寥寥几人游走着，那摇晃的样子明显也是喝醉了。

        他们一行人走到客栈的前街时，一个侍卫突然上前一步拔出刀，冲着远处的街角喊道：“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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