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十五章

巴黎北站的纪念品商店外站着一个金发的男人，他叼着一根棒棒糖，把门口的旋转柱转得哗哗响。

        乔舒亚弯着腰仔细地查看着每一张明信片，然后问身边的一个女人：“这个好看吗？”

        “不。”女人回答地很简单。

        “那这个呢？”

        女人甚至没有看，说：“不好看。”

        乔舒亚把做成卢浮宫的冰箱贴拿起来端详，举起来朝着店主喊：“这个流行吗？”

        “非常。”店主答得非常开心。

        “看，这个很好看。”乔舒亚对着他身边的女人翻了个白眼。

        这次女人真的看了，得出答案：“不好看。”

        乔舒亚咬碎自己的棒棒糖，叼着棍子说：“我真是有病才会问你这个机器人。”

        女人只是瞥了一眼，没有说话。

        结账后的乔舒亚检查了时间后，看着一个服务通道，有些不耐烦，“午休时间开始了。”

        女人什么话都没说，朝着通道走去。

        乔舒亚再次踏入冷风里，迫不及待地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烟点上，他吐了几个烟圈，等到尼古丁缓解了他的烦躁，才放松了绷紧的肩膀。

        他有预感，快找到她了。

        相继踩掉两个烟头后，乔舒亚的下属回来了，他问：“拿到了吗？”

        女人面无表情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u盘，“所有资料全部取出。”

        乔舒亚接过，又抽了两口烟，见还不走的女人，挑眉对着她喷了一口烟，“byebyenow？”（再见？）

        “再见，乔舒亚。”

        “呵，”乔舒亚把烟丢在地上踩碎，“fuckingmoron”（白痴）

        他招了一辆出租车回到酒店，迅速找到电脑插入u盘，手指快速在触摸板上滑动，十分钟后，他又点起一根烟。

        青灰色的烟萦绕在他的周围，表情难以琢磨，他静静地看着屏幕上的文件，终于在烟灰掉在衬衫上后回过神来。

        掏出手机，按下快速拨号键，那边很快就接了起来。

        “我在火车站找到了监控，她上了火车。……是的，从巴黎，是的，她只有一个人。一辆去布加勒斯特的火车……”乔舒亚关掉了文档，拔出u盘放在脚下狠狠一踩，“不，我不知道她在哪站下车……是的，我知道……遵命。”

        挂断后，他捡起地上u盘的残骸，走进厕所打开马桶盖将它冲了下去。

        再次回到房间，他又掏出烟，手指颤抖，火机几次从指尖逃脱。猛地将火机摔在地摊上，他低吼一声：“fuck！”

        第二天安娜被自己身体猛地一颤惊醒的，意识到自己是在维也纳的酒店后松了口气，然后她转身发现床上也没有人，洗手间也没有人。

        心脏突然开始加速。

        他去哪了？安娜问自己。

        她仍然处于从噩梦惊醒的恍惚中，试图擦去冷汗并检查现在的时间。

        6:09，fuck，他会去哪？

        当她准备下床的时候门被打开了，安娜不自觉地绷紧了身体，手指攥紧了身上的白被子。

        是巴基。

        他看上去在外面走了很久，衣领和头发上都是还没融化的雪花。他没想到安娜醒着，放下了手里的纸袋，轻声说：“我给你带了些早饭，希望你喜欢面包。”

        安娜松了口气，靠到了床上，目光不肯从他的身上离开。

        她并不想承认，但刚刚她有两个猜想，一是出事了，二是巴基离开了她。而第二个甚至比第一个更让她喘不过气来。

        “你还好吗？”巴基注意到她有些恍惚的神情，走到她的身边问。

        安娜可以感受到他身上的凉气，点头，“只是一个噩梦。”

        他没有说安慰的话，只是坐到了床沿上，抚摸着她的脸颊。安娜在等待他的那句“everythingisfine”但却等来了一句“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像母亲那样拥着你。”

        “哈哈哈哈哈。”安娜笑了出来，看出了他脸上的窘迫，说：“我没事。你什么时候出去的？”

        她惊叹于自己的疏于防备，她甚至不记得昨晚他是什么时候睡下的。在她拉住了他的手后，巴基靠着床背说：“我会看着你睡的，休息吧。”

        记忆就到此为止，直到早上因为噩梦惊醒，期间她睡得像是个孩子，没有听见任何声响。

        我得提高警惕。安娜这样想。

        “你睡了吗？”安娜又问。

        巴基点头，在她的额头上留下一个吻。他并不想告诉她看着她睡觉是件让人心情愉悦的事情，等到他回过神来已经是早上。而他的肩膀因为一整个晚上的侧卧十分酸疼，急需出门走动。

        吃过早餐之后，他们开始讨论下一个目的地，躺在床上，手臂挨在一起，一起看着天花板。

        安娜注意到他很少走在她的右边，就像现在，他很自然地躺到了床的左边，这样他的右手臂就能挨着她。

        “威尼斯？”巴基轻轻转头，鼻子离她的脸只有几厘米远，“安娜？”

        她猛地回神，也转头看他，两人的鼻尖几乎相碰，“那样对你来说不安全。”

        巴基抿起嘴唇，她不该这样为他的安全而担心，他不想要这样对她，躲躲藏藏，在一个黑暗的酒店房间或者破破烂烂的出租屋，成天能做的就是盯着天花板，所以他说：“躲在这里一样也不安全。”

        “更何况，我之前在尼斯也并没有在‘躲藏’。”他坐起来。

        安娜看着他的背影，“但那是在美国队长和黑寡妇的事发生之前，就连你自己都说你在欧洲惹了不少事。”

        她只不过是想让他们的时间长一点，再长一点。他们从来不是一对普通的情侣，明天可能就会有人看到巴基的脸而为了高昂的悬赏令举报他；或者“实验室”的人会出现逼破她丢弃“安娜·梅”这个身份。

        他们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很珍贵，而躲藏能尽可能延长这段时间。

        她只想要他。

        “……”

        不需要拥有超级士兵的听力安娜都能听见他胸腔里的震动，她也坐了起来，把下巴摆在他的肩膀上。

        巴基把脸转过来，他们的额头贴在一起，低喃道：“我只希望你快乐。”

        静谧的气氛让她的心跳声格外明显，他的呼吸喷在脸上，心脏很痒，“好吧。”她听见自己说。

        移动的目标更加难以被追踪，安娜用这样的方式说服自己。

        然后保持着这个姿势亲吻，嘴唇的吮吸是房间里唯一的声音，慢慢地安娜躺下，巴基跟着她的动作俯身。

        她的手搭在他的腰上，感受着强健的躯体；巴基捧着她的脸，从她的眼睑亲到鼻子到下巴，又回到嘴唇。

        安娜手上用力，把两人拉得更近了，她能感觉到自己脸颊的热度，和巴基越来越凌乱的呼吸声。

        他可以对她做任何事。

        她的手滑进了他的衣服，摸到了温热的躯体，巴基的手现在在她的背上。

        吻突然被打断，巴基喘着气将两人分开，他的动作很轻，但非常突然。安娜不明白地睁开眼睛，她能看见他眼睛里的欲望。

        巴基盯着她湿润的嘴唇看了一会儿，然后闭上了眼睛，抵着安娜的额头，说：“不是现在。”

        安娜把手滑出来，揪着他胸前的衣服，轻轻呼出一口气，“对于一个男人来说，你真的很保守。”

        她转过身去，腰却被男人用手臂箍住，然后一把拉近，于是两人的身体像是两个s贴在了一起。

        巴基亲吻着她红发掩盖下的后颈，“我确实是一个来自四十年代的男人。”

        不知道是因为他的回答，还是脖子上的瘙痒，安娜咯咯笑起来。

        在维也纳待了三天，前一天在房间里看了三部电影，《小妇人》，《低俗小说》，《暮光之城》。

        第二天去英雄广场的草坪上喂了鸽子，他们坐在草地上聊着昨天的电影。对于《小妇人》的结局两人都不满意，巴基没有说，但安娜知道他也觉得劳瑞爱上艾米只不过是对乔的爱而不得。

        “退而求其次。”安娜惊讶于自己已经可以开始评价爱情。

        安娜在《低俗小说》放到一半的时候就睡着了，所以她并不记得太多。而巴基只是歪歪头说了一句：“并不赖。”

        在看《暮光之城》的时候，安娜笑得挺开心的，因为每一次剧情开始变得奇怪时，巴基都会沉沉地呼出一口气——表达他的不解和烦躁。

        “我更愿意相信三巨头。”他说。

        三巨头？安娜问：“钢铁侠，雷神，和你的朋友？”

        “外星人，巫师，机器人。”

        第三天他们只是在城市里漫无目的地游走。终于在对方的神情里看到了乏味后，他们决定离开。

        他们需要交通工具，火车很好，但是不够便利，他们需要一辆车，这能让他们在被发现后及时逃跑。

        “我的名字叫玛丽安·杜生，一个人旅行，目的地是阿尔卑斯山的滑雪场……”安娜抓着偷来的驾照。

        “用信用卡结账。”巴基把一张写着“玛丽安·杜生”的信用卡和放到她手心里。

        “用信用卡结账。”安娜重复。

        “需要一辆两座的越野。”

        “需要一辆两座的越野。”

        “拿到车后在城里绕一圈再去约定的地点。”

        “拿到车后在城——”安娜突然停下，退后一步，举起双手看着他担忧的眼神，“你让我背了四遍了，我只不过需要去租辆车，别害怕。”

        巴基叹了口气，“我很抱歉你需要这样做。”

        安娜在他的脸颊上落下一吻：“等会儿见。”

        租车的过程非常顺利，安娜甚至在饰品店买了一副黑框眼镜，只为了看上去更像驾照上的女人。这么做的时候，安娜想，他永远都不会知道我究竟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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