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十章

在欧洲想要跳上火车躲开票检是件再容易不过的事情。巴基戴着帽子坐在车尾的角落里，没人注意他，就连乘务员都只是象征性地扫了一眼就离开了。

        窗外的景色迅速倒退，然后耳膜突然被挤压，火车进入隧道，玻璃上的倒影格外清晰。巴基看着手里的手机，皱起了眉头。

        “小心行事，保持警惕，需要的时候打电话”，这是他们几个没有签合约的“逃犯”分开时约定好的。

        事情也许没有他想的那么糟，更何况旺达和幻视就在苏格兰，恐怕他们已经联系上了。

        巴基按下那个熟记于心的号码，电话在半分钟后被接起，紧接着是连续不断的激烈的碰撞声。

        哦，不是“情况没那么糟糕”，而是太糟糕了，导致他们都没时间求救。

        巴基把电话拿远了一点，等躁动声过去，才又拿回耳边，问：“需要帮助吗？”

        “你不是——哦等等！”史蒂夫吃力的声音传来，又是一阵拳打脚踢的声音，“你不是在巴西吗？”

        “我撒谎了。”

        史蒂夫缩头躲过子弹，半坐在墙下，喘着气，“well，确实需要一些帮助。”

        “拜托告诉我你现在还在伦敦。”高速行驶的火车可不会掉头。

        “很不幸，是的。这有太多摄像头了，你猜怎么着，每个人都认识美国队长。”史蒂夫吃力地开着玩笑。

        “我以为你是‘美国’队长，而不是英国队长。”听着电话那头传来的另一个声音，巴基挑了挑眉，“娜塔莎怎么样？”

        “我们很好，非常好，如果你能快点滚过来就更好了！”

        巴基笑出了声，看来情况真的很糟糕，连史蒂夫都开始说脏话了。

        失去了这座城市里唯一的朋友后，安娜开始察觉到尼斯的无趣。每天都一样的天空，永远平静的海面，聒噪的妮可，妆容精致的布里太太，就连每天早上遛狗的人都一样。

        一开始她并不把这些无趣归结于巴基的离开，直到早上她打开了窗户，然后发现海边长椅上坐了一对情侣。

        一种她不明白的冲动让她想要大吼：“走开！这个位子有人”！

        安娜无法命名这个情绪，因为她不知道它是从哪来的。这和之前所有情绪都不同，比如“失落”，她能感受到器官的压迫；比如“怜悯”，她能体会到喉咙的酸涩。

        可现在这种冲动就像是从她灵魂里钻出来那样咆哮着。

        安娜让自己在海风里冷静了几分钟，然后背上包去上班，尽量不去看那个长椅。

        到达史蒂夫给的地址的时候，已经是半天之后，巴基尽可能地做了伪装，好躲过无孔不入的摄像头。

        不过好在，比起美国队长，他的昔日战友冬日战士在这里的知名度大打折扣。

        这是一个看上去很平静的社区，环形的道路中间有一颗小得可怜的树，独栋的民房倚着小路建成一圈。看上去可不想是什么逃亡的中点站。

        42号……39,40，啊，那扇黄色门的。

        他上前敲了敲门，头顶的灯立刻亮了起来，暖黄色的，在冷风里格外突兀。巴基能听见脚步声快速走进，然后又放慢了步伐，几乎是在试探。

        “是我。”他喊道。

        黄色的门被朝里拉开，史蒂夫半个身体藏在阴影里，半个身体被黄色的灯照亮。

        “youlooklikeshit”巴基毫不留情。

        史蒂夫让开路，然后探出身体检查了一圈。

        “我没有被跟踪。”巴基插着口袋环顾着这座异常温馨的小房子，“这是什么地方？”

        没想到只不过十几个小时，他就变成问这个问题的人了。

        “莎伦的一个表弟的女朋友家，他们出城了。”史蒂夫的回答打断了他的思路。

        “我以为莎伦也在逃亡？你们还有联系？”巴基挑眉。

        “只有紧急情况下。”

        史蒂夫带着他穿过客厅——那里没有开灯，床帘拉得死死的——然后走进位于房子后方的厨房，厨房里没有窗户，只有一个小小的通风口，一盏小小的床前灯被临时插在了料理台上。

        灯光一亮巴基才看清朋友们的样子，史蒂夫穿着的黑色t恤和黑色牛仔裤到处都是洞，他金色的头发上面落了不知道是什么的黑色灰尘。而新闻里的主角坐在那里，穿着一身黑色的紧身服，腰间还有一个红色沙漏标志，巴基认识这个标志，红房子。

        看到他的时候，娜塔莎疲惫地扬起了一个笑脸。

        “这次确定处理干净了吗？”巴基问。

        娜塔莎点头，“红房子的一切都被炸成了碎片，只是还有些女孩仍然没有被唤醒，但是我的妹妹在着手做这件事了。”

        “你有个妹妹？”就连当年做过娜塔莎教官的巴基都不知道这件事。

        “说来话长。”已经听过这个故事的史蒂夫打断了他们。

        巴基站在那里，穿戴整齐，没有一丝灰尘，看着他们处理自己的伤口，问：“所以现在怎么办？”

        “我们需要让娜塔莎消失，彻底消失。罗斯的军队当时就在红房子坠落的地点，他不会轻易放弃的。”史蒂夫低着头，神色严肃。

        “什么？”巴基看着两人，回想起电话里那些激烈的打斗声，“这些都是罗斯的人干的？他是真的非常认真地想要抓住，不，杀掉你们吗？”他以为这些都是国际刑警干的。

        “我以为你失去那条手臂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他有多认真了。”娜塔莎冷笑道。

        巴基的左手在口袋里捏成了拳头，听到史蒂夫说，“他们的人从俄罗斯就一直开始追我们，似乎是各国都给罗斯开了绿灯，不论我们去哪里都会立刻被找到。”

        “就像你们在巧克力贩卖机前那样被发现吗？”巴基还记得这个离谱的原因。

        空气沉默了一会儿，巴基看到史蒂夫望向娜塔莎，所以他也看过去等待答案。

        “what？！我当时饿了！”她控诉道。

        巴基摇了摇头，说：“也许这次我们得让你们两人都消失才行，史蒂夫，你不会指望你的名字出现在新闻上后，罗斯还能放你一马吧？”

        史蒂夫抖了抖他t恤上的弹孔，“notafterthis”

        布里太太还是问起了关于摩托的来源，安娜只好告诉她这是向她朋友借的。

        “我以为你在这没有认识的人呢。”她嘀咕了一句。

        安娜愣了愣，然后缓缓点头，确实，现在没有了。

        于是当她骑着摩托去上班，把车停在仓库的后门的时候，她不想承认的第二个“认识的人”冲了出来。

        妮可绕着摩托转了一圈，然后兴奋地看着她，“你今晚能带我兜风吗！”

        “我以为今天是你晚班。”今天是周日，安娜变向拒绝她。

        “哦，别担心了，保罗去西班牙度假了，我们不会被发现的。”

        安娜把她丢在后面，自己走进店里，含糊道：“晚上再说吧。”

        她希望着一天的工作能让妮可忘记这件事，但她低估了她的热情，还没到三点，妮可就已经锁上了店门，甚至主动打扫了这个店铺，满怀期待地站在了她的面前。

        安娜有些无奈地看着女孩的笑容和她头上歪歪扭扭的毛线帽，压下了心中的烦躁，说：“这可是你要求的。”

        她几乎把车开到了最快，在拥挤的周日下午穿梭在市中心，转弯，急刹，加速，让人群频频发出了尖叫声。然后一路冲向面朝海边的下坡，不但没有减速，甚至还加了油门。

        接近环海公路的时候，安娜猛地换挡，然后硬生生地转弯挤进了车流里。

        对妮可来说肯定很骇人。

        所以安娜避开了迎面而来的汽车，然后再次加速，冲到了车流的最前方，直到一个红灯把她逼停。

        尖锐的刹车声伴随着轰鸣的发动机声响起，安娜一只脚踩在地上，回头问：“你还好吗？”

        妮可摘下了她的头盔，跳到了一边的人行道上，原地踏步了几下，然后说：“哦，太棒了，我不能再好了，我们真应该多来几次。”

        “……”这不是安娜期待的答案。

        她不是应该瑟瑟发抖，然后腿抖着要求回家吗？看看她！她甚至连一丝汗都没有出，呼吸平稳，面色红润，就像是……就像是习惯了这样的刺激一样。

        安娜抿唇，问：“告诉我，你是不是会骑车？”

        妮可的笑容一僵，“为什么这么问？当然不，这是我第一次坐摩托车。”

        “那你为什么不害怕，我刚刚可不符合规范驾驶。”

        “nah，我只是喜欢一切刺激的事。”妮可眨着眼笑答道，“说真的，我们得经常这么干。”

        “不，明天我就得把它还回去了。”

        “还给谁？你的朋友？上次那个‘不是音乐爱好者’？”妮可格外感兴趣。

        “嗯哼。”安娜把车推到了一边。

        “我还没见过他，能介绍我们认识吗？再怎么说我也算是你的朋友。”

        是吗？安娜几乎要破口而出，“我不觉得是个好主意，他是一个很注意隐私的人。”

        “唔~神秘者！”妮可嗤笑着。

        绿灯已经闪过三四次，安娜揉了揉头发，拍了拍后座，“上来，我送你回去。”

        “哦~你可真好。”妮可摆出了一副做作的表情，说，“但我会自己搭电车回去，离这不远，实际上。”

        再好不过了。

        “路上小心。”安娜已经跨上了车准备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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