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退学

女人靠近林奕，抓住她的肩膀：“你看看，这里可有一个人为你说话？”

        女人唇边的弧度越来越大了：“小姑娘，阿姨今天要教你——在权势面前，没有人会在意真相。”

        被女人触碰过的地方如同被毒蛇爬过一般，她寒毛直立，背上已经全然是冷汗了。

        这种无力感所带来的绝望，不是她努力就可以得到化解的。

        “不可以！你们不可以这样！”她猛摇着脑袋，眼中的泪水终究是忍不住了，大颗大颗地往下掉，那种被黑暗包裹的恐惧感一遍一遍地涌上来。

        她现在能做什么，做什么可以挽救。

        她看着那个高冷的贵妇，她知道，她才是那个掌权者。

        林奕低下头，指甲早已陷入血肉里，一遍一遍提醒着她，在这群人眼里，她只是一只随时都可以捏死的蝼蚁。

        “嘭”的一声，林奕双膝重重地跪在发亮的地板上，声音像是被磨碎了一般，沙哑得磨耳：“我求你，求你放过我吧，我不会乱说话的……我可以向王蔡道歉……我……”

        女人如同粘上了什么脏东西，退开来，依旧在笑着：“那可不行，学校还是需要法度来维持秩序。若今日你求我，他日别人来求我，那这校规校纪岂不是谁都可以违反了？”

        她扬着高傲的头颅，露出了胜利者的微笑，这种高于人上的快感的确令人心情愉悦。

        林奕瘫坐在地上，捡起那张被扔在地上的a4纸，一字一句地念出声来：“a城第一中学学生退学决定书，林奕（高三七班）：根据教育部《普通高中管理规定》……殴打同学，情节严重，予以退学处理。”她口齿清晰，声音洪亮。

        “予以退学处理……予以退学处理……予以退学处理……予以退学处理……“林奕如同失了魂一般，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最后一句，鞭笞着在场所有人的灵魂，也鞭笞着自己。

        她要永远永远地记住这一刻，记住这一刻的屈辱，把屈辱都刻进骨髓里。

        读着读着，她开始放声大笑，整个办公室都充斥着她猖狂的笑声，“哈哈哈哈哈……”泪水顺着脸颊的轮廓线滑下，再顺着脖颈没入了衣衫内。

        充满绝望的眼神落在了每一个人的脸上，她得把这些人的嘴脸好好记住，将来才能好好地为他们书写“墓志铭”不是。

        她失魂落魄地走了，正是上课时间，路上竟没有遇到一个人。林奕没有再回教室，草草地收拾了寝室里的行李，拖着不大的行李箱走出了校门。

        天阴沉得可怕，风雨欲来。

        她定定地立在校门口，看着这所给了她希望，却又亲手把她的希望抽走的学校，心中的怨恨如同发了芽扎了根，长成了一棵参天大树，吸取着她血肉中的养分。

        行走在路上，她如同被全世界抛弃了一般，注视着被雨水击打的江面，像是一个雕塑，凝固住了一般。

        她呆呆地看着浑浊的江面，看着湍急的江水，黑沉沉地如同一个漩涡牵引着人心，雨水侵蚀着她的身体，只有这冰凉刺骨的冷意还提醒着她，她还活着，至少躯体还活着。

        “爷爷……爷爷……爷爷……爷爷……”这个世界上，只有那个喜欢坐在屋檐下抽旱烟的老人能给予她最温暖的港湾。

        林奕靠着江边的栏杆坐下，一路走到现在，她什么都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

        雨水冲蚀着地面，早已把她细弱的声音吞噬得一干二净。

        活着……为什么就这么难呢？她就只是想好好地活下去……为什么就这么难呢……为什么都要把她逼上死路呢！

        由于连续不断的强降水，江水已经渐渐没过了警戒线，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上升。

        随着一条闪电撕破长空，隆隆的雷声连绵而来，江面已经快要与地面齐平。而坐在江边的林奕，对这一切毫无察觉。

        不断上涨的江水溢出了河道，拍打林奕的后背，她的确是察觉到了。她没有慌张，甚至面上的神色似乎都没有丝毫变化。

        她用手抚摸着澎湃的江水，静静地想着——要不，就这样结束，就这样，消失吧……

        她扒着栏杆站起来，看着这汹涌的江水，似乎看到了解脱。

        果然，老天爷从来都不会眷顾她，今天就算她死在了这了，也没人来为她收尸。

        “枣儿，来看看，爷爷给你买的新衣服。”爷爷对她伸出了手，像小时候一样，满脸堆着笑。

        “爷爷……”林奕表情终于有了一丝松动，这两年来，第一次露出了诚心的笑容。

        她伸手，却抓了一个空。

        笑容渐渐凝固了，眼泪再一次决堤而出，她崩溃大哭：“爷爷——你别走——求求你，别走啊……”

        夜色更加深沉了，大风夹带着大雨，狠狠扇拍在她的脸上，残忍地提醒她，这一切都不过是她的虚妄。

        “哈哈哈哈哈哈——”她痛苦的表情里夹带着几分嘲弄，咬牙吐出几个字，“好啊……好啊……”

        五指渐渐收拢，双臂都因用力而不断颤抖，看着乌压压的天空，眼神里折射出几分狠戾，嘴角微微上扬，如同染了血一般妖艳……

        那日后，林奕失踪了，没有任何人联系得上她。

        杨蓝和刘芋知道林奕被开出之后，发疯地开始寻找她，始终杳无音信。

        一处网吧里。

        贺耿正对着电脑疯狂输出，打的热火朝天之时，被一旁的死在泉水里的赵宏茂拍了一下。

        “干嘛！”贺耿一脸不爽，差点就死了。

        “大事儿！”赵宏茂继续道，“关于林奕的。”

        贺耿手指一顿，电脑上残血的英雄已经死了，他暴躁道：“那又怎样，她把瑜哥搞得还不够惨是吗！”

        “哦。”赵宏茂没再搭话，闭了嘴。

        半晌过后，贺耿才问道：“出什么事儿了？”

        这是，何干也凑了过来。

        “你不是不想听吗！”赵宏茂小声嘀咕，看见贺耿不善的眼神，立马说道，“她被开除了，我听我一中的朋友说的，这儿还有通告呢！”

        贺耿从头到尾看了一遍，瞧着通告也不似作假，眉头紧锁。

        “这事儿要告诉瑜哥吗？”何干问道。

        “什么事儿要告诉我？”舒谕穿着一身白t恤和一条黑色的工装裤，慢悠悠地走到几人的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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