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九章 霍大太太（6）

“娘不相信相公吗？”盛玥问道，“为何我和相公就不能成为第二对？”
霍大太太几不可闻的摇了摇头：“我不是不相信晔哥儿和你。可是玥儿，你可曾想过，你爹为何可以只要你娘一个，就算你娘只生了你一个女儿.......”
盛玥倒从没想过，而苏于桐本来一直接受的观念和教育就是一夫一妻，既然结婚，夫妻双方都应该对婚姻忠臣和负责。所以当霍大太太这般问的时候，她答不上来，只是望着她求解。
“盛家......是由你爹而立，在这之前，他没有家累，他可以做自己的主。”霍大太太一字一句道。
盛玥瞬间恍然，便愈发的沉默。
她想起来了，‘盛玥’的爹盛大将军是孤儿，反倒她娘盛夫人家境富裕，但她娘当时不顾娘家反对，宁愿断绝了关系也要嫁给当时还只是穷小子的盛大将军......
盛大将军本事自然是大，但运气也很好，因缘际会救了当今圣上，后来又打赢了几场漂亮胜仗，一步一步被皇帝封至大将军。但他没有被权势富贵迷眼，对发妻依旧宠爱有加，就算发妻只生了‘盛玥’一个女儿，他都从没打算纳妾另娶。
但若是盛大将军是世族大家的子嗣......是不是还能如此任意妄为？！
盛玥不敢往下想。
“可是晔哥儿身为侯府嫡子，他有他的责任和使命，他背负得将是整个君侯府，子嗣繁衍是大事，玥儿你可明白？”霍大太太道。
盛玥紧紧握起了拳头，却并没言语。
霍大太太叹息了一声：“只要你们夫妻同心，只要晔哥儿心里有你，不管是香芸还是其他女子，都不过是生儿育女的工具罢了，你说是不是？”
盛玥端了茶杯猛灌了一口，努力咽下喉尖不断涌上的涩意：“娘，您的意思我明白了。”
霍大太太以为自己的意思终于传达清楚，露出慈爱的笑容，满意的点了点头。
“那玥儿先告退了。”盛玥努力稳住语调，不让自己看上去像是仓皇逃跑般。
霍大太太笑嗯了一声，不忘嘱咐道：“等等同晔哥儿过来一起用膳。”
“好。”
盛玥步出房门，抬眸望了眼远处，太阳被厚重的白云遮住，早寻不到踪迹。
她长长呼吸了口气，有种像是离水的鱼终于回到了水中，刚刚那种窒息感几乎都快要将她淹没，这会才终于稍稍缓过气来。
“呵~”
嘴角溢出一丝自嘲的苦笑，所谓世事无常大抵便是这样的情境吧！
自己才刚刚下定决心想同君元晔好好做夫妻，想在这个朝代，憧憬一份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愿景。
但终究被现实狠狠打了脸！终究是自己奢望了吧？
霍大太太的话犹如一盆冷水当头浇下，令她犹打算为爱不顾一回的混沌脑袋瞬间清醒了些。
是啊，君元晔身后是君侯府，背负着百年基业的传承，他本就是既定的世子继承人，如今虽还不明朗，但以他的心性手腕，君府侯位迟早是他囊中之物......
他会为了她甘愿放弃本就属于他的权势地位？
换句话说，如今他对她正是喜爱，也许让他选，说不定真的会宁要美人不要江山，但以后呢？日子一久，情谊淡了，他会不会心生后悔、怨怼？她不想与他到最后，终究变成互相生厌、互相埋怨，那绝不是她心之所向，与其如此，她宁愿开始就不要！
当然还有第三种，侯位他不放手，但也承诺只有她一人。若真是如此，她还愿不愿意陪他一道赌一场爱情？
盛玥扪心自问，她惶恐了，退缩了。
她本就是太过理智的人......爱情总归抵不过时间，他第一年信守承诺，第二年不纳妾不收房......第三年呢？第四年呢？等她容颜老去，等她与他在柴米油盐的夫妻生活中蹉跎了新鲜感，等有另一个解花语突然闯入......他还会记得当初承诺她的事吗？这个时代，本就对女子是极不公平的，他想要哪个女子，根本容不得她置铎一词。
“少夫人，您怎么了？”绿池站在她身后，有些担心的唤道。她从没见过少夫人露出如此怪异的神色，怎么形容呢，就是虽然在笑，却比哭还难看。
墨香也是一脸忧心望着她。明明刚刚进屋的时候瞧着都是一脸明媚笑意，怎么从屋里出来，整个人就莫名陷入了低落悲伤之中？是太太同她说了不好的事吗？
盛玥扯了扯唇：“没事，就是突然想起一些被压在心底刻意遗忘的事。”
是啊，若不是身不由己的动了心，她怎么会忘记自己曾经种种的顾忌？她刚穿来这里，就清楚的认知要守好自己的心，要远离君侯府那是非之地......可惜终究还是事与愿违了。
“即是刻意遗忘，肯定是不好的事，少夫人您就不要多想了。”绿池安慰道。
“嗯，走吧。”盛玥淡淡应了声。
山里的天空，万里无云，碧空晴天，茂密的枫树林在微风中摇曳，吹落下枝头那些已经衰败了的枫树叶，盛玥心口染了一丝感伤，再没有欣赏这霜叶之美的心境。
后来，盛玥努力装作若无其事，和君元晔一起同霍大太太还是一道用了晚膳。
只是回程的马车上，早没了刚来时的心境，怕君元晔察觉异样，她干脆闭了眼假寐，于是不知不觉竟真的睡了过去......醒来的时候，马车已经回到君侯府大门口，她自己则不知在什么时候靠进了君元晔怀里。
她清醒后，赶忙坐正，避了开来。
君元晔以为她是不好意思，嘴角微扬，只笑道：“走吧，天色不早了，先回桂禺居歇息，明早再向祖母问安。”
“嗯。”盛玥刚醒转的脑袋还有些迷惑，只是机械的点了点头。
等到回到桂禺居，盛玥才反应过来哪里不对。
她答应过他，回来便做真夫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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