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落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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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筱……余筱？你还好吗？”符佳愿没想到余筱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你没事吧？你别吓我啊……”
余筱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着，她不知道这时候的自己该是一个怎样的心情，开心？难过？还是遗憾？
她再也没有力气拿稳手里的刀叉，而是深深埋下了头。
为什么会这样……
余筱在脑子里想了很多，零零碎碎的过往，这时候好像一下子就被打开了记忆的闸门，铺天盖地朝她涌来。
临近毕业时班上同学看她越来越奇怪夹杂着别样情绪的眼神，何亚多身边一直玩得挺好的朋友每次看见她都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还有，还有很多……
不久前ktv里齐霄看着她小心翼翼地询问：“你为什么没有去毕业晚会啊？你知不知道……”
你知不知道……
你知不知道……
你知不知道……
她不知道，她真的不知道。
余筱没办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她一直以为何亚多是个傻子，这么多年了居然都没出来她喜欢他，可是原来，她自己才是那个彻头彻尾的傻子。
她捂住嘴唇，眼泪不可抑制地流了下来。
为什么要错过这么多年……
本来可以早一点的……
符佳愿慌忙地凑到余筱身边给她拍着肩膀顺气：“余筱？你别哭啊余筱，你怎么了……”
错过并不遗憾，互相错过才遗憾。
我喜欢他，我不难过，我难过的是我们都喜欢对方，可我们都错过了对方。
“帮我抽张纸好吗？佳愿姐。”过了一会儿，余筱哽咽着抬头，眼睛又红又肿。
符佳愿心疼极了，一边帮她抽纸一边关心地问：“余筱，到底是怎么了，不哭了好吗？”
余筱把眼睛上的水擦干净，红着眼睛鼻子摇了摇头：“没事，我就是有点难过而已。”
“是不是我说错什么了？我给你道歉，余筱，对不起。”
她还是摇头：“不关你的事，你别这么说佳愿姐。”
符佳愿急得快哭了：“你和我说好不好余筱，我真的是一直把你当妹妹看的，你这个样子我看着心里也难受。”
余筱动了动嘴唇，好半天才缓过气来轻轻吐了口气：“我说，真难过，那时我也很喜欢他的。”
“甚至可能，比他喜欢我还要多得多。”
……
余筱都不记得自己最后是怎么回家的。
她没有回出租屋，而是回了自己家，开门时妈妈正坐在沙发上绣十字绣，见到眼圈通红的余筱顿时吓了一大跳。
“你怎么了筱筱？怎么这么晚一个人回来？谁欺负你了？”
余筱才刚开口喊了一声“妈”，眼泪就忍不住再次夺眶而出。
妈妈像抱小孩子一样把她抱在怀里不断哄着：“不哭了筱筱，没事的，都过去了啊，不哭了不哭了……”
她很久没像现在一样痛痛快快地哭过一次了，哭完以后全身提不上一点力气，最后还是妈妈把她扶到卧室去休息的。
余筱看着自己走后仍旧被打扫得干干净净纤尘不染的房间，眼圈再次忍不住发红。
妈妈给她盖好被子，又躺了上去和她睡在一起：“都没有动过你的东西，隔两天就会打扫一次的。”
余筱抱住妈妈的腰，脑袋埋在妈妈的肚子上，鼻子堵塞闷着声说：“妈，谢谢你，我爱你。”
我一直以为你不爱我，其实我们只是都不会表达。
我一直以为他不爱我，其实我们只是都不敢开口。
以后再也不要我以为了。
……
余筱第二天睡到中午才醒，知道她心情不好妈妈特意请了假不上班在家里陪她，午饭煮了她最爱吃的瓜丝面。
她忽略掉手机里一长串何亚多和符佳愿的微信消息不去看，只一心一意和妈妈学十字绣。
妈妈绣的是富春山居图，足足有一米五长，也不知道要绣到哪年哪月，不过打发时间的时候绣一绣，也就不觉得累。余筱就拿着买富春山居图时赠送的一小幅猫咪图案的十字绣戳来戳去，她手上功夫不灵光，妈妈就笑着耐心教她怎么拿针怎么绣，专注的神情像极了很小的时候教她记得不要随意和陌生人打招呼。
“没有上班吗筱筱？”余筱绣累了手酸去厨房倒了两杯水回来，妈妈看着她目光平静。
她从前一直以为妈妈这个表情是冷漠对她不关心，也是今天才发现，其实妈妈好像一直以来都是这个表情。
余筱念高中时父母离了婚，弟弟和她都跟了妈妈，从那以后，这个瘦弱的女人要一个人承担两个孩子的生活和学业开支，日子过得越来越艰难，如果不是分割财产时分到了一套房子，她都无法想象往后的生活到底要怎么过下去。
经历了无数风风雨雨，那样冷静疏然的神情，或许就是从那时候起妈妈慢慢给自己戴上的伪装面具。
余筱忍不住鼻头一酸：“请假了。”
“你不会怪我吧，妈？”
“傻瓜，妈妈怪你做什么？你要是觉得累就在家里好好休息一下，妈妈没本事，但养你还是养得起的。”
妈妈说话的语气轻松，余筱却知道她现在在一家眼镜店里上班，做宣传，就是在大街上发传单招呼人们进店去配眼镜，一个月累死累活工资也不过才三四千，光是负担弟弟学费都有些捉襟见肘，更别提还要支撑整个家。
余筱用力逼退涌上来的眼泪，声音哑哑的：“我知道了，妈。”
妈妈又问：“昨天到底是怎么了，哭得那么难过？”
余筱犹豫着轻声说：“我……我喜欢一个人。”
没什么是跟妈妈说不出口的，这是这个世界上最爱她的女人。
妈妈以为是余筱喜欢的那个人不喜欢她，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说：“筱筱，过完年你就二十三岁了，很多事情应该要自己学着长大，喜欢又有什么用？当初我和你爸爸也是因为喜欢，可最后还不是走到了离婚。以后你就会明白，你最后结婚的那个人，一定不是你最喜欢的人，而是最适合你的人。”
“不是的，妈妈，”余筱说，“他也喜欢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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