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入学

菁华私立学校，至今送进全国乃至全世界名校的学生，不计其数。为此，在渊城乃至全国，声名远扬。

        学校主张一站式办学，按照孩子的性格特质和天赋能力，每个阶段的孩子都分成三个部门。

        实验部，课改部，精英部。

        虽说三个部门课程没有收费上的差别，但是每个部门都有自己的招生要求其中精英部，挑选学生的步骤最为繁琐，除了学习成绩优异，还需要各有所长，相应入校的许多孩子都是非富即贵的家庭。

        为了维持高指标的升学率，中学起，三部门也会根据家庭情况，免去出挑的部分学生全部学杂费。

        可能因为静婉阿姨的推荐信，写得实在过于令人惊艳。也可能是因为郁辞珩的每日的神叨过于频繁，夏梨如愿以偿地进了精英部。

        周一上学那天，菁华小学大门前的清一色豪车直直排到了街口，不少打扮光鲜亮丽的家长来送孩子上学。

        菁华的校服，也是按照部门分开来发的，在入学前一周寄到学生家中。

        精英部一水的红色，当看到那条红色的领带，郁辞珩打心底郁闷了老半天。

        庆幸的是，当扎着双马尾的夏梨穿上那条红格子吊带裙出现在他眼前。傲娇的小少爷突然觉得，学校服装设计师们的审美也不是丑到难以忍受。

        她眼睛滴溜溜地转了好几圈，直到看到郁辞珩从车上下来，果断挣脱妈妈的手，跑了过来：“静婉阿姨早上好，阿辞早上好。”

        小女孩乱糟糟的自然卷发扎成了双马尾，白色蕾丝随着她的动作在肩头凌乱飘逸。郁辞珩先是伸手帮拨了回去，然后朝简雪鞠了个躬：“简雪阿姨早，夏梨早。”

        两位母亲各自领着自己的孩子，先去报道。

        报道结束，又帮小朋友领了课本，一直送到班级门口。

        叮嘱好一切，简雪笑着蹲下来摸摸男孩柔软的发丝：“阿珩，我们梨梨就拜托给你了。”

        “简雪阿姨放心。”

        化着淡妆的尹静婉微笑着看向两个孩子，一她手拎着白色手包，一手把包装精美的纸盒交到郁辞珩手上。

        “阿珩，妈妈做的小蛋糕。记得交给老师，午饭时间和梨梨一起分享。”

        夏梨一听到蛋糕，葡萄眼清亮，笑得欢快。

        一旁的郁辞珩接过，不情不愿地嘟囔道：“不用猜就知道，又是布朗尼。”

        -

        精英部的教室在一层，与教导主任的办公室相邻。

        班上一共二十个小朋友，已经来得差不多了。孩子稚嫩青葱，天性好动爱热闹，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做着自我介绍。

        没一会儿，周围的小伙伴都已经互通了姓名。

        凌思卓，迟遇，还有温褆。

        这会，夏梨正懵懵地用尽全力记着新朋友的名字，还不忘用糯糯的小奶音做着简单的友好交流：“我叫夏梨。”

        一旁的郁辞珩弯着背，用铅笔在书面上写下自己的名字。夏梨的嗓音轻快，但是咬字很用力：“他叫郁、珩。字辞、珩。”

        像是寻求夸奖似的，说完之后还朝着他仰了仰下巴。

        垂眸写字的郁辞珩，余光扫到小姑娘的动作，有些无奈地勾起嘴角。

        “是刚从雪阳转来的郁珩欸——”

        “对呀，听我爸爸说，他家有好多房间。”

        “什么呀，他家是开大酒店的。我妈妈还说，这个学校好多楼都是他家的…”

        本来还是陌生的小孩子，在听到熟悉的名讳后，顿时叽叽喳喳地交头接耳了起来。

        凌思卓入学晚，比其他孩子大了两岁。

        长得圆头圆脑，眼睛眯成一条小缝，红色的校服穿在他身上，像是年画娃娃成精了。

        “鸡窝头，刚好配这个土里土气的名字。”

        小孩子没有具体恶意，但他摇头晃脑的嘲笑，还是引得一旁的小孩子都跟着哈哈大笑了起来。

        夏梨天真无邪地眨眨眼，很有耐心的对着身边的小朋友，一字一句解释自己的姓名：“夏是夏天的夏，梨是梨花的梨。”

        郁辞珩面无表情地听着他们笑，女孩还讷讷愣在座位上。

        见她居然没有反驳，郁辞珩压抑着内心的不悦，琥珀色的瞳眸抬起，对着他就是一句冷冷地讽刺：“腐烂发臭的胖头鱼！你爸妈知道你这么没有家教吗？”

        他表情很难看，薄唇抿着，俊秀的小脸上是与年纪不相符的嘲夷。

        在场的小孩子都被吓坏了，一声不吭。

        他看向凌思卓的眼神带着张扬的轻蔑：“如果你再敢说一句，我就把你打到尿裤子。”

        凌思卓被羞辱了，他尴尬的瞪着郁辞珩，看上去很想和这个瘦弱男孩打一架。

        但是看到他嫌恶的眼神，又不敢上前了，脸红成猪肝色，转过身讪讪离开了。

        郁辞珩坐下后，就开始教育她：“笨蛋！别人都给你起外号了，你还傻乎乎地不动。”

        夏梨也跟他学，把书本摊开，一笔一画写上自己的大名，顺带着用铅笔在后面勾上一个小梨子的简笔画。

        “妈妈说了，要和新同学友好相处。”

        “但是，还是谢谢你保护我。”

        他垂着双眸，面颊微微发热，但还是喉咙里发出一声冷哼：“这点小事算什么！”

        接着把亚麻色脑袋探过去，扫了眼女孩的字：“夏梨你写字怎么笔画颠倒。”

        她把书推过来一点，“那你帮我写。”

        郁辞珩小小年纪，拿腔拿调地挑眉：“自己的事情自己做。”

        女孩叹了口气，无辜道：“好吧。本来想着你帮我，我就和你分享一件我的秘密，但是阿辞不愿意就算了。”

        郁辞珩沉默了会，没好气地把她的书拽过来：“你最好是。”

        夏梨在心里偷偷乐。

        假装冷酷的郁小少爷，就很好哄啊。

        温婉知性的女老师拿着书进了教室。

        她眉目淡和，长发挽起：“孩子们好，我是你们的数学老师——大家可以叫我云朵老师。这一学期也是你们的班主任哦。”

        “云朵老师好——”一众端坐整齐的孩子，黄鹂一般张着嘴巴齐齐喊道。

        女老师目光柔和地飘过讲台下排排坐的孩子们，落在那颗显眼的茶色头颅上。

        “大家真乖，那么新同学都认识了吗？”

        孩子们大声回：“认识了。”

        “很好，今天的第一节课，大家把书本翻到第五页…”

        新学期就这样按部就班的开始了。

        午睡期间，犹如来视察家族企业的郁小少爷总结了下，除了部分蠢笨到难以理解的同班同学，自己对新班级还是很满意的。

        虽然此刻躺在他旁边小床上睡得正香的小豆丁同桌，中午在整份校园餐的基础上，还能吃掉自己盘子里的鸡腿，以及整块布朗尼。但她绑着白蕾丝发带小白兔一样的吃相，还挺可爱。

        郁辞珩翻了个身，侧对着熟睡中的女孩想。

        就是——

        如果午睡前，她能和自己说上一句“阿辞午安”，那再好不过了。

        -

        一年级期末考结果出来了。

        夏梨的主科除了语文，数学和英语只堪堪过了及格线。夏梨对这件事没有太大的感觉，因为妈妈从来不会强硬的给她设限，总是把孩子的健康成长放在第一位。

        但郁辞珩的茶色脑袋，差点崩溃到变成两个那么大。

        夏梨和自己同桌了一年，结果成绩是班级倒数，英语62，数学61。

        可他三门加起来只差两分不到三百分，晚上回家还被爸爸拎着耳朵，到祠堂里罚跪了一小时。

        更让他无法忍受的是。

        这个笨蛋——居然乐呵呵地跪在自己旁边偷吃饼干。

        她真的以为只要他在身边。

        就可以为所欲为吗。

        在夏梨又再再再偷偷捏了块黄油饼干放到自己嘴巴里后，郁辞珩瞥了她一眼，无奈皱眉道：“我爸爸会来检查的。”

        父亲在得知自己同桌，在班里是成绩最末尾的小孩，已经很不喜欢她了。要是被发现还这么不守规矩，估计要把她从家里赶出去了。

        “不会被发现的，我没有掉屑。”她水葡萄般的眼睛弯起来，露出一个格外明亮的微笑，伸开五指到他面前。

        郁辞珩跪得板正，低头看了看小女孩白净的小手掌，手背上还有几个肉肉绵绵的指窝。视线又落到她的腮边。

        他眼角垂下，无声叹了口气。

        为什么要来一起罚跪呢。她又不是郁家的人。

        没有一定得考第一名的规定，也不需要承担令人失望的后果。

        女孩悄悄打量四周。黑黢黢的夜色，没有一丝风吹草动，连星月也躲进了云层深处。

        她小心翼翼从裙子下方，掏出一块饼干，杵到男孩面前：“你肯定没吃晚饭吧。饿了吧。”

        郁辞珩愣了两三秒，还是摇摇头。

        女孩又往他这边靠了靠：“吃一口也行呀。”

        他斜过竹竿般直挺挺的小身板，慢慢凑近些，屈起手指把她颊边沾上的碎渣弄掉，故意板起脸吓她：“我不饿。你吃小声点，不然会招来老鼠。”

        “…”

        这话起到了一定的震慑作用。

        夏梨壮了几次胆，也不敢再把饼干从裙子下运出来，只能自暴自弃地塞进口袋里。

        又过了会，她动了动有些僵硬的四肢，“阿辞，你累吗？”

        小少年余光扫了她一下：“不累。”

        他不是第一次被罚跪，之前好多回，比这还要久得多。但是，夏梨可能在之前，都不知道罚跪这俩字，该如何下笔。

        他自从五岁从医院死里逃生出来，就很少对谁抱有歉意，但这会对面前的女孩有一刹那的怜惜：“你要是困的话，可以先回家。”

        小姑娘头摇得像个拨浪鼓，穿着豆绿色的小裙子，腮帮嘟嘟的，如同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可爱又可怜。

        “妈妈知道我来找你玩了，我不困。我要在这陪你。”

        郁辞珩强忍住唇边的笑意，余光看着她几次故意睁大了双眼，摆明是在和周公争个你死我活。

        过了几秒，她再度打破寂静。

        “阿辞，你这么聪明，为什么青言叔叔对你还不满意。”

        小少年还不懂得收敛自己的心绪，明显顿了下，霜打了茄子似的垂眼，语气很丧：“我不知道。”

        女孩接着说：“不过真羡慕你呀。我都没有见过爸爸，家里也没有他的照片。”

        “…”

        郁辞珩虽震惊但也没插话，抬头望着她说下去。

        “他在我出生之前就去世了。听妈妈说，他人很温柔，会煮饭，还是个很厉害的画家呢。”

        “我想见一次爸爸。一次就好。”

        门外庭院寂然无声，头顶夜空广袤无垠。

        郁辞珩静静地看着她，不做声。

        说着说着，女孩眼里就有了依稀的泪光，她哽了下，一贯奶气的声线闷闷地：“阿辞你说，天上的爸爸，偶尔也会像我想他一样想我吗？”

        夏夜的风顺着走廊拐进来，潮湿燥热，令小少年心里冷不丁，涌上一股莫名涩意。

        他肯定道：“当然会了。”

        夏梨吸了吸鼻子，眼眸恢复之前的光亮：“真的吗？”

        那颗漂亮到惊人的茶色脑袋，慢腾腾凑过来，把自己上衣口袋里的软糖，轻轻放进她左边的兜里：“嗯，我不会对你撒谎的。”

        郁辞珩保持着跪坐的姿势，接着说，“而且，他一定很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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