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一地鸡毛

“哎哟哟，谁？谁来扶我一把？”

        长街居委会的邓大妈被程秀兰推了一把后一个踉跄就摔坐到了地上，哀哀叫着，可围观的邻居们注意力都集中在正打得热闹的余婶和程秀兰身上，竟然没一个人注意她！

        邓大妈心里苦涩的要命，老腰和屁股根持续不断的传来疼痛，尤其是屁股根，她都不用摸就觉得那里似乎迅速肿了起来，顶在皮肤下面让她不得不换了个坐姿减轻一点疼痛。

        白薇薇个子矮，拉架的、围观的邻居们稍微往前走几步就把她的视线挡得严严实实，所以当她转头打算另外找个视野好点的位置时，立刻就发现了正“贵妃坐”姿势的邓大妈，正努力的伸手就够身边人的衣角。

        她按了按嘴角，脸上挂出一副又天真又担忧的表情，蹦跶到邓大妈的面前，问。

        “婆婆你是摔倒了吗？我扶你起来！”

        她一边说着一边努力去架邓大妈的胳膊，但是才六岁的小豆丁，发育再好也是跟成人没得比的，自然是扶不动邓大妈的。

        邓大妈看着“吭哧吭哧”到小脸染上一层红晕的白薇薇，心里浮上一层难以言喻的感动，只觉得这烈士的基因就是不一样，小家伙刚刚还被欺负得哭哭啼啼，转眼就主动擦了眼泪来帮她这老太婆。

        她赶紧对着白薇薇摇了摇手，呲牙咧嘴的说。

        “薇薇啊，你帮我叫叫家里人，老婆子、老婆子我可能是摔着了，得送医院去。”

        白薇薇乖觉的点头，她并不认识邓大妈的家里人，所以打算找找旁边人帮忙，恰巧这时赵大强急吼吼的来了，拉开了程秀兰和余婶。

        她灵机一动，靠着身量小挤进了人群里，扑过去抱住余婶的腿，一边继续哭唧唧，一边用力叫嚷。

        “别打了别打了！邓婆婆都被程阿姨给推到地上受伤了！我、我，都是我的错，你们别打了！”

        围观的邻居们这才发现侧坐在地上一直叫疼的邓大妈，赶忙找人去她家里喊来了家属，火急火燎的送去了职工医院。

        程秀兰脸色更白了，这个年代的居委会算是行政架构中最小的单位，吃穿住行方方面面都归她们管，自己要真是因为今天的事得罪了邓大妈，以后说不得要被穿多少小鞋！

        她顶着赵大强越发冰冷的目光，悄悄拉了拉他的衣角凑近低声道。

        “大、大强，要不咱们也跟着去医院看看？再带上点钱和粮票…”

        赵大强今晚值夜班，临时被好事的邻居给喊回来处理自己老婆闹出来的事端，心里已经极度不耐了，听到程秀兰还想拿家里仅有的那点微薄的积蓄去讨好邓大妈，他再也忍不住，抬手对着程秀兰就是一个狠狠的耳光！

        他是正儿八经的民兵，一把子力气可不是余婶能比的，这一耳光扇下去，可把程秀兰给打得连连往后退了好几步，差点砸在围观的邻居身上。

        程秀兰虽说是咎由自取，但也够可怜了，不管是余婶还是赵大强，上来都是先招呼她的脸面，这十来个巴掌下来，原本还算光滑的脸庞现下已经高高肿起，挤得脸上的五官都眯成了缝隙，看着既可怜又可笑。

        赵大强还觉得不解气，往前走了几步挽起袖子就想再动手，程秀兰倏然一惊，赶忙从身后拉出个人来挡在自己身前。

        “大、大强，我错了！你别打我…”

        莫名其妙被程秀兰拉出来挡在面前的是个穿着件洗得破破烂烂的白背心蓝短裤的老大爷，他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不得不赶鸭子上架的劝道。

        “赵大强，算了算了，有事回家闹去，这么多邻居看着，多难看。”

        赵大强脸皮抽动，心里的怨气一下子有了突破口，指着大爷背后瑟瑟发抖的程秀兰说道。

        “马大爷！我真是没办法啊！程秀兰和我怎么结的婚大家都知道，要是安安心心过日子也就罢了，你看看她！那张嘴没个把门似的，天天在外面嚼人家的是非，我在家是骂也骂了打也打了，屁用没有！”

        其实院里的邻居或多或少都领教过程秀兰的碎嘴皮子，包括被程秀兰拉出来挡着的马大爷，常常因为自己早年死了老婆，孤寡了半辈子的事儿被程秀兰拉出来损。

        话虽然这么说，马大爷当下也不可能对赵大强鼓掌说“打得好骂得好，你这堂客就是欠收拾”，他只能轻咳一声，对着赵大强使了个眼色。

        “大强啊，卖马大爷个面子，回家说，回家去说哈。”

        大家都是这么多年的老邻居，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赵大强深吸一口气压下胸口的郁闷，对着马大爷拱了拱手。

        “行，看在马大爷的面子上，我明天回家再好好收拾她！”

        说完他也不等程秀兰反应，转身就穿过人群走出小院，急匆匆的跑回单位值夜班。

        程秀兰看着他远去的背影，终于松了口气，她捂住自己火辣辣的脸颊，仿佛开口说话的时候都会牵拉上面的神经，痛得要命。

        邓大妈在他们几人的拉锯间早就被家人送去了医院，程秀兰估摸着自己现在去追也来不及了，而且明天等赵大强下班回家…

        她不由得打了个寒战，思来想去干脆咬牙回了小屋，随便收拾了几件衣服就急匆匆的朝自己娘家飞奔而去。

        邻居们见干架的主角跑了俩，这才心满意足的互相交流着自己知道的跟几人相关的绯闻秘事，悠哉悠哉踩着夜色回了自家的小屋，关上门把几人的祖宗都给抖露干净咯。

        白薇薇见着程秀兰狼狈的样子，心里也总算舒服了一点，但她抬头见了余婶脸上身上的伤，内心深处浮出点愧疚来。

        她想了想，让余婶先别回家，自己噔噔噔跑回小屋打掩护，实际用意识去便利店里转了一圈，谨慎的选了最朴素的老式创口贴和一小瓶酒精棉签，小心撕下了包装确保上面没有任何文字才抱着跑了出来。

        “余婶，这是我妈妈为我买的酒精棉签，你坐着，我帮你处理一下伤口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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