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梦魇

金木研出门到玄关打电话叫月山习他们回来的功夫，笛口朝木为我答疑解惑。青桐树讨伐战当晚，金木研就决定从古董脱离出去，以个人名义打探和解决嘉纳遗留的问题。他当时只接受了月山、万丈和二璐三兄妹的追随，拒绝了董香要跟他一起离开的要求。但那之后不久，留在古董的雏实就提出了自己要去找他的念头。

        “小雏实告诉我，因为哥哥的声音听起来很悲伤，所以她至少要替董香姐姐守在他身边。”笛口朝木端着咖啡杯，颇为感慨地说。“她是大孩子了，已经不会因为离开父母的孤单而哭泣了。所以……我就送她过来了。”

        “那笛口先生你呢，要加入金木小队继续做医生吗？”

        笛口朝木遗憾地摇摇头：“我曾经被搜查官针对搜查过，我的脸已经成为了他们的目标。比起留在这里，我还是在古董藏身更好，芳村先生在这方面更有经验。我会与四方先生一起做外勤人员，同时凉子也会在那里积累隐蔽行动和格斗的经验。”

        说到这儿时，月山习他们回来了。他不知从哪儿掏出来一个小本子，让我把基本信息写上去。

        “名字……还叫小森浅海吗？”我不确定地望向笛口朝木。

        “反正是假名，就叫这个也可以。还是说，带上月山的姓会更方便一些？”笛口朝木则看向月山习征求意见。

        “对我来说两种没差别。不过既然小森小姐不是日语母语，就把这个名字沿用下去吧。不然忽然换一个称呼，她可能会适应不过来。”

        “年龄的话……写成十八岁吧。找工作之类的方便一些。住址……我现在和佐藤先生——那个，响尾蛇先生住在一起，要填他家的地址吗？”

        月山习从我手里拿回本子，替我做了决定：“那样不安全。我会把‘小森浅海’安排到月山家持有的户籍下，住址也会给你安排一个。万一出了什么事，就用那个住址——对了，还有一件事，你会开车吗？”

        “我真实年龄还不满十八岁诶，怎么可能会开车……”

        “那你可以学学。等你学会了开车，我可以免费给你补一张驾照。”月山习像是销售员一样露出肯定的微笑。

        虽然没有得到驾照，但后来月山习在交付证件时，还给我附赠了一台带电话卡的智能手机。我已经过了好几个月没有属于自己的手机的日子了，陡然得到可以用的手机，我反而不知道该怎么用它。

        “下个line。”佐藤提议。“这个像是电话和短信的结合体，我们经常用这个联络交流。”

        ……无论如何先把手机系统语言改成我能看懂的再说。

        合法身份和手机轻松获得，但找合法工作比我想象的要困难。基于语言问题，我只能去应聘那些不需要书面工作的零工。比起其他打零工的本土学生，我的礼仪与常识相当欠缺，但我全天空闲，对于薪水和补贴几乎没有要求。借由这一点优势，我在奔波了足足一个月后终于在一家快餐店找到了服务生的工作。

        临近三月份时，佐藤的新理发店也差不多开张了。他在ktv包了一间大包房，约了互帮互助小联盟里的组长集合过去，准备开一个内部会议。

        ……

        “所以为什么我也要去？”

        我质问催我出门的佐藤，目光却无法从他的头顶移开。

        “因为我们小联盟里的人基本都知道小浅海了。你只用了几个月的时间就从被医生庇护的小孩成长为了与壁虎相媲美的强大食尸鬼，难道不是很励志吗？反正你现在也和我生活在一起，跟加入了我的组织没有区别。”

        佐藤解释了一大串，深吸一口气，反问：“我头发怎么了吗？”

        “没怎么……不对，我是觉得你以前的发型很难看，但我没想到你会干脆剃秃啊！”被他的板寸震惊了一整天的我终于忍不住叫出来，现在他比起古早偶像剧男主角，变得更像是古惑仔里的流氓了。

        “因为要一切都重新开始了嘛。理发店、小联盟、包括大局势和身边的同伴们。”佐藤一脸无所谓地拂了一下几乎要贴到头皮的新发型。“就当是渡劫重生了。”

        “……我吐槽了那么久你都不信，八惠子刚说就一次你就剪了。”

        佐藤干咳一声带过我残念的咕哝：“所以说，准备出发吧，小浅海，去成为新的小联盟中的支柱！”

        “不要用支柱这种词！我可担当不起。”

        我拾起佐藤这段时间借给我的旧夹克，他却“诶”的一声阻止我，把条纹毛衣递到我手里。

        “穿这个，这个亮眼。”

        “可我不想在一群陌生人中间看着那么显眼。”

        “我需要你显眼。”佐藤的态度逐渐变得强硬起来。“你不需要和他们挨个儿认识，但要让他们看到你在。别忘了，我们的小联盟是‘不足s级互帮互助小联盟’。我需要你作为强大的代表，成为我们新的门面。”

        ——完了。门面听起来比支柱还严重。

        “我不觉得自己足够厉害到那个地步……”

        “那就今后继续锻炼。但是，你比我强大，这一点我很清楚。而我长久以来一直是小联盟的战力担当。”佐藤露出一抹苦笑。“就当是帮我的忙，行吗？”

        我叹了口气，终于接过毛衣，向佐藤妥协。要是他早这么说，说不定我早就答应了，根本不用听这么多让我不安的设想与计划。我这几个月可是一直在倚仗和亏欠他。

        在佐藤的坚持下，我带上了帽子和面具。并不是所有组长都是佐藤的亲信。如果要共处一室，他还是要避免让所有人都知道我的脸长什么样。

        我从未和这么多人聚集在同一个包间里，面具紧紧贴合我的面庞，让我呼吸都有点费力。不过除了我之外，还有几个成员也戴着面具或口罩，这让我的拘谨感稍微消解了一点。

        佐藤重新捋顺分组与各组的行动范围、额外职责，据他所说，青桐树在去年的行动造成了g对食尸鬼的大范围反扑，小联盟接收了不少流离失所的食尸鬼，压力也增加了不少。

        “我们的组织在扩大，无论是外力驱使还是内部需求，我们都无法局限于弱小的食尸鬼之间互帮互助了。现在，我们拥有出身于十三区的‘杰森’手下，曾在青桐树任职过的干部。我们也应该转型了，要接收更多强大的同伴，与其他团体结盟互惠，将控制力延展到二十区之外，形成一张联系弱势同胞、拥有战力的保护者、以及统筹利益的组织者的网络。”

        佐藤用夸张的形容方式将我介绍下去，随后用更夸张的方式发表自己的畅想。如果不是ktv的灯光太昏暗，这幅场景甚至像是经营管理的提案分享。

        “我们是人类的噩梦，但我们自己的生活，又何尝不是在醒不过来的噩梦中挣扎呢？从此以后，我们不再是互帮互助小联盟，以后，我们的名字是——‘梦魇’。”

        “naitomaru……nightmare么。”我读了两遍，搞清了他用的到底是哪个词汇。

        佐藤专门腾了几个小时给组长们相互交流经验和向他提意见，因此不得不给包房加了几个钟头。末了，真的有几个组长点了歌唱起来，还有的人闲着没事把桌子上赠的零食拆装、打包带走。这么多人要是一点儿东西都不吃只喝水，难免会显得违和。

        “……简直像普通的公司团建一样呢。”

        回家路上，我忍不住感叹。

        “我自己其实一直觉得很奇怪。我们和人类之间除了需要摄入的食物不同，完全没有任何区别不是吗？但就算是没有独立生存能力的孩子，按照人类的法律来看，也犯有损坏尸体罪或破坏证据罪。”

        剪掉头发似乎让佐藤很不适应冷风刮过的感觉。他把下巴缩在围巾里，喃喃地说。

        “在力所能及的程度，要像个人类，不要彻底变成他们口中的怪物。这就是我们建立小联盟的初衷。所以，在成为门面之余，我对你其实还别有所求——我们还需要你的力量，需要你以食尸鬼的身份行动起来。”

        ——以食尸鬼的身份？这意味着我又要与人交战了吗？

        不知是不是因为毛衣漏风，我不禁打了个哆嗦。

        “我这么说可能很自大，但是，既然我要建立类似于‘古董’的庇护所，那么我们就要有能力去维护秩序。小浅海，我希望你能和我一起做夜间巡逻，减少因争夺地盘而引起的自相残杀、以及像神代利世那样的暴食狂进行的不必要残杀。要保护食尸鬼，就要先控制食尸鬼造成的隐患。”

        “说得好像蝙蝠侠。”我苦笑道。

        “你看了那部电影？”佐藤眼睛一亮。“我没见你拿过那个柜子里的影碟，还以为拿他做比喻你会听不懂。”

        “我来自的那个世界也有这个ip，我看过他的动画。”我想起自己用赫子把自己荡上高空模仿蜘蛛侠的样子，觉得我也没资格说佐藤中二。“力所能及的程度，这可是你说的，我保证不了自己能做到什么地步。”

        “有你这句力所能及就够了。”佐藤开心地和我击了个掌。“又不是要坐办公室上班，别哭丧着脸了，回去有时间的话我们可以一起看蝙蝠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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