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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第三十七章


宋壶深确实如他所言,只是来看了她一眼就走了,就消失得很干脆。

        匆匆来了又去,没等她摸透其中底细,她脚上多了一条冷冰冰的脚链,却失去了这个冬天最保暖的一条围巾。

        凝顾去了趟医院,带回来几十副中药,此后终日以白粥为伴。

        每每觊觎孙铱的鹌鹑蛋,欣欣喜喜吃下,一会儿也忍不住会吐得干干净净。

        所幸的是,练习接近结束进程时,她的状态逐渐好转,检验练习的时候连舞蹈老师的笑容都变多了。

        ---

        岁聿云暮,一年将尽。

        迟暮降下,凝顾回到家,院里多了辆车。

        许父正坐在客厅看报,一见她,笑着说:“呀~我的小美人鱼回来了。”

        她动作愣在站在原地,旋即笑着喊:“爸,你回来了。”

        凝顾读小学时,老师总让小同学写一些人物记事之类的作文,有一次命题一定要写爸爸。她从小心思细,共情力强,但不擅长抒情,所以她写的很艰难。

        值得记忆犹新的是,那天老师把许父叫到学校,当场念她的作文:《我和爸爸不熟》。

        “我的爸爸很厉害,但是我和爸爸不熟我从出生就叫他爸爸,我想我应该很爱他他说我的眼泪是小珍珠,他应该也爱我。但是他更爱他的祖国,我不常见他,所以我和爸爸不熟。”

        即便如此,许父也是唯一一个不需要凝顾小心琢磨,他高兴或生气,她该回避还是道歉的人。

        “怎么小美人鱼蔫蔫的,我给你买了好多特产,放在厨房呢,都是你喜欢的,晚饭你要多吃点,吃饱了就开心了。”

        凝顾听这话,狐疑地看了他一眼,表示怀疑。

        许父:“放假了吗?”

        凝顾点头,“今晚不用去了,放两天假。”

        许父升高音量:“我比你放假早哦,我昨天就放假了。”

        凝顾无奈,“这有什么可比性”

        许父工作很忙,忙到无法兼顾家庭,这一忙,女儿已经从小团团变成大姑娘了。

        以往的外交部并不是香饽饽,又忙又受累,不像现在国家越来越强大,人民有自信力,外交部出现在大家的视野中。

        许父以不苟言笑,言辞犀利出名,但在家里是个可爱的受气包,没事就讨妻子骂两句,或者幼稚起来被女儿怼两句,乐呵呵的。

        中国小孩回家的必要流程,找妈,凝顾问:“妈妈呢?”

        “你妈还跟小孩一样馋甜食呢,被许眷顾怂恿出去买蛋糕了,”许父又问:“我听你妈妈说,这次出国比赛?”

        凝顾哦了一声,倒了杯水,坐在旁边,“去莫斯科。”

        许父摸摸她的头,笑得一脸欣慰,“挺好,我姑娘为国争光。年轻人朝气蓬勃,拼搏的人生才有意义。”

        身边的人都说凝顾性格好,像她爸爸,但她明白,自己只是模仿了温柔的皮毛,许父的温柔来自坚定的内心信仰。

        许父:“比赛回来,爸爸用私房钱给你买个大礼物。”

        少有人会不喜欢收礼物,凝顾笑了笑,“行。”

        家里人一多,一改以往冷清的气氛,热闹起来。

        许父不知道从哪弄回来几大箱的螃蟹,各种类型具有,家里的阿姨烹之煮之,北绥人不常吃海鲜,偶然吃一顿还有些兴致。但经不住那螃蟹从年尾吃到年头,顿顿螃蟹,结果也是顿顿吃不完。

        许眷顾的辅导班结课,天天在家里耍宝,逗许母许父开心。倒是凝顾态度淡了点,但他不太敢再来招惹她,家庭氛围一度朝着大过年喜庆和谐的方向发展。

        ----

        除夕,许母到三楼放置过年要用的礼品,无意看见她放在桌面的病例。

        许母没有提病例,而是疾言厉色让她清醒一点,语气歇斯底里,惯之以“妈妈不会害你”、“你这是什么态度跟妈妈说话?”、“妈妈把你拉扯大容易么”等话术。

        往常,这些话听听也就过去了,只是前不久凝顾和许眷顾说的话刺激了许母,她一面认定了她脱离掌控,一面是凝顾冷淡的态度激怒了她。

        “当年要不是为了生你,我怎么会早早离开舞团!就因为你不是男孩,你那个好奶奶让你爸别来照顾我,坐着月子被她气出抑郁症。

        “你长到四五岁,许家人连你是圆是扁都不清楚,我辛辛苦苦拉扯你长大,你现在就和他们一起气我!”

        这样的话,她从小听到大。

        凝顾没有说话。

        心里一遍遍在想,再忍忍就过去了,她都是无心的,她比你脆弱,她生你养你,不要随着性子说那些伤人的话。

        许母知道宋家显赫,但显赫归显赫,生活是人在过。她女儿品貌优态,有的是贴心如意的人选。

        宋家那个小少爷,从小阴鹜桀骜,不是个善类,实在不是良配。

        往时俩人年纪小,打打闹闹,处一点儿时情谊还好,但再往深了,闹起来,伤着了,谁也收拾不了残局。

        “我真的是后悔,听你爸爸说的让你去了南荔,学得那么不知分寸。左右宋家也把那个小少爷带回去了,等年后,我就让你小姨把你的学籍调回北绥来。随便你去哪个学校,北绥的学校都不可能比南荔差。

        “什么年纪该做什么事情你应该清楚,许家到如今这个位置,你爸爸在官场这么多年,以后你想要什么样的人没有?你不要昏头,在不相关的事上分心,那些不该你沾的人,你不要再想了。”

        轻轻巧巧的几句话,许母就做了决定,一如既往不容拒绝的强硬态度,一副好像不管她说什么都没用的表情。

        她的心里像压了一块巨大的石块,压迫的,换来剧烈的心跳搏动。

        眼眶酸涩,几乎要落泪。

        这么多年了,那么多让她难受委屈的事,她千般克制,不舍得伤害他们,可是他们却舍得伤害她。

        她下意识握紧拳头。

        一个跌跌撞撞长大的女孩子,在握紧拳头时,知道手心该攥紧脆弱。

        许久。

        凝顾分明地说了话,面无表情,不管许母做何感想,转身回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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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父有三兄弟,许父排行老三,许家大伯经商,非常富有,具体有多富凝顾也不太清楚。

        许家二伯从政,跟许父一样是在政府工作的公务员,许顾行就是二伯家的独子。

        可能做父母对子女也会有嫌贫爱富的劣根性,许家爷爷奶奶尤其喜欢大伯家,连带着过年都爱住大伯家的大别墅。许母尤其讨厌这点。

        但许家宅子多,各家都是在自家守岁,大年初一才过去大伯家的吃团圆饭的。

        饭后,照例受红包,说吉祥话,再听长辈吹一会儿牛,然后年纪大的凑一桌该搓麻,年纪小的出门玩鞭炮,什么都不干的就凑在一起嗑瓜子看春晚。

        许家孙辈人多,几个大的哥姐都结婚了,爷爷奶奶顾着逗曾孙,也没有太多规矩。

        而凝顾自小就是个小透明,有人搭话就笑着说几句,没人管就寻了个墙角,跟陶桃煲跨国电话粥。

        陶桃没回国,忧心江岭的爷爷奶奶过年冷淡,家里连个十二点放鞭炮逐年兽的人都没有。俩人越说越惆怅,凝顾答应她,初五比赛完就去江岭看她们。

        讲完电话,回了温挽几个人的拜年信息,就看见了卢烟树新发的朋友圈,她的朋友圈带来定位,已经不在国内。

        估摸着到时间回家了,想起来,可蹲久的腿一动就是一阵蚂蚁咬。凝顾缓了会儿,低头,看见脚踝上的脚链。

        脚链每隔五孔,就吊着一个银色的小螃蟹,横行霸道的很。

        “隔这数蚂蚁呢?小朋友。”

        凝顾闻声抬头,一个穿衣服不好好穿,非把衬衫扣子解到底,然后在里面穿高领毛衣的男人。

        “堂哥。”

        “怎么还是这么生分。”许顾行挑眉。

        凝顾垂眸,笑了笑,我可是一个跟亲爸都不熟的人,我跟你熟络什么?

        “我可是冒着被催婚的风险来给你送压岁钱的。”说着,许顾行掏出一大沓红彤彤的红包,挑来捡去,选了最花里胡哨的递给她。

        凝顾接过,说:“百年好合。”

        许顾行:“大过年的,说点吉祥话。”

        凝顾:“不是怕被催婚吗?这是现阶段,你能受到的最好的祝福了。”

        许顾行眯眼笑,也不知道是算了还是不爽,拍拍她的头,“行,希望小朋友过几天再拿个金牌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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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年初二。

        凝顾跟许母回娘家。

        天气不太好,路上下起了雨,淅淅沥沥的雨滴落在车窗上,带出一条水痕后又被另一滴水覆盖。

        外公外婆喜静,林家住的很偏,道路弯弯绕绕。

        小时候凝顾晕车,每次回外婆家都会拼命逼自己睡觉,睡着了就不晕了。

        这天,她望着车窗,看了一路,安静许久。

        外婆年轻时行医,听外公说,她是个非常厉害的医生。凝顾以前住在林家,那些研究院的人来找外婆,她就会被送到爷爷奶奶家住。

        外婆忙碌半生,也没别的爱好,只喜欢倒腾她的小破院子。院子不种花,就是种些奇奇怪怪的小草和树,有些晒制好放墙角,有些磨成粉放墙角,还有些让来看她的子女带回去煲汤。

        那时候,凝顾还跟外公说,肯定是家里墙角放不下了,搞得被外公逢人就笑话她。后来才知道,那些堆墙角的都是中药,只是有些用来救命,有些用来续命。

        上午下雨,外婆见下午天晴,就让女儿孙女来帮忙,把上午淋湿的药草拿出来晒。

        外婆中途让凝顾上楼,让她去找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的芡实,收拾下来晒一晒,给他们带回去煲汤。

        凝顾一走,外婆就停了手里的活。

        林女士人不在国内,过年回不来娘家,早早跟家里打了拜年视频。话里话间,把该说的都跟老人说了,包括凝顾回北绥和宋家大嫂找凝顾说的的事。

        有人说,人类的孤独像是一种与生俱来的残疾。

        而一个男人与一个女人的结合,是人类最贪婪的荒诞。就像瞎子和聋子一样,被各种“礼教、灵魂、意义”的幻想冲昏头脑,以为孤独是可以被“爱情”、“亲情”满足期待的。

        可事实证明,当一个女人不够瞎,当一个男人不够聋,一纤一毫展现出来的就是龌龊、痛苦、不堪一击。

        许母为了情之一字,蹉跎岁月,她只当自己的女儿双肩太娇弱,承受不起输的代价。所以,当年尽心尽力照看外孙,却没想到,女儿至今都还扯上一个无辜的小姑娘受罪。

        外婆银发被扎得整齐,没有老人的颓态,“当年小姑娘被她小姨带到南荔,是你和姑爷点的头,也没有问过我们两个老的。小姑娘不是被生抢过去的,在她小姨身边生活了那么多年,学业习惯都适应了那边,你贸贸然折腾她做什么?”

        许母蹙眉,“妈,您的意思是,我让凝凝回北绥错了吗?我只怕她再不回来,在南荔跟那个宋家搅合在一起,那宋家是什么地方,小姑娘是我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不心疼吗?”

        外婆一声叹息摇头,“做父母的一碗水端平,你读了那么多年书,偏偏做得出这样委屈人的事。你跟姑爷的婚姻让你觉得不幸,是生了一场病,但是小姑娘为什么跟到南荔去?她那是体己你。”

        “小姑娘我一把手养到七八岁,宋家即便是豺狼虎豹,她也配得上这世间最好的人。女儿家生来的好家世不能成为依仗,你还和外人一起委屈她。”

        “小男孩养久了,你也糊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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