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宁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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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进突然笑了起来。
赵四脸色很难看：“我如果快死了，我就一点都笑不出来。”
安进笑着说道：“你虽然一双腿都没有了，但看起来身体很好，不像要死的样子。”
赵四铁青着脸说：“你是不是被吓傻了，我说的不是自己，说的是你。”
安进的笑容越发灿烂：“我对我自己的身体很有信心，我更加不像要死的人。”
赵四额头青筋暴涨，说了几个字：“我说你马上就要死了。”说完，就出手了。
从小混社会打架长大的人，实战经验不会太差，反应也不会太慢。加上赵四被断双腿之后，为了自保，两只铁拐即是行走工具，也是武器。长年累月摸着双拐，比摸着任何一件东西都更加顺手。从他两只手掌厚厚的茧，安进也看出来这双拐可能比拿刀更加凶险。
安进清清秀秀，看起来斯斯文文，一看就不像是会打斗的人。
赵四的右手拐速度很快，已经快砸在安进的头上了。这一拐如果真的砸上，赵四相信就算安进的头颅是颗铁球，也能砸出个窟窿来。他实在是太想离开，太想抓住这次机会，偏偏安进拒绝了他，就像溺水的人突然抓住一根救命的浮木，偏偏这根浮木被眼前的人抢走了，暴怒下的出手，让他有股砸碎眼前一切事物的信心。
安进已经收起了笑容，冷冷地看着迎面而来的铁拐。他好像一点都不慌。
这时一个东西飞了进来，砸在赵四右肩的一处地方，劲道很大，赵四一个踉跄，右边快速行进地握着拐的手就像高速正在开的车猛地踩了急刹，左手支地的拐突然失去重心，一下子摔倒在了地上。
一个人走了进来。戴了副眼睛，看起来也斯斯文文，只是他的右脚没穿鞋子。他的鞋子刚才飞了进来。
戴眼睛的人对安进很有礼貌地笑了笑，然后扶了下眼镜，慢慢地穿上鞋子，才开口说道：“你好，我叫宁川，是这里的副会长。”
南城赵太爷成立的集团公司，最大就是他自己，多年跟随他打拼的兄弟，亲近点的都会叫他太爷，后面进来的人更多的是叫会长。副会长，意味着是二把手。
见安进不说话，宁川继续说道：“刚才事情紧急，我就脱了鞋子，用陈州飞花门的手法点了他的肩井穴，失礼之处，多多见谅。”
江湖上有一些从解放前就流传下来的门派，一般普通人不知道，也不了解，只有一些权贵才能接触到。
这其实也很好理解，习武修道，财地法侣，缺一不可。财就是金钱，想要修行这种事，往往一开始没有其他时间和心思兼顾生活，没有经济基础，没有好的资源，一般练不出名堂。地就是场所，也就是道场，没有好的场所，也就没有好的气场。修行的人很讲究风水气场。法就是法门、口诀，俗话讲法不传六耳。不得其法，就是盲修瞎练。侣，就是同修，道友，也可以是伴侣。《礼记》曰：独学而无友，必孤陋寡闻也。
现在社会中有很多大师都如雨后春笋，纷纷冒出头，其实就是骗钱圈钱的。真正修行修出名堂的，都是有经济基础，一门心思到修行上的，他们往往不需要也不屑做那些事。真正有实力的，往往不会太有名气。因为他们也需要大量的时间累积和充实自己的实力。他们没有多余的时间去做多余的事情。
这就好像真正的有钱人，不会一天到晚开着豪车到各处地方晒着自己奢侈的生活，他们都很忙，越有钱的人越忙，忙着赚钱。他们对时间看得比金钱还宝贵。越有钱的人，往往越普通的人接触不到。不在一个维度。
所以底蕴深厚的修行门派，往往普通人也不知道。不过这些门派也需要一些权贵的资助，修行是一件很烧钱的事。所以在上层人群里才知道他们的事情。他们在一个维度。
修行除了看心智，也要看资质。不是谁都能练出名堂。
一些权贵会把家里子弟安排在门派里，一些门派也会把资质平常修行无望的弟子安排在权贵门下。时间久了，错综交替，所以门派既权贵，权贵也分门派。
这些在上流社会已经不是秘密。但是上流社会也有他们的骄傲和规矩，他们的世界和普通人世界泾渭分明。所以这些事一直流传不到外面来。
宁川看着安进，继续说道：“我也是陈州飞花门弟子。不知师兄师从何处？”
安进没有说话，一副听不懂的样子。宁川的心稍稍沉了下去。
他们说话的时候，都没有去关心赵四。
也是，一个本来就无足轻重的人，又值得谁去关心。
赵四俯在地上，双手抱在头上，身体慢慢颤抖起来。渐渐地，他颤抖的幅度越来越大。他在哭。而且已经渐渐哭出了声音。
安进看着他的身影，眼里流出一丝怜悯。
如果不是有悲苦万分的事情，谁会在不熟的人面前情不自禁。
宁川看着赵四，静静地说道：“我知道你有个妹妹。”
赵四猛地停了下来，转头看向宁川，眼里有一丝惊讶，一丝恐惧，隐隐约约还有一丝哀求。
兽性都有亲情。野兽都会保护自己孩子。他的妹妹就是他活着的唯一希望。他不希望他的妹妹受到伤害。
宁川继续说道：“你为你妹妹做的一切，我们早就知道了。老会长当初不杀你，也有这层原因在里面。”
赵四跪了起来，只是没有双腿，看起来跪的有点滑稽。他伏地哀求道：“求你们不要伤害她，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宁川叹了口气，说：“说句实话，她对我们本来作用就不大，我们为什么要伤害她，只是，她也并不像你以为的在国外读书。”
“那她在哪个地方？”赵四难以置信喃喃的说道。自从四年前来到这里，他就再也没有联系过她，他怕自己牵累到她。他如今对自己的妹妹一无所知。
宁川又叹了口气，说：“你自己去找她去吧。等你们见了面，就什么都清楚了。从现在开始，你已经自由了。”
赵四不敢相信，一下怔住了。一个即将要沉下去的溺水的人，突然又有一根木头递过来，会让人发出生的希望。而且这种希望比任何时候都要强烈。
赵四对宁川磕了几个头，杵着拐一步一步走了出去。
做完这一切，宁川又笑了起来，他扭头对着安进说道：“我知道你也要找你的妹妹，我也可以答应你。你要知道我们一旦对陌生人开口许诺，就一定会做得到。”他现在没必要骗赵四，也没必要骗安进。人的价值也许会增高和降低，只不过现在他们的价值还达不到宁川需要去欺骗他们的地步。
所以他说的是实话。
安进说道：“那实在太谢谢你了。”
宁川道：“但是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安进皱眉说道：“我找不到你们要找的那个人。”他好像也说的是实话。
宁川哈哈笑着说道：“不是这件事。”
安进说：“哪是什么事？”
宁川指了指安进，又指了指自己，说：“我想和你交个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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