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只要能活着，面子不重要

神龙乡政府出现了从未有过的景象。各行政村村长领着一群群的人，从四面八方蜂拥过来了。
        饮用水告急，粮食告急，被褥告急......
        山外搬回来的两车救济物资，在成百上千的受灾群众面前，显然杯水车薪。
        乡长戴宗民将搬回来的物资全部锁进了仓库，安排了乡派出所所长黄作州亲自带队守着不让人靠近。
        他发出话来，谁敢擅自动救灾物资，一个字——抓！
        书记魏大龙愁眉不展，瞪着一双布满血丝的眼，听取各行政村的灾情汇报。
        神龙乡十一个行政村，无一例外都遭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损失。其中，神龙谷三个自然村，遭灾最严重。王家村倒了一半的房屋。呼家寨全村连根毛都没剩下，房屋牲畜连同粮食，全部被洪水冲跑了。
        峡谷尾头的许家堰情况稍微好一些，群众未出现伤亡，房屋倒的也不多。
        其他行政村，有被水淹了房屋的，也有因为山体滑坡掩埋了房屋的。
        全乡死亡失踪人口，突破了百人。
        当务之急，是如何安置受灾群众。
        乡中学早就人满为患。全乡停课，小学中学校舍全部被临时征用。
        谁都没预料到这场暴雨会造成如此严重后果。由于此前准备得严重不足，以至于灾情出现后，给了神龙乡一个措手不及。
        各村村长一个个愁眉苦脸，他们都在等待着书记魏大龙指示。
        神龙乡共有人口一万三千人，分布在神龙山脉周边十平方公里的土地上。过去，这里从未发生过像现在这样的天灾。尽管全乡不富裕，但老百姓都能安居乐业。
        这一场暴雨，打破了百年以来的平静，似乎将全乡推到了万劫不复的境地。
        “同志们，我魏大龙对不起你们，对不起全神龙乡的群众。”魏大龙一开口，声音便哽咽起来，“你们吃苦了。”
        “魏书记，这是天灾，又不是你造成的。”
        有人安慰着他说道：“魏书记，有你的领导，我们不怕。”
        魏大龙摇着头道：“我估计不足啊！”
        会议室里便沉默起来，所有人的心情都异常的沉重。
        在魏大龙看来，房屋倒了不怕，粮食冲跑了也不怕。他现在最难受的是百人失踪，他无法向上面交代，也无法面对全乡父老。
        一个连老百姓的生命财产都保护不了的干部，怎么说，也不是一个称职的干部。
        “同志们，我个人会向山南县委作深刻检讨的。”魏大龙说道：“但是，当前我们的任务，一定要尽快落实。”
        底下有人说道：“魏书记，你就发指示吧。我们都按你的指示去做。”
        魏大龙转过头，与身边的乡长戴宗民低声说了几句后，说道：“现在，我们请戴乡长就具体的工作作一个安排。”
        戴宗民环顾四周一眼道：“我说几句。目前，我们面临最大的困难，就是缺水缺粮缺衣服被褥。我希望各村村长都动员起来，积极想办法解决这个燃眉之急。”
        有人问道：“怎么解决？乡粮站已经五年没收过粮食了，是空的。现在全乡的水井，没有几口井的水能喝。乡里也没个大型超市什么的，衣服被褥去哪找？”
        戴宗民双眉一竖道：“听你说，还是听我说？”
        被他一训斥，底下的人便再没开口。
        “刚才魏书记已经说了，我们要尽快落实几个任务。这几个任务，主要集中在寻找失踪人员，解决群众温饱两件大事上。这两件事，一件都不能等。必须立即行动起来。我想告诉大家一句话，现在的这个时候，就是我们党员干部应该站出来的时候了。”
        戴宗民的这番话，说得冠冕堂皇，理直气壮。
        魏大龙在一边轻轻颔首，显然，他很赞同戴宗民的说法。
        戴宗民道：“现在，我就具体分工说一下。”
        按戴宗民的分工，书记魏大龙负责组织搜寻失踪人员。他自己负责受灾群众的安抚和稳定。丁晓蕾被安排在他这一组，而苏阳却没听到自己的名字。
        他终于忍不住问道：“戴乡长，我去哪？”
        戴宗民看了他一眼道：“你嘛，现在还不归我们神龙乡管，你随意。”
        苏阳一听，顿时火了，他猛地站起身道：“戴乡长，我反对你的说法。我苏阳是山南县委组织部安排来神龙乡任职的，我不是闲散人员。”
        戴宗民眉头紧皱道：“苏阳，我知道你是县委组织部安排下来的。但是，你还没正式到我们神龙乡报到。所以，你不在神龙乡干部序列之内，有错吗？”
        苏阳正想开口反驳，魏大龙却摆摆手道：“现在是什么时候啊？你们二位还争吵这些无聊的事？老戴，现在正是用人之际，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量嘛。再说，苏阳同志来我们神龙乡任职是组织安排的，是既定的事实。不能因为没办理正式报到手续就否认事实啊。”
        戴宗民沉着脸，一言不发。
        魏大龙努力挤出一丝笑容道：“小苏，你对工作安排还有什么意见吗？”
        “有！”苏阳毫不客气地说道：“我赞同与支持戴乡长的工作安排。但是，我想提请在座的各位同志注意，神龙乡本次遭灾，在历史上是从未遇过的。所以出现现在的局面，并不奇怪。不过，我们忽视了一个重要的问题，神龙乡这次遭灾，靠我们自救，肯定有难度。我们应该积极要求县委县政府给与支持。”
        魏大龙低声道：“苏阳，你不是说，钟书记要求我们积极自救吗？”
        “钟书记确实说过这样的话。”苏阳小声道：“但并不等于县里就对我们放手不管。我们神龙乡的情况，完全靠我们自己，肯定不行。”
        “你有其他办法吗？”
        “办法是逼出来的。”苏阳缓缓说道：“既然戴乡长在两个小组都不安排我，我现在主动向魏书记请缨，我想再去一趟县里。”
        “去求援？”魏大龙苦笑道：“全县都遭灾，县里也很难。”
        苏阳说道：“魏书记，一方有难八方支援，我想，会有办法的。”
        魏大龙闻言，顿时有些心动。
        “小苏，这件事，我就交给你去办。”魏大龙的双眼射出来一道希冀之光，“你说得对，一方有难八方支援。想当年，四川地震，我神龙乡那么困难，我们还是捐助了两万多斤的粮食啊。这才过去五年，我想，不会那么快就忘记了吧。”
        戴宗民不屑地说道：“魏书记，你这是要让我们神龙乡去外面讨米要饭啊！”
        “有什么不对的吗？”
        “形象。”戴宗民提醒他道：“这样一来，我们神龙乡的形象就全毁了。以后，我们恐怕再难抬头了。”
        “只要能活着，面子不重要。”魏大龙郑重说道：“我们三管齐下，希望都能有一个好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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