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怒掀牌桌

苏阳堵住了正准备下班回家的老同学，县民政局救济科科长杨波。
        杨波是城里人，家庭条件先天性优越。
        但是，杨波的成绩却不尽人意。两人高中不但同校，而且同班同桌。
        苏阳高中阶段的成绩，完全可以傲视整个山南一中。相反，杨波差不多就是垫底的成绩。后来的高考也没出乎人意料。苏阳考进了燕京大学，杨波名落孙山。
        虽然两个人的成绩有着天差地别的距离，却不影响两个人的私交特别好。杨波一直对苏阳的聪明敬佩地五体投地。他曾开玩笑说，别人都是肉做的脑袋，而苏阳的脑袋，肯定都是计算机元件组成的。
        考不上大学的杨波并不需要担心自己的前程。他很快便进入了民政系统当了一名民政助理。让杨波顺利进入体制，当然背后是他老爹杨勋的安排。
        杨勋是山南县卫生局局长，作为交换，他将民政局长的外甥女安排在县医院当医生。民政局长当然要投桃报李，将杨波安排进去他手下当兵。
        这种相互帮忙的模式，在县一级的地方司空见惯，并不为怪。
        因此，杨波在苏阳还是大学刻苦攻读的时候，他已经快速从一名民政助理跃升为县民政局救济科科长了。
        看着突然出现在面前的苏阳，杨波定了定神，惊呼出声道：“真是你啊，苏阳。老子还以为看花了眼了。快告诉我，怎么变成这副鬼样子了？”
        苏阳道：“废话不说了。你是救济科科长，我得帮我。”
        “帮你？”杨波一脸疑惑地问道：“你说清楚，帮什么？怎么帮？”
        “马上给我调五百件矿泉水，一万斤米，外加食用油等物资。”
        杨波一楞，随即笑了起来，“苏阳，你还真将救济科当仓库了啊。我问你，我哪来你需要的东西？”
        苏阳道：“你是救济科科长，手里会没有这些物资？”
        杨波嘿嘿地笑了，压低声道：“兄弟，你可能误会了。我就是挂了这个名而已，手里哪有你想要的东西。”
        “我找你们局长。”苏阳气愤道：“杨大科长，我神龙乡几千号人还在水深火热中，他们还等着我回去救命啊。”
        杨波笑嘻嘻道：“苏阳，你别怪我。我是真没你想要的东西。我也知道你们神龙乡遭了灾。可是现在全县都不同程度遭了灾，大家都盼着救济啊。”
        “别的地方我不管。我只管神龙乡。”苏阳问道：“局长在吗？”
        杨波还是一副笑嘻嘻的模样，小声说道：“你先别急。听我说，局长在不在，都不重要。现在的问题，是想办法筹到你需要的物资。”
        “你不是没办法吗？”苏阳苦笑着道：“我也不为难你，我找局长要，总可以了吧。”
        说完，扔下杨波就要去找局长。
        杨波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他道：“苏阳，你急什么？局长在接待一位重要的客人。你这时候去不合适啊。”
        苏阳道：“现在还有什么事比救命更重要的事？”
        杨波苦笑道：“你这个人，就是不听劝。还是一意孤行。本来，你这么一个名牌大学生回来山南县就不该，你都不知道基层有多难。”
        苏阳瞪他一眼道：“杨波，少给老子说这些屁话。我回来山南县，你不高兴？”
        杨波嘿嘿笑道：“我还真不高兴。本来像你这样的人，有一个大好前途，为什么非要回来这破地方挤个头破血流？苏阳，不是我说你，难的时候还没到。”
        苏阳急着要去找局长，杨波却死命拉着不让他去。这不由苏阳心里起了疑惑，心想，局长这时候究竟在接待什么重要的客人？
        想起临行前魏书记的嘱托，苏阳心里就像烧开了一锅滚烫的油。
        神龙乡被暴雨山洪肆虐，后果究竟有多严重，目前还没有一个正式的结果。但从神龙谷的惨状来看，情况肯定不乐观。
        特别在洪水中救起来刘亦珊之后，得知邻县紫东县也遭了灾，他相信暴雨中心的神龙乡，一定会要更严重得多。
        “对了，苏阳，我听说，你本来在县委办工作，怎么突然去了神龙乡？全县那么多好乡镇你不去，怎么要选择去神龙乡啊？”杨波一脸关切地问道：“苏阳啊，你难道不知道神龙乡是全县最穷的乡镇？别人躲都躲不及。你告诉我，是不是被逼的？如果是，我帮你去讨这个公道。”
        苏阳摇着头道：“是我自己要求去的。”
        杨波吃惊地看着他说道：“你难道不知道，这种地方很难出政绩吗？没有政绩，你怎么往上走？你啊，就是糊涂。”
        “我又不是为了当官才去神龙乡的。”苏阳心里明白，杨波故意关心他这些事，无非就是在拖延时间，不想让他直接去找局长解决问题。
        虽然钟山书记已经明确表态了，神龙乡遭灾，主要还是要自救。可是现在的情况是，山洪卷跑了一切，他拿什么去自救？
        “行了，杨波。你若还是兄弟，你就告诉我，局长在哪？”
        杨波赶紧走到门口，探出头往外面看了一遍，关紧门后，压低声道：“苏阳，要不你先回去。我去找局长，有消息我联系你。”
        “不用了。”苏阳彻底明白过来，杨波是不想他去找局长。
        从神龙乡回来县城，他还没顾得上洗漱换衣服。他全身上下看起来脏兮兮的，没有一块干净的地方。脚上的一双鞋，已经被泥水裹得不成了鞋样，往杨波办公室一站，便留下一片泥渍。
        “先去我家换换衣服吧。”杨波热情地说道：“你苏阳这么一个大帅哥，形象还是要有的啊。这样，你换了衣服后，我陪你去找局长。”
        苏阳道：“算了，不去你家了。你是有家室的人了，我去不方便。这样，我回我姐家换了衣服再找你？”
        “好啊好啊。”杨波连声答应。
        从杨波办公室出来，苏阳下意识地往四周看了一眼，便看到了挂着局长办公室的牌子。
        他扔下杨波，几步抢了过去，毫不犹豫敲响了门。
        屋里传出来一声怒吼，“谁呀？敲什么敲，滚！”
        苏阳刚想说话，耳朵里却传来一阵麻将的洗牌声。
        他起初还以为听错了，凝神一听，确定无疑后，他朗声说道：“周局长，我是神龙乡来的苏阳，我找您有急事。”
        屋里传来另一个声音，“你不知道已经下班了吗？有事明天来。”
        “我这里十万火急啊。”苏阳焦急地解释道：“麻烦您开下门，我想当面汇报。”
        屋里沉默了一下，随即一个声音响了起来，“你这个人无聊不无聊？快滚。”
        当第二个“滚”字从屋里传出来的时候，苏阳内心的怒火已经熊熊燃烧了起来。
        他不顾杨波的阻拦，抬起腿来，一脚便将门踹开了。
        屋里的人显然没料到苏阳会踹门而入，他们都惊愕地看着进来的苏阳。
        苏阳二话不说，走到一张麻将桌边，双手便将麻将桌掀翻在地。
        “周局长，我是苏阳。”他怒气冲冲地吼道：“神龙乡被山洪冲垮了。我现在需要矿泉水、大米、食用油等救灾物资。一个小时后，我来要。麻烦周局长支持。”
        说完，他昂首挺胸从民政局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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