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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贪欢


映霜湖两人不欢而散,一个冷漠无情的离去,另一个在雨中久久矗立。

        可能是因为心上人同别人“约会”去了,凤未瑶心情很是不好,她不好就代表手底下的人日子难过了。

        凤域有习俗,每个洗尘典都会有宗门同外来的弟子或散修切磋,有个好听的名字叫对外展现凤族实力。

        “你们就是如此培养我凤族下一辈的天骄的?”凤未瑶见一个畏畏缩缩的凤族站上台有些神伤。

        心上人不喜欢自己,这群凤族的人还要来搞事情,就这样的凤,拿出去怎么当大任?

        若恒眼尖扫到了进来的凤茯羽,装作无意道“听说最近天岘派出了位天骄,不知可否出来见见?”

        凤未瑶一眼看过来,那眼神妥妥的在问,你从哪听说的?

        凤神这身份,若恒还是接受的很自然的,就比如此时她利用“神”的名义将凤茯羽提溜了出来。

        凤茯羽来时还在幻想等她赢得了族长的目光后该怎么处理若恒,边走边笑了出来,对于自己未来的幻想很满意。

        突然间就听到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声音,说什么让她出去见见,一副命令的语气。

        凤茯羽努力稳住,抬头一看,这一看差点没把她送走。

        只见当年那个被凤凰火焚烧的只剩一节骨头的凤再次出现在她面前,而且似乎还更漂亮了!

        凤茯羽长相不能算是差,当年能把龙弈紧紧攥在手心就说明她是个美人,只是比起若恒略逊一筹。

        凤茯羽眼前一黑,差点晕倒,还是身边她的好友手疾眼快扶住了她,关心道“你没事吧?”

        好友暂且还不知她在妖界干的那些事,凤茯羽呼出口气,对她道了声还好就往台子上走去,动作缓慢努力保持优雅,朝上面的凤未瑶一拱手,“天岘派凤茯羽拜见凤主。”

        动作还是很规范的,比起刚才畏畏缩缩的人来说大方而简洁。

        宗门之间,称族长统一称为主,同样是王的意思。

        凤茯羽确实不知若恒身份,只不过想起好友同她说的前几日飞升的凤神……

        不可能!

        但仔细一想,时间,年龄都能对得上

        是啊,怎么不可能?

        凤茯羽不是个畏首畏尾的人,从她胆敢冒险熔炼凤骨便知。

        凤茯羽眼睛一闭,朝若恒弯腰“拜见凤神。”

        可以控制仇人的感觉很奇妙,有种扬眉吐气的感觉,但一时新鲜过后就什么都没剩了,她心中仇恨已经被神格冲刷得只剩下复仇这个念头了。

        来时还抱着只折磨一下下人的心态的若恒到这就只剩下将事情解决这一个念头了。

        大概过了两分钟,若恒这才将人叫起。

        其实欺压仇人的感觉也没有多好,若恒想,她真该听墨帝的话将人一剑杀了完事的。

        “这位天岘派的弟子得罪了凤神?”

        “听说这弟子是十天前飞升上来的,一飞升便将凤聆踹下大弟子的座位自己上去了。”

        “凤神也是几日前才飞升的,她们不会有什么仇吧?”

        “很有可能啊!”

        ……

        “凤茯羽我不想同你说那么多,欺世盗骨之名你是认或不认?”若恒实在是懒得同这女人虚与委蛇,干脆把事情挑明。

        “凤神您在说什么?”凤茯羽抬起头,有些疑惑,完全不明白这位凤神同她说这些作甚。

        凤茯羽这妖若恒可了(liao)解了(le),下一步就是利用舆论制造“众人都在冤枉我,只有我是小可怜”的场景。

        若恒实在是懒得陪她走流程,抱着不陪她走流程的想法,她准备拿人来试试自己新学的法术。

        若恒起身,离开座上往台下走去。

        漂亮的白色凤羽在身后飘荡,琉璃碎在衣袖上轻响。

        叮叮当

        若恒来到凤茯羽面前,抬手便是按在凤茯羽胸前结印。

        若恒体内白色灵流在经过印后变成了浅绿色,她轻松的拉扯着一样东西朝一旁扔出。

        那是一个记忆片段,上面绘声绘色的描述了龙弈同凤茯羽两人是如何密谋取骨,如何设计让这位凤神倾心。

        众人看呆了,凤未瑶看醉了,没猜错的话,她刚才用的是时间属性的法术吧?

        待众人看玩这位天岘派弟子的所作所为,心中就只剩下阴狠一个形容词了。

        若说刚才还有人带着怜惜的情绪现在就只剩下唾骂了。

        其心之歹毒妖世罕见,这种只在人界常发生的话本桥段居然有一天在现实中照见。

        让人看见凤茯羽的歹毒这就够了,毕竟要她现在施展术法将人记忆完整呈现出来那她还得再练个十天半月。

        凤茯羽并没有猜到若恒会这种妖术,她一张脸惨白,没有人相信她,她永远对自己充满了自信,就像她当年敢在皇宫中熔若恒一样。

        凤未瑶朝嘴里塞了一小颗红果,朝害人还不用动口的人问“你想怎么处置她?”

        “按照凤族律法应当如何?”

        “剥除光灵骨再将她灵骨剔下,四肢废除永世流放凤族与魔族边境。”

        听起来叫流放边境,但从未有人在凤族边境遇见过被流放的凤族,只要过去就只有两条路,死,或者被魔帝抓回去杀死。

        “不要,你们不能这样,我在凤域没有害过人!”凤茯羽彻底慌了,她以为仙界会讲道理,毕竟是仙都不会让自己丢面子。

        她对于仙界的了解还是太过片面了,从不知仙界比起妖界来说,吃人的地方丝毫不少。

        凤未瑶啧啧两声,“那得幸亏你没害过人,不然等待你的就不是流放了,那是直接在冰寒千窟被冰蛇分食了。”

        或许是觉得自己无法和她们狡辩,凤茯羽手中捏碎一个传送符便想逃跑。

        “喂,我说,你也太小看了凤域的灵阵了吧?真以为你们进来时通过的灵阵只是一个普通的防御阵法?”凤未瑶似笑非笑的盯着凤茯羽。

        符咒没用,凤茯羽很快意识到了这点,这张传送符是她花高价钱淘的,为的就是在关键时刻救命用,谁知凤域一个阵法便将这灵符废了。

        凤茯羽已经彻底放飞自我了,“你想杀我是吗,你可别忘了又不是只有我一个人拿的你的骨,你心心念念的南宫弈脊梁里也有半块骨头!”

        慌不择路下把龙弈也扯了出来。

        台下已经有许多凤族开始给若恒抱不平,也有的在后悔自己同凤茯羽那样的人交好。

        为了让众人信服,让若恒放心,凤未瑶族长决定当场行刑。

        在凤茯羽含恨的目光下凤未瑶指挥着一只凤凰上前剥骨。

        当那一半光灵骨从凤茯羽脊椎滑落后,凤茯羽身上立刻便得暗淡无光起来,也不是没颜色,只是说修为掉了一大截,姿容也变得越来越丑。

        “不要了……不要了,求求你,若恒凤神!”剥出灵骨的过程太过痛苦,就算不是她的骨头也放在脊椎里养了那么久了,早有血肉粘在一起了。

        若恒想了想,“你还记得当初我求你放我出炉时你说的什么吗?”

        “我还记得你那时说直接剥会破坏骨头完整性,待将我全身血肉烧玩后你有些惋惜的说取出来晚了些,灵骨中的灵力消散了一大半。”

        若恒顿了顿,问她“我记得对吗?”

        凤茯羽惊恐摇头,“我错了……”

        不在理会凤茯羽,就像她之前所说的,这样做弄人很没意思

        天色已晚,月亮从云层中露出头,若恒看着圆月,突然想到了个地方,她从街上拎了几瓶仙人露,踏着绵绵细雨往梧桐圣树而去。

        这小贩所说仙人都会醉倒的仙人露,也不知是不是真的。

        墨焕羽靠在树上,一腿屈起,细雨落在树上,打湿了树枝却无法近这人分毫,他闭着眼,胸前微微发烫有人传来了灵讯,他拿出玉简,言长焕的话一骨碌的掉落出来。

        “你查龙弈做什么,他现在人都已经死了。”

        “死了?”

        “啊对,就是昨晚死的,你可不知道,我哥翻开那个龙弈的生平薄上,每一页至少带有一条人命,而且其中一页还有现在凤□□字。”言长焕啧啧几声,才飞升几天没有就命丧天宫,该!

        一定是在下界作恶作多了。

        “说起凤神,你还不知道,魔域那位魔帝把人给弄走了!那可是我们天界唯一的神了啊,这几天天帝都在派人私下寻找凤神下落可没把我累死。”

        墨焕羽沉默了,“她在凤域”

        言长焕:“……?!你怎知道?”

        “我在下妖界碰见了她。”墨焕羽言简意赅。

        “……”

        言长焕与之相对无言,这时又听自己认的那破兄弟问“龙弈怎么死的?”

        “说起这个,那又是件麻烦事,那龙弈尸体身上全是鬼气,这事还得把冥界扯出来。”

        “冥界最近很乱有什么鬼怪趁乱跑了出来也有可能”言长焕自言自语。

        得到了想要信息墨焕羽将玉简卷起,玉简中言长焕大喊一声“等等!”

        “还有事?”

        “你自己跑出去玩留我在天宫累死累活?”言长焕磨了磨牙恨不得把面前这人干掉的样子。

        墨焕羽想了想,对人道“我只是挂名。”

        并没有实权,所以也没有冰帝那么多公务需要处理。

        说什么墨帝司罪律其实就是杀人而已。

        “……那也不是你抛下我去凤域玩的理由。”

        墨焕羽没理他,把玉简卷吧卷吧塞进胸前。

        若恒来时便见一个黑色人影从树上跃下,动作干净利落。

        见到那人面容时她还愣了一下。

        “墨帝,我们真有缘。”

        他们两个是真的有缘,每次她单独出来都能遇见他。

        墨焕羽看她一眼,不予评价。

        出于私心,若恒赶忙提起手中几个瓷白玉瓶摇了摇,“我在街上淘了些酒,要一起吗?”

        墨焕羽说不,顺便告诉她了个消息“南宫弈也就是龙弈已经死了。”说完便准备离开。

        身后若恒追过来,拉住他“墨帝不如坐下说?”

        一时不察竟真被她拉住了,“我不清楚缘由,你若想知道可回天宫问言长珩。”

        言长珩,冰帝,掌事务。

        “那……墨帝,陪我喝会酒吧,在凤域我没有熟悉的人……”

        墨焕羽盯着她,最后妥协道:“最后一次。”

        这种陪异性喝酒,要放在从前他是绝对不会做出来的,如今也不过是建立在她是梦澜天羽传承人都份上。

        如若换个人墨焕羽理都不会理。

        若恒一下欣喜,将一瓶仙人露塞到他手里,至于龙弈死了,龙弈是谁?

        她随便找了个地坐下,纯白的裙纱落在沾有露珠的仙萍草上完全没有被打湿,整个人像是仙子一般,在夜晚同发着光,就连萤火都暗淡了下来。

        墨焕羽拎着酒瓶靠坐在巨石上,被雨冲洗过的巨石干净,他衣袖滴雨不染,整个人如剑一般锋利,令人畏惧。

        要是有人看见,绝对会来一句,两人人很是般配。

        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啊。

        若恒取下瓶塞,浅酌一口,味道并不辛辣,相反有一股淡淡的清香,混合着甜味,“你怎会知道南宫弈死了?”

        “天宫传来消息。”

        若恒好奇了,“为何我不知道?”

        墨焕羽平静回答“因为接你的人根本没把传讯灵简给你。”

        “……”若恒第一次见言长珩时便觉得这少年不靠谱,结果没想到这么不靠谱。

        墨焕羽这人很不会聊天,聊着聊着两人便无话可说了,只会各自闷头灌酒。

        两人酒量半斤八两,又因为这酒味道没有多想,待喝了有一小壶才感觉这天地有些晕。

        或许是喝醉了的原因,若恒变得很大胆“墨帝喜欢前凤神对吗?”

        墨焕羽沉默了一瞬,回答的模棱两可,“是也不是。”

        “这话怎么理解?”

        墨焕羽换了个姿势,他将手中意平江竖插在了草地上,人坐在石头上,大概也是喝醉了,他思考速度明显慢了下来。

        “我喜欢她时,她还不是凤神,是狐族九殿下。”

        “狐族?”若恒不是很相信,那样一个人被人所喜欢难不成真是依靠媚术?

        墨焕羽皱眉,就算是喝醉他也能听懂若恒的疑问。

        他反驳道,“她不会媚术,她只是来人族参加一场比赛。”

        若恒关心的不是这个,而是墨焕羽口中的九殿下是位狐狸,而她的祖宗是位凤凰,她们之间真的有关系吗?

        “可是你喜欢的九殿下是只狐狸,而凤神是凤凰。”

        说起这事,墨焕羽也不知其中关系,但他能确定凤神梦澜天羽是那位九殿下就是了。

        “还有酒吗。”墨焕羽问

        “有”说着若恒将仙人醉给墨焕羽递了过去,两人隔的不远,只要墨焕羽一低手就能够着。

        或许是因为聊到了那位殿下,墨焕羽说的话比前几日认识他时说的还多。

        “当年我和她结缘是因为一场比赛,比赛前夕我在校中同一个人讨教,我师父将她带进来说让她教教我如何攻防,我见她那么小一个有些看轻她,谁知就是她将我打倒。”

        “我本想问她名字谁知一转眼人就走了,后来我托人查才知她是代表另一个人族国前来参加学院比赛的,名字叫梦天羽,是的,比起现在少了一个字。”

        若恒垂着眼,一边听一边喝酒,灌了不知多少口,她拉着墨焕羽留下并不是单纯因为南宫弈那个人渣死了,更多的是因为今天时机正好,她对这人有很多好感,主动提起前凤神也是想劝说他放弃这段感情。

        可目前来说她并没有成功劝人放弃感情,反倒是把自己的感情搭了进去。

        她很早就知道她对这人动了情,从多久开始呢,大概从梧桐宫前一见便有了好感了吧,到人鱼族时那救命之恩更是让她受伤的心开始跳动。

        爱情是不需要理由的,有时是惊鸿一瞥有时是日久生情,更有如同她一般的,这人对她来说不亚于救赎。

        可是现在,她的心好疼啊。

        “你不会还喜欢那个龙弈?”

        若恒回神,看着那坐在石头上的男子,轻轻回答“不啊,我不喜欢他。”

        “迷途知返他那样的人不值得你喜欢。”

        “不,不算迷途了。”若恒苦笑,若不是凤神给了自己一次重活的机会她根本无法知返。

        “墨帝,你说大仇得报的人应该是什么心情呢?”若恒不想同他聊那位殿下,就算她也敬重前凤神,但他们之间的关系也让她现在暂时不想谈到。

        于是随意的扯开话题。

        “如释重负。”

        “可是我没有一点这种的感觉,只觉得这仇无聊透顶。”若恒金色眸子里透露迷茫。

        就连听见南宫弈死时都没有任何感想。

        墨焕羽没有说话,若恒也并不想抬起身子去看那位让她心痛的墨帝。

        她喝了口酒,迷迷糊糊间似乎听见墨焕羽说了什么,但她清醒前最后一个念头便是,这小贩诚不欺我,所谓仙人醉,还真是连仙人都会喝醉啊。

        雨停已久,梧桐树下幽罗盛开。

        月上梧桐梢头,萤火幽幽,四面海浪起跌,潮汐不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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