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

江百临掰过妻子的肩膀，借着刚拉开的窗帘，月光照进来的光线直视她的眼睛，“潘慧敏同志，孩子并不是你的，更别提圆圆还是我带回来的，怎么只能让你自己承担咱们家的责任，你要这么说，我到觉得孩子的大半责任在我，我才应该转到咱们家的大后方。”

        潘慧敏对于他一片赤诚清明的眼睛，认真的样子像极了已经做好打算，明天就要去找领导转班子，换工作，语气难免着急，“可是你的工作比我的更重要，更，更别说，你的学历、资历摆在这里，人民需要你，江百临同志！”

        江百临听她这么说，表情更加郑重，“那我可得好好和你说道说道了，首先民以食为天，你干的这一行并不比我的工作差到哪里去，六八年末，也就是去年，我们国家全国人口785亿人，同时还在同比例增长着，而你和你的同专业的同事们，全国大小的农学研究所里，就是在为了这七亿，甚至已经超八亿的人口吃饱饭做着努力！”

        潘慧敏听她这么，难免想笑，太拔高她的身价了，好似少了她，全国人民大众得少口饭吃似的！

        江百临捧着妻子的脸，表情严肃认真，“说严肃的呢，不许笑，现在咱再谈谈你刚刚说的学历，当年要不是你怀了玉璋，后来又是因为我们没有长辈帮衬，你得一边工作做研究，一边带孩子，不然那会你也和我一样保研了，学历也能更进一步，也不比我差什么，所以，我可以毫不犹豫的说，在这个家是你付出的比我多，如果你说要退，那我觉得我才是那个最该退的人！”

        潘慧敏听他这么一说多少有些颓废，但感动也居多，说到现在的工作，她可以坚定地认为这是她热爱的，当每年实验田里的亩产提高的时候，她都在想又有那一个家庭在每天两顿的时候扩大到每天三顿，每天六七分饱，到能吃到□□分饱！

        她甚至在想有一天大米亦或是白面能不能代替红薯、土豆这些粗粮，成为大家餐桌上的主食，让白面馒头、大米饭填满大家的胃！

        江百临见她动容，继续说，“咱再看看吧，而且咱们也得问问儿子他乐不乐意看着弟弟妹妹们说到亏欠，我知道我们最亏欠的就是儿子了，但我们得知道不能说能陪着他们长大，这对于我们这代人、对这些从事着为祖国建设的行业的同志，让他们能分出心神去照顾自己的孩子是奢侈的，我们彼此都知道，就如阿姐，她在工作与孩子，选择了工作！

        再说了现在那家不是大的带着小的长大，咱家玉璋没见得说不乐意的。

        但你说完全停掉手里的工作，然后放弃多年的努力吗，你真的情愿吗？

        实话说，阿慧，我不怕孩子有一天憎恶我，因为我坚定地相信，他们现在很快乐，能吃饱饭、没有战乱、没有逃亡，若干年后，他们之中可能会接替我们的事业继续为这个国家这里的人们的幸福做着努力！

        而我们现在也同样做着这样的事，同样的，他们是大范围里的一小部分，但是很幸运，因为他们是我们的孩子，他们反而比周边村子里的孩子更直白的感受到我们的努力给他们带来的实惠！

        潘慧敏看着丈夫眼里好似带着星光，那坚定的力量好似灼烫了心口，后退了一步，“我再想想吧！”

        她翻过身不再直面江百临，江百临握了握她的手，两人十指相扣。

        江百临叹了口气，转了话题，“唉，实话说，你刚说的第一句话，退一步的时候，我都觉得这是矫情的，你多爱这份工作啊，多坚定的人呐，居然敢说为了孩子退一步的话！

        你忘了当年十六岁的你拦住我说，江百临你喜欢我吧，我们处对象，提前定下来，一块考大学的决心，忘啦，那会我也是个年轻小伙，咱也才认识一个多月，听你这么说，我都怕我姐拿鸡毛掸子追我好几条街，以为我小小年纪就祸害人家小姑娘！”

        说完又是叹一口气。

        “说这个干什么？”潘慧敏往他胸口锤了一拳，多少年前的事情了还拿出来说，她不要面子的吗。

        不过说到这个，她难得坦然，“你知道吗，其实那会咱两之前的那些偶遇都是我算计好的，我哪会就知道我长得好，就你刚转来，只看到了我阳光热情，却不知道全是装的，装着一年前无忧无虑的我的模样。

        江百临拍了拍她的手背，又用一只手抹掉她眼里不知觉掉出的眼泪。

        潘慧敏抿了下嘴唇，继续说，“当时就我爹妈因为一年前的洪灾，为了救人牺牲了，家里的东西被偏心小叔的奶奶占了，而我没有兄弟姐妹帮衬，要不是就差一年我就高中毕业，只要毕业就是个高中学历的黄花大闺女，也因为高学历、好样貌，更能买个好价钱，不然你可能都见不到我这个人。

        当时我就知道你是军区大院的子弟，但我只是首都周边村子里的一个村姑，得益于父母只精养我这么一个孩子，所以能有一个好的读书环境。

        所以我得扯住你，我又没到法定年龄，还是村里人口中的独户，也因为爹妈没有儿子，我那位好小叔才能明目张胆的侵占我家的财产，甚至我都是他眼中的财产之一，我用一年看清了人的坏，也是那时第一次知道你的家世，我就决定算计你了，是不是特别坏。”

        潘慧敏扯着笑，有些狼狈，但是目光灼灼，毕竟没有喜欢爱算计的人，哪怕心里知道，没说明白，也能揣着明白装糊涂，但是总归少了坦荡。

        “早就知道了，你以为我就一傻里傻气的地主家小财主呢，那会我就从班里的同学哪里知道你家的情况了，那时候是真的有些中意你，就是觉得你勇敢，能认清现状，我和姐都经历过战乱，在炮弹炸开那一瞬间，她死死的牵着我的手，不敢放开，就拥挤的人群里，逃亡的大人踩着她破烂的布鞋下的脚丫，她硬咬着牙为我撑起一片天，那会我就觉得能帮就帮，真没想到我也会是别人眼里的救命稻草。”

        说到江百玉，潘慧敏松了口气，她是真心的敬爱着这位姐姐，“其实姐也早知道了吧，第一次见到她，她带着金边眼镜下犀利的眼神让我觉得我整个人光溜溜的就站在她面前了，揣着的那些坏心思早就被一眼被她看穿了，那会我都恨不得找个地洞藏起来，为我那阴暗的坏心思埋进土里去。

        但她也只是看了我一眼，就转头对你说，“好好对人家姑娘，既然说要一块考大学，要是没考到你们目前成绩范围内的理想院校，还连累人家姑娘，江百临你就等着家法伺候吧！”

        然后又换了副和气的面孔与我说，“有什么困难和姐说，姐没什么大本事，就是认识的人多，有点能耐的同学也比比皆是，一点小人情罢了。”说完拍着我肩膀的暖意，是我父母离世后我第一次感觉到踏实，那会我就想就冲着咱姐，我一定得嫁给江百临！”

        江百临听了着这话，一刹那间就笑了，“这话对我说合适不！”

        潘慧敏看着他坏笑，立马缴械投降。

        “好吧，说实话，除了与你说要和你处对象那一次，是真的想靠你、靠你家摆脱我家那些丑恶嘴脸。

        毕竟他们都是祖传的老农民了，除了干的事不像农民外，但是军官对于他们来说，除了能耐的姻亲，但只要你们对他们重拳出击，他们知道占不到便宜，反而会惧怕我以及我身后你的家世，又加上想到你家也该是重门面的，不可能我考上了大学不给去读，而且大学生是国家养得，有补贴，我到时候再勤工俭学，怎么也能熬过去。

        当时除了想靠你狐假虎威，也没具体占你便宜，我自然还是有自己的傲气，没觉得自己该比你低一头，要是处不好，大学毕业后一拍两散也不是不可以，到时记着你个大人情。”

        潘慧敏挣开他的手，双手捧着他的脸，难得深情款款，不假思索，“只是你家真的太好了，江百临你晓不晓得，你和你姐甚至小叔都对我好得不得了，不嫁给你我真的会觉得自己错过了你，是一辈子的血亏，再也赚不回来的那一种！”

        江百临深吸了口气，他也才三十二岁，真的有点抵不住啊，也就是外头的大座钟嘀嗒响起来，提醒自己已经十二点半了，他真的……

        “哎，睡吧，咱明天还得工作，我先出去散点热气，这天还真热哈，我还是去冲个热水澡吧！”

        这话说着像是商量，但是潘慧敏听着都觉得有些咬牙切齿，看他转过身利落的样子，没干拦，她还想明天上班呢，但是还是忍不住说，“别贪凉了！”

        “谁惹得锅！”江百临转头咬了她一口。

        潘慧敏赶忙闭上眼睛，不敢再说话。

        也就是第二天，玉璋看着愈发黏糊的中年爹妈，以及他两眼里偶尔看他的眼神里待着莫名的不好意思，深感爹妈的怪异了。

        完全不知道他的老父母亲们昨晚“彻夜长谈”，谈了下对不住他这个好大儿，剩下就是忆往昔，谈感情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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