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林仙儿滚出娱乐圈！（十四）

杨过完完全全地愣住了，他没有想到，阴无恪对自己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关于自己父亲的。

        而她竟然认识父亲，更以为自己是为了父亲而来……这样的事实，让杨过一时失语，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还沉浸在震惊之中，阴无恪已经从他的脸上看了出来：“你不是为了杨康来的？”她挑了挑眉毛，仿佛她自己也没有想到，“是我先入为主了，”她笑了笑，“我以为欧阳克叫你来，就一定是……”

        “欧阳克和我爸爸是什么关系？”良久，杨过声音微微嘶哑地问道。

        “……非要说的话，那就是有过一定合作的同事关系。”阴无恪回答。

        杨过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对一个孩子这么和颜悦色，有问必答，但他隐隐觉察到，在他来见阴无恪的那一瞬间，自己就已经踏入了一个深深的漩涡之中——深不见底，但这漩涡中，有最吸引人的东西。

        真相。

        杨过也曾经幻想过，自己的父亲是一个无名英雄，因为要隐瞒身份，母亲才一直不告诉他关于父亲的事情。

        但现在看来，与父亲认识的人，除了郭靖一家，竟然全都是这种组织里面的……这不能不让他有一种隐隐的感觉，也许自己的父亲，不是自己想象中的那个样子。

        他不愿意去想这件事，但还是忍不住连珠炮似的询问：“所以……你也认识我父亲？你见过他吗？你刚才说我是来拿他的东西的，他把什么东西放在你这里了？”

        阴无恪叹了一口气，用一种很怜悯的目光看着他，杨过向来讨厌别人同情他，但阴无恪的目光中，带着一丝很奇异的怀念之意，让他没有办法生气：“原来，你什么都不知道？”

        杨过想朝她大喊一声，谜语人滚出去！但最终还是忍住了。

        接着她问了一个很奇怪的问题：“你妈妈是谁？”

        杨过皱起眉头，心里奇怪：“你认识我爸爸，但不知道我妈妈是谁？”但他并没有问出来，很谨慎地回答：“……她姓穆。”

        “姓穆……姓穆……哦！”阴无恪回忆了一会儿，恍然道，“是那个女孩！竟然会是她？”

        “嗯……长得不错，除了像你爸爸，倒也有几分你妈妈的影子。”

        杨过的好奇心此时已经达到了顶峰，他在心里细细地思索。阴无恪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怎么听起来，当年杨康身边是有很多女人，自己的母亲其实并不显眼，所以阴无恪想了好一会儿，才能想起来，并且觉得很吃惊。

        ……对父亲的滤镜又破灭了一层。

        “别误会，”阴无恪从杨过脸上变幻的神情看出来他心里在想些什么，大笑起来，“当年杨康确实是个风流潇洒的人，不过他确实是真心对你妈妈的，只不过他很少把她带到我们面前，我一时没想起来罢了。”

        “既然你认识他，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他究竟是做什么的？他……是不是真的死了？”杨过急切地追问。他从来没有去过杨康的墓地，家里只有一个他的牌位作为纪念，而穆念慈也从来不向儿子提起里面的究竟。

        杨过经常幻想，也许父亲并没有死，也许他某一天，就会出现在自己面前，说一声“我回来了”。

        只要他能回来，杨过发誓，自己一定不会怪罪这么多年来，他对自己母子的不闻不问，因为母亲也从来没有抱怨过这些，他相信，父亲一定是有什么苦衷……

        阴无恪摇了摇头：“我不能告诉你，因为你父亲不想让我们告诉你。”

        她想了想，补充了一句：“至少不是现在。”

        杨过闭上了嘴，不再询问，他已经下定决心，要自己找出事实的真相。

        或许是出于冥冥之中的父子连心，杨过在阴无恪说出那句话之后，就隐约感觉到，父亲的意思，是想让他自己寻找真相，然后自己做出判断。

        ……他希望儿子自己对他的人生做一个评价。

        杨过的心中波澜起伏，但脸上并没有波动，他直直地看着阴无恪的眼睛，那双眼睛虽然看上去和煦，但杨过可以看出，冷冰冰的没有一丝表情。

        ……倒是和那个龙小姐一模一样，难怪她是她的手下爱将。

        “那我父亲留在这儿的东西呢？可以交给我了吧。”杨过问。

        阴无恪点了点头：“杨康以前说过，如果他的孩子问起来，就把这东西给他，不是什么珍贵的东西，只是作为一点补偿。”

        “补偿？这是什么意思？”

        “作为他没办法照顾自己孩子的补偿。”阴无恪走进了内室，看起来是要去取什么东西。

        杨过留在原地，细细咀嚼每一个字和阴无恪的举动。

        这件东西由阴无恪亲自去取，看起来她很重视的样子，但放在这么一个完全不隐秘的地方，又说明，那东西本身价值并不高。

        至于“补偿”……这话里的意思，好像是杨康早就知道，他没有办法抚养自己的孩子？

        他究竟是做什么的？

        杨过一瞬间联想到了很多，这时，阴无恪已经拿着一个盒子走了进来。

        她将那个盒子放在杨过面前的桌子上：“就是这个了。”

        杨过没有着急打开，先仔细地看了看那个盒子。那是一个很朴素的铁盒子，像是小时候吃饼干的饼干盒，但要打上许多，盒子表面干干净净，没有灰尘，看起来一直被藏得很好，铁盒表面的花色漆都没有掉。

        他打开了那个铁盒。

        铁盒里放着一叠照片，照片上的年轻男人，歪着头，正对着镜头露出一个坏坏的笑容。

        杨过的手轻轻地颤抖起来，这些照片比家里的那张模糊不清的照片要清晰百倍，但人还是那个人。

        他不自觉地叫出了声：“爸爸……”

        “怎么？你家里没多少他的照片？”阴无恪耸了耸肩，“不过也难怪，杨康是个怪人，本来就不怎么喜欢拍照片。”

        杨过充耳不闻，他的目光集中在了一张照片上，那张照片上，四个年轻人站在一起，穿着那个年代流行的衣服，正对着照片外，露出非常明亮的笑。

        那是两男两女，除了杨康，其他三人，杨过都再熟悉不过。

        浓眉大眼的郭靖，将一条胳膊搭在杨康肩上，看起来就是好哥们的模样，杨康也显然和他非常熟悉，也搭着一条胳膊在郭靖的肩上。

        黄蓉穿着一条即使在照片里也能看出来光滑柔顺的白裙子，笑容明媚灿烂，像一朵太阳花，紧紧地站在郭靖身边，挽着他的另一只胳膊，把头靠在他的肩上。

        而照片的另一边，杨康的身边，他的母亲，一看就与黄蓉是两个风格的女孩。她两只手交握在身前，安静地站在杨康身边，既没有像黄蓉对郭靖那么亲密，也没有黄蓉那明媚灿烂、大开大合的笑容。

        她清秀、腼腆，像是一株清淡的百合花，在角落里安然地开放着。

        而他的父亲，站在母亲的身边，两人并没有十分亲密，但他的笑容和身形，都能看出他非常放松。很明显，他们的关系很亲密。

        杨过看了一会儿那张照片，快速地翻了一下其他的，他父亲的单人照很少，大多数是与别人合影。

        其中有一张照片也吸引了他的目光，杨康穿着一身西装，和另一个年轻男人站在一起。杨过仔细分辨这张照片的背景，发现他们是站在瑞士琉森，那个很著名的卡佩尔桥上。

        杨过当然没有去过这个地方，但好在课本上曾经看过图片，这里的风景又非常独特，一眼就能看出来。

        杨康站在这样的环境中，竟然没有一丝违和，要知道，那个年代，随便出国的人也并不多。

        难道我爸爸……其实并不穷？杨过心想。

        至于站在他身边的那个男人，杨过没有见过，甚至也不能确定他是个男人。

        ……因为除了头发是短发，穿着打扮比较男性化，他的长相，实在是太像一个姣美的女人了。

        杨过不禁抬头看了一眼阴无恪，又看了一眼照片上的人，忽然觉得，他们俩倒还真像，一个是像男人的女人，一个是像女人的男人。

        阴无恪顺着他的眼神，也看了一眼照片上的男人，淡然道：“很好奇？”

        杨过索性直接问：“他是谁？跟我爸爸很熟吗？”

        “确实很熟，他是你爸爸的好朋友，”阴无恪回答，“也是我丈夫。”

        杨过瞪大了眼睛，主要是，阴无恪看起来就不像是有丈夫的人，不过也不得不说，他们俩看起来还真是一对。

        “那他人呢？”如果能见到他，是不是也能够知道自己父亲的过往？杨过心想。

        “和你父亲一样，失踪了。”

        “失踪了？所以我爸爸也有可能……只是失踪？”杨过“腾”地一下站了起来，激动万分，他万万想不到，今天来这里竟然还有这样的收获。

        “那就不知道了，毕竟从悬崖掉落到海里，能活着的人也不多，我只是说得严谨一些。”阴无恪回答，她好像并不为自己丈夫的事情感到悲伤，或者说，她本人悲伤的感情也没多少。

        杨过只觉得眼前一阵眩晕，这些话里的信息量实在是太大了，他不断地向阴无恪提出问题，但她再也没有透露出一星半点的意思，就像是一个蚌壳，牢牢地闭住了，只是告诉杨过：“行了，你父亲当年托我的事情，我也帮他做到了，算是还了他的人情。”

        她嗤笑一声：“他把我丈夫弄没了，现在生死也不知道，我还没办法找他算账，能做到这些已经不错了。孩子，你想知道什么，自己打听去吧。”

        说完这些话，她好像是确实完成了什么任务似的，对杨过的态度肉眼可见地冷淡起来：“没什么事，你该离开这儿了。”

        杨过见她已经开始赶人了，赶忙把自己本来今天到这里来的主要任务，加快语速告诉了阴无恪，并将巫行云的信转达给了她。

        这时候的阴无恪，看起来才是她真正的模样，与邀月的高冷不一样，她的眼睛中闪着阴狠的光：“林仙儿？不过也是上官金虹的一条狗罢了。”

        原本“灵鹫”在海松市，算得上是“神水”在那边的一个同盟，但如果林仙儿上位，那是个不扒着男人就活不下去的女人，“灵鹫”不是俨然就成了金钱帮麾下了？

        这可不是阴无恪愿意看到的。

        她冷然起身，高大的身影投在杨过身上：“阿晓，跟我去海松市一趟。”

        外面龙晓应了一声，她一直待在外面，竟然一点声音也没有。

        “放心，那个女人蹦跶不了几天了，我一定让老巫回去。”

        杨过只要把信送到就好，他主要是不希望郭芙前来冒险，至于阴无恪能不能真的把林仙儿赶下台，让巫行云重新回到“灵鹫”成为“童姥”，他也没有那么关心。

        ……毕竟，认真在黑林仙儿的，只有郭芙和岳灵珊罢了。

        就在他将要离开的时候，杨过忽然向阴无恪提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我爸爸……不管他是死了还是失踪了，真的跟郭伯伯……郭靖有关系吗？”

        这句话在欧阳克说出之后，就在他心里憋了很久很久，现在，面对着这位父亲曾经的故人，他终于问了出来。

        他既害怕回答，又期待回答，好像这个回答，会是决定他生死的一把悬在头顶的利剑一般。

        阴无恪起身往外走，简短地吐出了一句话。

        “有关系。”

        ……悬在头顶的利剑，终于掉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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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过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

        他好像迷迷糊糊，没有在意之后还发生了些什么，就浑浑噩噩的回去了。

        ……郭伯伯。

        他从小看着郭靖的英雄事迹长大，再没有别人比他更崇拜他，他甚至觉得，如果自己的爸爸还在，应该就是郭靖的样子。

        但现实给了他狠狠一击。

        他知道，郭靖的功绩不是假的，他的人品道德，也不是能装出来的。

        那么，自己的父亲和他作对，又会是什么样的人呢？

        杨过不敢想了。

        可是他还心存一丝侥幸，毕竟在那张照片上，郭靖和杨康的关系看起来很好，不是吗？

        这样一路回了家，直到看到等在自己房间的郭芙的那一刻，杨过才真正的清醒了过来。

        ……这是郭伯伯的女儿。

        是真正纯洁、天真、可爱的一个女孩子。

        在她面前，杨过突然觉得一阵自卑涌上了心头，郭芙的漂亮、她的家世、她真正干干净净的背景（除了她的智商），都对杨过形成了降维打击。

        在郭芙面前，他不知怎么的，莫名地自惭形秽起来。

        直到郭芙揉了揉眼睛，用那对明亮的大眼睛看向他，开心地大叫：“你回来了！”时，杨过才感觉到，一阵温暖的热流涌上了他的心头，他瞬间活了过来。

        郭芙像是一个小太阳，在他的房间里照耀起来。

        于是，他走上前去，一把将这个小太阳紧紧地抱在了怀里，一丝也不肯放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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