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爸是郭靖！（一）

“芙儿，待会儿到了村里，自己别到处乱跑，”一个戴着墨镜、拄着一根拐杖的老年人走在乡间的土路上，那老人虽然戴着墨镜，满头白发，看上去也有点颤颤巍巍，但那凌厉的气势，却让人一眼看出，绝对是个严肃难缠的老人。

        他对身边的女孩儿絮絮叨叨地叮嘱，“这儿虽然是你的老家，但你毕竟是第一次来，柯爷爷怕你跑丢了……”

        他身边的女孩虽然恭恭敬敬地扶着老爷子，但小嘴撅得老高，一副不满意的神色，脸上的骄娇之气简直要溢出来：“柯爷爷，咱们干嘛不把车开进来呀，这么走也太累了。”

        柯爷爷神情严肃，谆谆教诲：“你爷爷当年就牺牲在这里，咱们是来上坟的，自然要诚心尊敬，还坐着车像什么样子！”

        小女孩嘟了嘟嘴，却没再继续说什么，她出生在京城，这是第一次来安临市牛家村老家，四周的水乡风情，倒真是头一次见，心里觉得新鲜，一边扶着柯爷爷，一边蹦蹦跳跳。

        这小姑娘不过四五岁年纪，却长得玉雪可爱，眉目如画，穿着一身洋装小裙子，光是荷叶花边就精巧极了，一双小红鞋踢踢踏踏，半刻也安静不下来。周围有些村民路上经过，都禁不住地回头看她，只觉得这么漂亮的小女孩，应该是大城市里来的，这乡下村子里，怎么会有这样的人物。

        这祖孙俩从村口走起，走了半晌，到了中午，总算才到了一个锁着门的院落跟前，那院子的门用一把大铁锁锁着，门前蹲着一个少年，正带着一只小黄狗玩，小黄狗尾巴摇摇摆摆，绕着主人转圈撒欢。少年看到柯爷爷和小女孩，眼睛一亮，站了起来，带着点拘谨问道：“是……是柯先生吗？”

        柯爷爷叫“柯镇恶”，年轻时是安临市的一名民警，在一次追捕逃犯中眼睛受了伤，现在岁数大了，视力更是不好，但他性格刚硬，老了更是个倔老头，这次带着友人的孙女回乡祭拜老战友，虽然眼睛不便，走路却一点不落后。他早就知道，村里安排了人帮忙接他，毕竟故友郭啸天是村里的烈士，他的故居也时时有人照顾：“我是柯镇恶，孩子，你是小苟吗？”

        那少年赶忙点头：“是，我是小苟……我妈说村里安排我来接您。”他看起来也不过十来岁，面容朴实，倒也颇为英气，手粗脚大，一看就是个常干农活的老实孩子，对柯镇恶身边秀丽绝俗的小女孩，连正眼都不敢看，只敢悄悄地从眼角看。

        小女孩看他这幅神情，“噗嗤”一笑，更是宛如春花初绽：“小苟？你怎么叫这个名字呀？”声音娇嫩清脆，像是一滴滴水珠敲打在荷叶上。

        那少年从未听过如此好听的声音，脸上一红，嗫嚅道：“我妈……我妈就是这么叫我的。”

        小女孩看他穿得破破烂烂，笑嘻嘻：“那为什么不叫‘小猫’？”

        小苟是个老实的乡村少年，他妈整日对他不是打就是骂，连饭都吃不饱，村里人虽然看着他可怜，但也拿他母亲梅大嫂没办法，这女人疯疯癫癫的，孩子也不好好养，其他村民只能对这个孩子东家一口食、西家一块布，弄得小苟倒像个乞丐，他几时见过这样漂亮的女孩和自己说话，当下竟然磕磕绊绊不知说什么了。

        柯镇恶脸色一沉，听出小女孩在戏弄这孩子：“芙儿！”

        这一声一出，小女孩吐吐舌头，向少年做了个鬼脸，不再多说，抱住柯镇恶的手臂摇了摇：“柯爷爷，人家是跟他开玩笑的嘛。”

        那少年也结巴着为女孩辩解：“是……是，妹妹是开玩笑的。”这小女孩愿意和他说话，也没向他扔石子，真是童话里的小仙女。

        柯镇恶叹了口气，也拿这丫头没办法。

        这小女孩名叫“郭芙”，是他今日来祭拜的郭啸天之子郭靖的独生女儿，靖儿当然是个踏实勤恳的好孩子，只是这小丫头，是随了她母亲的性子，小小年纪就顽劣调皮，又不如她母亲聪明机巧，因此成天地闹出事来。

        郭芙的妈妈黄蓉，是京城出了名的豪门大小姐，年轻时的明艳骄纵便风靡整个京城，行事作风略带邪气，和她那一股名士风气的爹如出一辙。然而自从遇到郭靖，豪门大小姐便一头扎进了爱情的旋涡，气得她老爹黄药师怒骂：“难道全天下的男人，只有个郭靖能降伏你？！”

        还真是的，黄大小姐和郭中校结婚后蜜里调油，生下的宝贝蛋更是如掌上珍珠一般，郭靖倒还时不时教导下这女儿，黄蓉却不管不顾，溺爱至极，事事纵容，郭芙自一岁起就已经顽劣不堪，每日鸡飞狗跳，但每当别人教训她时，她却又摆出一张甜蜜可爱的小脸，让人对她生不出气来。

        柯镇恶不去理郭芙，躬身对小苟温和道：“小兄弟，多谢你了，麻烦你先去村长那里跟他说一声，我们先进院子安排些其他事，等会儿就过去。”

        小苟在心里记住了柯镇恶的话，点了点头：“老爷爷，你们一定要来呀，村长说今天中午给你们安排洗……洗……”

        “洗尘吧！”郭芙接话。

        小苟赶忙点头：“对对对！有好多好吃的，有鸭子、米糕、腊肉……”说着舔了舔嘴唇。他母亲梅大嫂苛待自己的儿子，连饭都不经常给他吃饱。这些食物其实也就是普通的农家饭，对小苟来说却无异于珍馐美味。

        柯镇恶是安临市的警局老探长，又是郭靖认的师父，几乎也算是他的干爹，村长肯定要好好招待：“好。”他又转头向另一个方向看去，距离郭家旧宅不远处，也有一间破败院落，房上瓦片秃了些许，一棵枯树在风中摇曳，他忽然问小苟：“那栋屋子，平常有人管吗？”

        小苟顺着他指的方向看了过去，有点呆呆地回答：“那里……好像没有，村长有时候会派人过去收拾一下。”

        柯镇恶看着那间屋子，墨镜后的眼神复杂莫名，半晌，深深叹了口气。

        郭芙也顺着方向看过去，左看右看，没看出什么稀奇，要不是还得扶着柯镇恶，早就跑过去探险了：“柯爷爷，那屋子是谁家的啊？”

        柯镇恶摇了摇头：“是咱们的一位故交的家。”他似乎是不愿意多说些什么，拉了郭芙就要离开，郭芙却生出了好奇心，一边朝村长家走，一边频频回头看那荒凉的小院子。

        忽然，她瞪大了眼睛。

        小苟在前面带路，柯爷爷眼睛不好，谁都没有注意到，那小院子的门悄悄地开了，一个黑发少年探出了头，朝外面机警地环视了一圈，又匆忙将头缩了进去。

        就是这么惊鸿一瞥，郭芙看到了他，他也看到了郭芙，两人短暂地对视了一眼。

        是谁呢……郭芙在心里默默地想，当即打定了主意，等柯爷爷不注意了，一定要想办法到这儿来看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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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过探出头来，环视四周，见祖孙俩和小呆子已经向村长家走去，其中的小女孩还不断回头来看，周围再没有其他人了，他转身进去，对院子角落缩成一团的两个五六岁小女孩说：“别怕，我看周围已经没有人了。”

        两个小女孩满脸都是眼泪，再加上尘土，弄得脸上黑一道白一道，原本清秀的小脸乱七八糟，杨过看他们这样，倒还松了一口气，他自己也不过七八岁，却行事颇为老练：“等会儿我出去给你们找点吃的，你们就呆在这儿，我把门锁上，谁来敲门你们都不要开。”

        小女孩互相拉着手，只知道小鸡啄米一样地点头，其中一个颇为清秀文气的女孩，声音细如蚊蚋地对杨过说：“谢谢你……救了我和表妹……”

        杨过摇了摇头，示意她们不要在意：“吃完东西，我去报警，你们千万小心，不要让那个人贩子再找到了。”

        小女孩们含着泪点头。

        “对了，你们叫什么？”

        说话文气、细声细气的女孩儿看上去略微大一点，也显得懂事一些：“我叫程英……她叫陆无双。哥哥，你呢？”

        “杨过。”简单地回答了一下，杨过不再多说，他天生聪慧、心思细密，将这院子里里外外又检查了一遍，才锁上门出去。今天也是凑巧，他遵照母亲的意思回乡，平时母子俩很少回来，就算回来了也是不惊动任何人，所以村里甚至都没人知道这屋子偶尔还有人。

        这次刚一回来，就碰到这两个被拐到半路的女孩，不知道她们想出了什么法子，竟然硬生生从人贩子手里逃了出来，半途碰到杨过，那小一点的女孩说人贩子就快追上来了，急得语无伦次，倒是她姐姐还清醒一点，求杨过帮忙。

        杨过自己还是个孩子，想了想，也就是自家还能躲一躲了，就把两人带回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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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过自己出去花了点零花钱，买了面包矿泉水什么的，心里还惦记着那两个丫头，又急匆匆地赶回去，倒是小卖部的人平常没见过他，背后心里嘀咕：“这小子长得一副好相貌，怎么我从来没在村子里见过？”

        ……不过，看起来有点面熟是怎么回事？村里曾经有这样的人物？小卖部老板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点记忆衰退的前兆了。

        杨过才懒得管他怎么想，他满脑子都是那两个丫头，可别出什么事情。

        谁能想到，杨过刚走到自家院子门口，就一下子刹住了脚步。

        ……倒不是陆无双和程英出来了，而是一个唇红齿白、奶油蛋糕一样的小女孩，就站在他家门口，正对着一个高大壮实、蹲在地上的男人说话。

        “你叫什么名字啊？”那男人笑眯眯地问。

        小女孩仰起头，得意地说：“我才不说，我妈说不让我把名字告诉陌生人，说不定会遇到人贩子呢！”

        杨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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