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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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薯皱着眉问道:“怎么了?”说完急忙走到方知遥面前,但见这会方知遥双眼朦胧,泪眼婆娑,两行银瀑顺着她光洁如雪的面颊淌下,似乎是受了天大的委屈那般,却还强抿着嘴,不让自己放声哭出来。
番薯这辈子最怕的事情之一,就是见到女人哭了,他赶紧说道:“怎---怎么了呀你?可是有什么人欺辱你了?”
方知遥摇了摇头:“你---你且陪我喝两杯就行。”
番薯找了个没人的角落,拎着两壶酒,递给了方知遥,却不想方知遥二话不说,一饮而尽,擦了擦嘴,再抢过番薯手里哪壶,又要这般牛饮。
“喂喂---”番薯急忙劝阻:“这---这是酒,你当是水啊!”
“你让我喝!”方知遥朝着番薯吼了一句。
酒精仿佛是一切情感的放大器,凡是喜悦、悲伤、痛哭,在酒精作用下,都会成倍成倍涌上心头。
一杯酒下肚,三两人生苦;何以解忧愁,唯有哭成诉。
方知遥哭得梨花带雨,那泪水仿佛断线珍珠,一颗颗滴落,都没有停。
一直一直,到声音嘶哑,到肝肠寸断。
“你让我喝---你让我喝---”
仿佛被抽光了所有力气的方知遥,整个人哭弯了腰,只是如同机器那般呢喃着这句话。
但番薯只是看着,他不想说些什么,这会看着她,陪在她身边,让她把所有情绪都发泄出来,但还不至于失控,是番薯唯一能做的事情。
他清楚,方知遥想说的话,肯定会对自己说,她若是不想说,那自己也不会过问,只是陪着。
难过的情绪仿佛是十二月的飞雪,只是看到,就已知寒。
能让一个人哭成这样,那该是多么难受的伤,该是多么难过的痛啊。
“为什么---”方知遥低声问着:“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番薯低垂着脑袋,他脸上也没有了之前的嬉笑。
“是韦正弦吧---”番薯说道:“那个让你喜欢到骨子里,放弃一个杀手组织大小姐身份的男人,是韦正弦吧?”
方知遥听到这个名字,止住了哭声,只是低垂着脑袋,默默点了点头。
“他明日大婚---”番薯说道。
方知遥还只是点了点头。
“他喜欢你吗?”番薯接着问道。
“他说他---”方知遥回答道:“其实不喜欢政治联姻,但他必须这么做,因为他是镇南王世子,他是南岐国未来的王。”
番薯叹了口气,缓缓说道:“那你想听实话,还是想我编个谎言安慰你。”
“你说实话!”方知遥回答道。
“实话就是---”番薯道:“其实他根本就没那么喜欢你。”
“你放屁!”方知遥骂道。
“你又何苦骗你自己?”番薯道:“你能为他背叛组织,为他放弃一切,那他为了你放弃什么了?他还是要做他那个镇南王世子,他还是要做那个南岐国的王,他还是要做那个南岭剑首,他还是想要权力,而不是你的爱!”
“不可能的---他只是---只是---”方知遥还想反驳。
“不需要反驳,这就是事实。”番薯说道:“他不曾为你放弃了什么,因为你根本不值得他放弃,你对他来说,根本就是可有可无的。”
“你---”方知遥上牙齿紧咬着下嘴唇,还在努力挣扎着什么。
“你何苦这样作践自己呢?”番薯道:“他也未曾许下你什么,其实从来都是你一厢情愿罢了。”
“他---他曾说愿意---愿意和我一起---”
“你不要听他怎么说!”番薯道:“你看他怎么做的?你在被黑煞长老追杀的时候,他在哪里?你身受重伤的时候,他在哪里?你跪在魏荒面前的时候,他在哪里?”
“他,在护送着他的聘纲,去迎娶另外一个女人!”
“你别说了---”方知遥嘶吼着,不断抓着自己的头发,将她那头美丽乌黑的秀发,给抓了稀烂。
“真话,就是这样子伤人的。”番薯说道。
就像,这个世界上很多事情,也都是这样伤人的。
都说天行有常,但天却从来未曾听过人的诉求。
唯有天不遂人愿,才是常态。
所得非所求,所求而不得,即便你多么渴望,愿意用你的一切去换,也都是无用。
番薯看着低垂着脑袋的方知遥,默默叹了口气。
“明日,定然有无数人会来此庆贺---那一定是一场空前绝后的盛况。”方知遥道:“他们都会欢喜着,祝贺着,都会笑着去敬酒,都会祝福他们,可为何---为何要---留下我---也只有我---在这里呢?”
“所以你一开始想着,只要能抢到聘纲,就能阻止这场大婚?”番薯问道。
方知遥点了点头,哽咽道:“是的---可是那姑娘,依旧愿意做他的娘子!”
“事已至此---已无法改变。”番薯说道:“你准备如何?”
方知遥双眼里闪过了一丝狠辣,那股子仿佛是来自九幽地狱的肃杀之气,仿佛就是她作为一个杀手该有的样子,冷声说道:“我---恨得想要杀她!”
“你可以这么做---”番薯说道:“但于事无补,反而会带个韦正弦不少麻烦。”
“是---”方知遥瞬间仿佛泄了气的皮球:“我真是考虑到此节---所以我才---我不知该如何是好---”
“忘记他,去找一个愿意为你付出真心的人吧---”番薯说道:“他已不值得你如此。”
方知遥紧紧攥着拳头,似乎还想抓紧什么,始终都不愿意放手。
对,即便她武功再高,的确能轻而易举的杀死阿真,但又能怎么样呢?
到时候可能就是冯进忠风卷残云的报复,甚至会迁怒于韦正弦。
所以她,只能在这里哭。
她,只是不甘心罢了。
就哭到,不痛,不痒,哭到对他再没有任何留恋。
但她能做的,也只有哭了。
没人看到,那天月色下,有个小和尚,呆呆坐在了云尚鲜楼的楼下,静静听着这哭声,下定了一个决心。
也没人看到,在云尚鲜楼的楼顶,明月之中,有个穿着黑袍戴着兜帽的黑影,深吸了一口气,做出了一个决定。
明月依旧,秋风阑珊,寒如冰窟。
那个小和尚,内心也结了一层霜,如丧考妣。
那个黑影,手冷得发抖,肃杀胜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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