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4、睚眦必报

“我们逃不掉了。”

桑藜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却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

小女孩的脸上并没有多少对死亡的恐惧，也没有多少悲伤，甚至，有种事情终于要结束了的解脱。

很多时候，她会突然想起正在风华高中上学的某个午后，阳光明媚，云淡风轻。下课之后，她背着书包走过教学楼悠长的走廊。她知道篮球场上有好多双眼睛正看向她走过的走廊，当她转过弯，确定篮球场上的目光都收回去以后，她会停下来，回头看向灼热的阳光下那一地嘻嘻哈哈的笑声。

是的，她看的是那些充满了充满温度的笑声。

那不是恍若隔世，是真的隔了一个世界。

当一切那么突如其来地发生的时候，她只觉得那是个噩梦，而现在，也许就是这个噩梦结束的时候了。

梦的结局到底是什么也许已经不再重要，重要的，终将结束了。

“它们为什么停下不动？”桑藜听到正和她背靠着背的来兮问了一句。

来兮的声音充满了疑惑，桑藜的心绪也从那个阳光明亮的午后回到了眼前。她看到把他们围堵得已经插翅难飞的丧尸并没有像正常情况下那样扑上来把他们撕成碎片，而仅仅是围住了他们，像得到了命令，更像被施了咒语一般静止不动了。

毒辣了一整天的太阳正在往西边下沉，因为水汽蒸发而潮湿闷热的天气也发生了变化，气温在降低，而且这降低的速度还很快，继而刮起了风。比起之前那种桑拿天来，这一阵风刮过，倒是让他们每个人都觉得舒爽了很多。

当然现场的气氛也很诡异，太阳西沉，气温下降，树木间风声作响，而最诡异的当然是密密麻麻但又禁止不动了的丧尸。

“不只是这里。”赵季也说了一句，从她的方位，可以看到楼房下面一个扇面，战斗已经结束，但除了他们，先行者的士兵也没有被全部撕成碎片，倒是三五个一群的被围在了几个点上。

那些先行者士兵显然没有他们几个这么镇定，有的在徒劳地挥舞着手中的武器，想要把眼前的丧尸逼退，有的瘫坐在地上，面容扭曲地念念有词，还有的紧紧抱在一起，紧紧闭着眼睛等待着最后一刻的到来。

但是，最后一刻迟迟没有到来。

丧尸只是围住了他们，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赵季远远看去，近两百人的先行者士兵死伤大半，但还完好地活着被包围起来的，大概也还有三四十人。张雨娜没有在这些活着的人里面，但赵季也没看到她的尸体。她把目光转向楼房后面那个角落，视线被楼房挡住了，看不到那里的情况，只看到沿途堆满了尸体……先行者士兵的尸体都是支离破碎的，血和肉被撕扯得到处都是。丧尸的尸体则更多，被打烂了头的，打断的躯干的，层层叠叠地堆积着，又被别的丧尸踩踏着，场面颇为血腥。

这样的场面也没有让他们呕吐，早就吐不出来了。

过了一阵，那些幸存的先行者士兵不哭不喊也不叫了，时间就好像静止下来，整个世界也陷入到了一种诡异的寂静之中。

李昊他们也懒得去猜想接下来又会发生什么，因为没过过久，他们也就看到了导致这种诡异场面出现的原因。

先是地面震颤着，一阵咚咚的脚步声由远而近，然后他们就看到卓凯人好像漂浮在空中一样出现在土墙外面。

那道土墙有5米高，外面还有5米深的壕沟，落差是10米。就算外面的壕沟差不多被丧尸填平，落差也不会低于5米。

而随着卓凯人的距离拉进，李昊他们也看清了，他不是漂浮在空中，而是坐在一头巨兽的背上。

这头巨兽的身高少说也有七八米，当它撞开土墙走过来之后，卓凯人的位置也就明显比土墙高了许多。从形状来看，这是一头变异了的大象，浑身长满了疮疤一样的角质斑块，有一部分皮肤破损之后长出了霉菌一般的长毛，鼻子也不像普通的大象那么灵活，倒像是一条僵硬的蟒蛇挂在它的脸上，左边的象牙折断了，右边的象牙，则至少有4米长。

这巨兽进来的时候，仰起头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咆哮，那声音震耳欲聋而且极具穿透力，就算捂住了耳朵也感觉脑袋有种要被声音撕裂的疼痛，那声音甚至引起了空气的震颤，周围的树上，还在鲜活着的绿叶纷纷掉落下来。

放眼看去，所有的先行者士兵没有一个支持得住的，全部都抱着头滚到了地上。

而变异大象的背上栓着一个带着凉棚的座椅，卓凯人坐在那个座椅上，身上穿着一件十分华丽的深红色长袍，样貌倒是没什么大变化，就是变得白了许多，没有胡子，脸上也没有一丝一毫的褶皱。他的头发已经长得很长，披散在肩头和后背，而且经过精心的梳理，看起来十分的整洁和光亮。如果他的耳朵尖一些的话，倒是不用化妆都可以直接去扮演精灵王什么的角色了。

在那个怕是不少于10个平方的凉棚座椅上，还有4个女孩子或紧挨着卓凯人半跪着，或倚在卓凯人身上，她们穿着银色的精致华丽的铠甲，发型各不一样，但都戴着耀眼的头饰，打理得也十分精致。她们的皮肤跟卓凯人一样白，或许还要更白一下，甚至有些青瓷一般的感觉，如果不是她们的眼睛还能转动，会让人以为那只是雕塑而已。她们没有表情，看不出喜怒哀乐，但是眼睛里还有生气，这表明她们应该是还活着的人类，至少并非丧尸。

而卓凯人的身后，跟进来了两队整齐的重甲骑士，它们的坐骑有变异的老虎、狮子，还有鹿角十分漂亮的雄鹿和尖角长达一米的羚羊。这些骑士的铠甲十分华丽，金光灿灿的，手里拿的不光有武器，还有五颜六色的旗帜，头盔的面罩遮住了脸，也不知道是丧尸还是人类。这两队骑士人数不少，至少也有两百，它们跟着卓凯人鱼贯而来后又展开队形，周围的丧尸都纷纷给它们让出位置，使它们最终展开成一个整齐的排面，在卓凯人的身后站定。

“这真是……”李昊忍不住嘀咕了一声说：“出人意料啊。”

“确实是……”来兮也忍不住说：“画风很诡异。”

赵季补充说：“今天的画风一直就很诡异，原本是正经的丧尸片，之后出来了星际的机枪兵，现在嘛，怎么都有种魔幻片的既视感。”

他们三个人嘀咕着，情不自禁地压着声音，不过卓凯人显然还是听到了，就看到他微微扭头看向了他们，他身边的4个女孩子也跟着看向了他们，不过她们脸上还是没有什么表情，卓凯人则是轻笑了一下，又把头转了过去。

这时候，楼房后面有了动静，一队丧尸骑士从它们的坐骑上翻身下来，走向那个被楼房挡住视线的角落。这一次，没有枪声，没有太多的挣扎，它们先是拖出来20多具穿着机械外骨骼和合成护甲的尸体。这些尸体大概是因为护甲效果比较不错，没有像另外的那些幸存者士兵那样被撕成碎片，但要说完整也不尽然，因为他们的头部、或者胸部被敲扁了，比起那些被撕碎的尸体，他们在死前经历的痛苦只怕更多，也更惨烈。

而在这些尸体被拖出来后，跟着走出来了几个人，不超过10个，都不同程度的受了伤，最严重的是被切掉了手臂，手臂的断口还在流血。

张雨娜也在里面，她披散着头发，军服上血迹斑斑，表情既痛苦又恐惧，几乎都没有力气站立，被旁边的一个同伴搀扶着，艰难地挪动着脚步，身上还有血在往地上滴。

不过张雨娜显然也不是这群人中的主角，主角是一个年龄和她差不多的女性，同样穿着先行者的军装，她的肩章要复杂和豪华得多，来兮能认出，那是先行者的将领肩章，没有星，根据她之前对先行者简单的了解，这估计是个准将。

这时李昊还有黑则明他们才发现，原来藏在那个集装箱卡车额里的，并不是什么秘密武器，而是一个大活人。

“原来如此啊。”来兮倒是想起了什么来，这个年轻的女准将，她清楚地记得自己是见过的。

就是在他们胁迫这张雨娜夫妻俩，遇到了那个超级富豪的公子，也就是先行者的两大创始人之一的曾布，卓凯人被张雨娜的老公开车撞倒，奄奄一息，被曾布像捡一个破布袋一样捡到了车上。然后来兮和卓凯人都被送到了先行者的研究中心，卓凯人被认为是有价值的，随后被人做了很多试验进行研究，而来兮当时被认为是没有什么研究价值，后来就被放了。也不是被放了，是她自己跑了，不过也没有人特别在意她就是了。

而当时在他们身上取样，尤其是在卓凯人身上注射了很多东西的，就是眼前这个年轻的女准将，这应该是个病毒研究方面的专家。

这时卓凯人微微抬起了手，指向了张雨娜。

他身边的一个穿着银色铠甲的女孩子就突然从巨兽的背上跳下去，那巨兽的身高有七八米，加上他们的豪华座椅，差不多也就是十米的高度了，但是那个女孩子还是很轻松就跳了下去，整个动作十分的舒展、敏捷，她身上的铠甲反射着太阳西沉前最后的余光，看起来异常华丽。而她落地的动作也十分漂亮，似乎不受地心引力的约束一般。

赵季拉了一下李昊，张了张嘴，她有点想说，这样的画风又有点动漫的感觉了。

不过随着那个女孩子把张雨娜拉了出来，她另一侧的黑则明呼吸明显有些凝滞。

卓凯人看了看张雨娜，张雨娜的脸上满是恐惧和哀求，卓凯人笑了笑，说：“当时的情况也不能怪你，毕竟嘛，你们也是被我胁迫的，大家本来的立场就不一样。”

张雨娜情不自禁地连连点头，又像是如释重负，又像是不敢相信，想要哭，却又拼命忍着，想说话，嘴唇哆嗦着却发不出声音来。

“不过嘛，”卓凯人依然是笑着，说：“我这个人，向来也是睚眦必报的。”说完，他轻轻的挥了一下手，抓着张雨娜的那个女孩子就松开自己的手，拔出了挂在她铠甲上的一把短剑。

“雨娜！”

黑则明只来得及喊了一声，话音未了，张雨娜的头就被那个女孩子砍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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