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6、等我们这些老骨头打完了

基地外墙顶不住了，不是围墙本身顶不住了，丧尸虽然在围墙下层层叠叠地堆积了很多尸体，却也始终没有漫过10米高的围墙。

是守在围墙上的人顶不住了。

这场仗打到现在，远程炮火、火焰隔离带、轻重机枪的射击加上各式的手雷，加在一起至少给丧尸造成了2-3万的杀伤。

这要是在一场人类之间的战争中，依靠整个基地500来人打出的这个结果，绝对是可以写进军事史的丰功伟绩，而人类的进攻部队如果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遭到这么惨重的伤亡，早就已经崩溃了。但是对于丧尸来说，这点损伤还不到它们的十分之一，更要命的是，它们没有精神崩溃这个说法啊。

所以看起来围墙外面堆满了尸体，怎么都像是守城一方进行了一场单方面的屠杀，但是心理上首先绷不住，大面积丢下防守岗位崩溃逃走的，反而是在战斗中几乎就没什么伤亡的守城方。

除了残肢碎肉遍地的场面太过于血腥外，剩下的就是怎么都无法将对方击退的绝望了。

当然，除去绝望之外，弹药即将消耗殆尽也是站在墙头的士兵纷纷跳下围墙往基地内部逃跑的原因。

事实上在赵季、黑则明还有范正阳等人的作战方案中，对于弹药耗尽的局面早有测算，按照计划，弹药耗尽以后，接下来就是用冷兵器短兵相接了。就像冷兵器时代的守城战一样，他们就急准备了一些滚木、大块的混凝土，还有各式各样自制的砍刀、梭镖、弓箭等。他们的人虽然不多，但借助这座10米高的围墙，互相配合，也还是能再守住一段时间。

不过冷兵器时代的攻防战是最考验攻防双方的勇气和决心的事情，现在攻城的一方根本不存在士气问题，而守城的一方，现在也没什么士气可言了。

“撤退！撤到第二道防线！”

“撤退——”

赵季的命令再次下达，而留在她身边为数不多的战士也迅速把她的命令传达了下去，很快，守城的士兵就沿着围墙内部的楼梯跑向了第二道防线。第二道防线是用在基地内部挖出来的壕沟、车辆以及沙袋等障碍物横跨整个基地的防御工事，限于基地的硬土结构，壕沟挖了也就是半米深，5米宽，然后用挖出来的泥土结合沙袋和水糊成了一道3米高的土墙，算上壕沟，要爬上去也够费力的。

不过，10米的高墙都失守了的话，这道3米的土墙差不多也就是聊胜于无了。

赵季和黑则明、海凌迦还有张聪等最后的几十个人从围墙上下来，跑向第二道方向的时候，终于有丧尸漫过了基地的高墙。

真的是“漫”过，因为这些丧尸一来就是一片，而且有跳过来的，爬过来的，滚过来的，姿势各异，后面的挤着、推着前面的，就像成群结队的鱼漫过了水坝，噼里啪啦地往下掉。围墙的内部是有楼梯的，但是丧尸并没有去走楼梯，而是顺势就往前面涌，摔到地上以后，有的断腿断脚，甚至有摔破了脑袋的，就再也爬不起来了。不过也不要紧，后面的丧尸继续漫过来，后面的有了前面的丧尸垫在地上缓冲，很快又从地上爬起来，朝着基地的内部跑去。

从围墙到第二道防线之间，是基地内部空旷的训练场，距离有300多米。丧尸漫过围墙的时候，赵季等人还没有完全跑到第二道防线。然后赵季就心塞地看到，原本布置在第二道防线准备逐次抵抗的第二批战斗人员，在他们还没有跑到，丧尸也刚漫过围墙的时候，就放起了预定的战斗岗位，慌乱地朝基地的更里面跑去了。

“王八蛋！”这时候就连张聪也忍不住破口大骂起来。

这些人大多数都是游龙古镇的幸存者，也有一部分之前被李昊抓过来的俘虏。他们当中的绝大部分人当然不是什么真正的战士，在灾难前，他们从事着不同的职业，但是活到现在的人，多少都有和丧尸厮杀的经历，也学会了各类武器的使用，只不过因为体质的原因，他们被配置在了二线。但是把他们配置二线，也是为了接应一线撤下来的战士，然后和他们一起坚守在第二道防线，继续争取时间的。

这一枪没放，一个丧尸都还没打，就都跑了？

“守住第二道防线！”赵季喊了一声，说：“已经和李昊总司令取得联系了，他们很快就可以把地下一层的威胁清除掉，再坚持一下，基地能源运转正常，我们就可以撤到地下安全区了！”

赵季一边喊着，一边跳上了土堆上面的一个重机枪阵地。这里架着一挺老旧的12.7毫米口径重机枪，但是整个机枪阵地的人都已经跑掉了。赵季跳进了机枪阵地里，欣慰地看到，守夜人的少年团在游静好等两个大孩子的率领下，迅速地从第二道防线的其他地方找了过来。

“副司令官！我们来和您一起战斗！”游静好是赵季的副官，也是少年团的头儿，这大半年来跟着李昊的守夜人四处流浪，战斗经验和战斗能力都已经相当出色了。只可惜守夜人少年团原本的9个人，到现在也只剩下了5个，最小的一个，年龄只有13岁，全都在这了。

那边黑则明和海凌迦也分别跳进了一个重机枪、一个轻机枪的阵地里，另外的二三十个人，守夜人自然地跟随在赵季和黑则明附近，剩下不多的游龙古镇民兵，则都聚拢在了张聪的周围。

而这时候，游龙古镇民兵的最高领导者，负责第三道防线的范正阳范老爷子带着一个排的兵力增援了上来。

张聪不由得眼眶一湿，朝着范老爷子喊道：“老院长！您怎么到二线来了？您的岗位在第三道防线！”

范正阳呵呵一笑，说：“第二道防线要是守不住，哪有什么第三道防线？放心吧，我带来的人都是生力军，弹药也够，可以顶上个把小时的。”

张聪看了一眼，范正阳带来的一个排，倒都是清一色身材高大的男人，但都是40岁往后的中老年人，张聪平常和他们也都比较熟。这帮子大叔大爷，有枪还是能扛一下的，但顶一个小时？张聪觉得范老也太能说了。

“姑娘，”范正阳对赵季喊道：“带你们的人往后撤吧，打到现在，你们也歇口气，等我们这些老骨头打完了，你们在第三道防线再接着打。”

等我们这些老骨头打完了。

范正阳说得倒是挺轻描淡写的，而跟着他的这一个排的老战士倒也都是满脸的风轻云淡，但不要说张聪听了瞬间泪目，就连赵季等人也是眼眶一热。

但是赵季没有领这个情，她只是笑了笑，说：“范老，不是我瞧不起你们，就靠你们这些大叔大爷的，能守上10分钟就是万幸了，到时候都得死，我们留在这里，还能多拖几分钟。”

范正阳哈哈一笑，说：“你这小丫头还真看不起人哪！也罢了，人到最后都是要死的，咱们爷俩能并肩作战，也算是一种缘分，要是有来世，咱们遇见了再好好絮叨絮叨！”

也就是在几句话之间，300米的距离，第一波的丧尸已经跑完，出现在了第二道方向的土墙下面。它们一头就扎进5米宽的壕沟里，然后面对着湿滑的土墙愤怒而无可奈何地嘶吼。不过这道土墙只有3米多高，很快壕沟里的丧尸一多，就自然而然地开始叠罗汉，还有些高大的变异动物冲过来，凭着蛮力就开始撞向土墙。

“开火！重机枪打变异兽！”赵季大声下达了命令，那些被丧尸当成坐骑的变异兽让她感到了莫大的威胁，尤其是几头变异牛，本来就属于大型动物，也有一股蛮劲，变异后增长了将近一倍，看着就是一头头活的坦克，土墙本来就是临时用沙袋和泥浆简单堆砌起来的，哪里经得住这些变异牛的撞击！

赵季在下命令的同时，率先调转重机枪的枪口，朝着变异牛扫射过去。也只有重机枪这种大口径弹药才能对变异牛造成损害，轻机枪和突击步枪根本拿它们没有办法。黑则明那边的重机枪也朝着变异牛扫射过去，和赵季形成了交叉火力，两个火力组的互相配合，总算是在变异牛把土墙直接推倒之前将它们撂倒了，但他们的重机枪子弹也几乎全耗在了几头变异牛身上。

范正阳作为一个货真价实的老兵，枪法那是没说的，这支他亲自带过来的大叔排也颇有几分战斗力。但是丧尸还是太多了，随着赵季和黑则明的重机枪哑火，大量的丧尸互相踩踏着，已经爬到了土墙的顶部。范老他们的子弹把丧尸一个个地撂倒下去，但一个大叔子弹刚一打完，还来不及换弹匣，就被迎面而来的丧尸扑倒在了土墙下。

然后是第二个，第三个……

一个大叔被丧尸扑倒的时候，痛得嘶声惨叫，却又仰头大笑，喊了句：“我艹你姥姥的！”随后就引爆了捆绑在身上的一排手榴弹，把他自己炸得粉身碎骨的同时，也顺带着卷走了一波十几只丧尸。

“游静好！撤下去！”赵季的子弹也打完了，大声喊了一声，就拔出了随身携带的砍刀。这砍刀还是弹簧钢打制的，长短、轻重、硬度和锋利程度都非常符合赵季的要求，所以赵季挥舞起砍刀来，瞬间就砍掉了好几个丧尸的脑袋。她倒是也不怕感染的，但她恍惚中记得游静好他们几个少年并不是，就算他们也不怕感染，可他们毕竟还只是少年啊。

但是游静好并没有听赵季的命令，这个15岁，原本应该上九年级的女孩放声尖叫着，一只手挥舞着和赵季同样款式的砍刀，一只手提着还没有打完子弹的手枪，周旋在汹涌的丧尸群中，没一会就砍杀枪杀了十几只丧尸，但也没多久，她的整个人就被淹没了。

“静好！游静好！”赵季喊得有点破嗓，不过她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个花季少女就这样湮没，这让她一下子发了狠，力量和速度无形中爆发到极致，涌向她的丧尸纷纷倒下。但那个少女，终究是回不来了。

赵季的爆发倒是直接为黑则明解了围，两个人碰到了一起，互相配合这儿，战斗的效率瞬间提高不少，他们接应出了3个守夜人的战士，组成战斗小组往第三道方向退去。

实际上第二道防线还没有坚持到20分钟就已经垮了，丧尸很快就淹没了阵地上为数不多的人类，范正阳的大叔排就像风中的烛火，星星点点的燃烧起最后的光芒，然后在黑暗中沉没。连着张聪和他的民兵们，也都被那无边的黑暗吞噬了。

赵季和黑则明等人的战斗小组都不能叫撤退，因为大量的丧尸已经越过他们，向第三道防线，以及基地内部更深的区域涌进去，他们也只是像掉进洪水中一样，顺着这股汹涌的水势飘荡罢了。

“我们去救她！”赵季看到海凌迦和几个不认识的战士还据守在一辆卡车的车顶上，就对黑则明喊了一声，整个战斗小组奋力的转移方向，朝海凌迦的位置飘过去。海凌迦也看到了赵季他们，她和她旁边的几个战士还有子弹，也就奋力开枪将卡车附近的丧尸撂倒，准备给赵季他们开出一条路来。

就在这时，尸潮中突然窜出一头巨大的变异牛，驮着一个块头怕是超过了2米5的高大丧尸，径直就冲到了还在开枪的海凌迦站立的卡车下面。那头变异牛就跟卡车差不多高了，变异牛身上的巨型丧尸如履平地一般面对着海凌迦。

海凌迦身边的几个战士瞬间被吓破了胆，转身就朝卡车下面跳下去，也不管卡车下面其实也一样是死亡。

而海凌迦看到这个巨型丧尸居然还穿了一身厚厚的金属铠甲，手里拿着一柄巨斧，嘴里念叨了一句：“这是拍电影吗？”就看到那个巨型丧尸的巨斧朝她劈了过来。她本能地就用手里的突击步枪挡了一下，然而并没有什么用。

直到最后，海凌迦也不知道，那架直升机降落的时候，她以为自己出现的错觉其实并不是错觉，那个戴着战斗头盔，全身包裹得严严实实，但却依然让她觉得有几分熟悉的身影，真的就是她在无数次死亡的边缘也还想着一定要再见一面的丈夫李寂城。

也就在这个时候，赵季听到了一阵仿佛电磁流动、碰撞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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