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2、只有荒寂才是安全的

“艾……艾……”

尹秀娜就站在车门边，但是她指着李赫的身后，张开了嘴，却叫不出艾微雨的名字来。

李赫顺着尹秀娜的视线转过身去，看到艾微雨刚从破碎的砖头中爬起来，她没有刚才从二楼跳下来时的敏捷与凶猛，倒是略显笨重地就地坐了下来，看了一眼高洋之后，她就坐在地上分开了腿。

李赫只看到她的裙子下面涌出大量的血来，就下意识地扭过了头。当他转过头去看高洋的时候，高洋依旧站在二楼的小阳台上，他的表情不悲不喜，漠然而飘忽，好像一切都与他无关。这让李赫很不理解，他不知道高洋到底怎么了，但不管怎么样，就算艾微雨肚子里的孩子不是高洋的，他们也应该是在一起生活了一段时间，为什么高洋会如此冷漠呢？

不过比起高洋的冷漠来，更让李赫紧张的，是他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叶听尘又出现在小别墅的屋顶上，正冷冷的俯视着脚下的一切。她脖子上的伤之前像喷泉一样流了很多血，她的白裙被血染红了一半，但脖子上现在竟然只剩下一抹血色的伤疤，竟像是已经愈合了。

这又让李赫无比震惊，他唯一能确定的，就是艾微雨和叶听尘已经不能算是人类了，高洋……他被李赫砍断的腿似乎又长了出来，因为站在阳台上被挡住了，李赫看不到他新长出来的腿是什么样的，但正常人又怎么可能断腿重生呢？

突然，艾微雨凄厉地大叫了一声，尹秀娜也捂住嘴尖叫了一声。李赫回头看去，顿时也无比惊骇地瞪大了眼睛，他看到一个血肉模糊的东西从艾微雨的腿间爬了出来，看起来是个婴儿的形状，可是才出母体就能自己四肢着地爬行，而且身上没有连着脐带，倒是还有一层奇怪的胞衣似的膜没有完全退去。

紧跟着，又有一个血肉模糊的婴儿状的东西爬了出来。

紧跟着又一个，一直到第四个也爬出来后，艾微雨凄厉的尖叫才停了下来，而那4个血肉模糊的东西转身爬向了她，艾微雨并没有对她的4个孩子进行哺乳，而是用自己尖利的指甲在脖子上划破了4条口子，那4条口子瞬间血流如注，那4个婴孩兴奋地扑上去，就着她脖子上的血口吮吸起来。

“呕……”尹秀娜一下就吐了出来，李赫也觉得这一幕完全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围，他已经震惊到说不出话来了。

“李赫小心！”

就在尹秀娜扶着车门呕吐，李赫也震惊得无法言喻的时候，原本在车里，因为尹秀娜突然下车去帮李赫反驳艾微雨的时候跟着尹秀娜下了车的海凌迦这时候正站在车头的位置。艾微雨生出4个孩子的这一幕她也看到了，不过比起震惊得失去思考和行动能力的李赫，她还是要冷静和清醒得多，她看到站在楼顶上的叶听尘就这么从楼顶上跳了下来，也立刻拔出了手枪，哪怕眼前的这一幕只是一个噩梦呢，也要先离开这里再去思考了。

“砰砰砰！”

海凌迦双手各持一支M92，两手同时开枪，两把枪的子弹交替喷射出来，像一条看不见的鞭子一般向叶听尘卷去。李赫当初在峡谷景区接手那一伙逃犯留下的两辆警用防暴车的时候，也接手了几箱枪支弹药，不过之后其实倒没怎么用过……子弹自然也是宝贵的，但海凌迦就没想过节约什么的，如果连命都没有了，剩下再多的子弹又有什么用？

叶听尘的速度很快，匪夷所思，根本不是人类所能承受的速度，她从楼顶上跳下来，还没有落地呢，海凌迦两支手枪下雨一般的子弹就打过来了，而她也没有等到自己落地，在半空中就抓住房子的窗台，嗖地躲进了窗子后边。海凌迦一下失去目标，枪声一听，叶听尘又从另外一扇窗里钻了出来。她咧开嘴嘶哑的尖叫着，那声音倒是典型的丧尸的嘶吼声，不过她的愤怒还没有得到发泄，就又被海凌迦的子弹逼进了窗子里。

趁着这个时候，李赫把尹秀娜推进了车里，关上车门，自己跳上了驾驶座上，朝着海凌迦喊道：“海教官！撤！”一边喊，一边就发动了汽车，挂了一个倒挡，倒着从院落里冲了出去。

海凌迦两个弹匣打完，也顾不上换子弹了，提着枪就往外面跑。但是她的枪声一停，叶听尘就又追了出来，海凌迦还没跑出院子呢，就听到脑后有一阵风声，不夸张，真的是物体移动速度太快带来的风声。她也不转身，只是猛然往地上一滚，那个白色的身影就从她身后扑空掠过，但是不等她从地上爬起来，那个身影又已经转过了身，再次向她扑来。

“砰！砰！砰！”

李赫的枪声及时响起，有两发子弹打中了叶听尘，一枚子弹似乎停留在了她的体内，另一枚从她的肋部打进去，并且穿了出来，带出来了一块血肉，这个创伤比较大，叶听尘痛苦地嘶吼了一声，再次躲进了别墅里。

海凌迦趁势爬起来，直接就从打开的车窗跳进了驾驶室里，李赫也是一刻不停，油门一轰，汽车就从别墅门口冲了出去。至于还停留在门口的那辆车里的人还有没有人活着，他现在也顾不上了。

冲出了好远之后，李赫在观后镜里也没看到叶听尘追上来，才稍微松了一下油门，海凌迦这时也调整好了姿势，稳稳地坐在了副驾驶座上。

“海教官，你刚才双手开枪的样子真是太帅了。”李赫笑着夸了海凌迦一句，脸上的表情却有些掩饰不住的悲伤。

这时尹秀娜抓着车上的扶手，也从后面的乘员舱走到驾驶室，挨着海凌迦坐了下来，把手搁在李赫握方向盘的手上，说：“你往好处想，高洋虽然从头到尾都没有在意过你，但是他也没有帮叶听尘，不然的话，刚才我们仨就得团灭了。”

这倒是实情，高洋从头到尾都只是冷眼旁观，不管是艾微雨被激怒，提前发作生出了孩子，还是叶听尘和海凌迦之间短暂而火花四溅的交锋，高洋都只是冷漠地看着，好像这些事都跟他无关一样。但要说他还是以前那个高洋，不是艾微雨和叶听尘的同类，李赫自己都会觉得不可能。既然他和她们是同类，那么只要他跳出来帮叶听尘，就以叶听尘的速度，艾微雨的冲击力来看，高洋的能力也不会比他们差，那让李赫他们团灭，真的不是问题。

“你还敢说。”李赫黑着脸，也不看尹秀娜，因为前面路况不好而放慢了车速，说：“说好的躲在车里呢？你跑出去送人头吗？”

尹秀娜说：“我不能让那个女人那么理直气壮的指责你，她完全是颠倒黑白。好嘛……我错了，你本来就黑好不好，还要黑着张脸！”

海凌迦不得不干咳了一声，说：“这个，你们可以当我不存在。但是我们再来把事情捋一捋啊，丧尸我们见得多了，可他们到底是什么物种？”

李赫摇了摇头，说：“你是飞行员，航空学院的飞行教官，你这么见多识广都不知道，我这个高中生哪能想得出来啊。”

尹秀娜是一想到艾微雨生出来的4个血肉模糊的小东西就想吐，干呕了几下之后才缓过起来，说：“他们算不算变异得比较极端的新物种？比丧尸更高级，意识还很清楚，也能说话，但本质上还是丧尸那一类。”

“谁知道呢。”海凌迦长叹一声，说：“从灾难的一开始，超出我们认知的事情就越来越多了。”

尹秀娜看着李赫心事重重的样子，也叹了口气，说：“李赫，高洋对你说的那句话，说你既然走了，为什么又要回来？说明他清楚自己的状况，所以他不想面对你。可能有的事情，他也生不由己啊。”

不管怎么样，李赫决定不再去想这个事情了，虽然对高洋他还是充满内疚，但之前尹秀娜驳斥艾微雨的那一番话也点醒了他，他没有做错什么，也没必要背着包袱走下去。

“等一下。”海凌迦突然说：“李小赫，你方向走反了吧？我们怎么是在往东走？！”

李赫抬头看了一眼，赶紧把车停了下来，之前是有些慌不择路，只顾着赶紧离开叶听尘的攻击范围，基本上就是有路就冲，这时候海凌迦一提醒，他才发现真的走反了。他们是要往西去找龙头山保护区，结果现在却往东跑了一阵，这要继续开下去，该又回朱雀市了。

不过不管怎么样，摆脱了之前那种噩梦一般的处境，三个人还是都长出了一口气的。四周又恢复了末日里死一般的安静，虽然荒寂，但他们也都习惯了。他们甚至觉得，只有这样的荒寂才是安全的。

李赫熄了火，准备下车在路边弄点吃的吃了再重新出发。

不过，一个土灶还没有弄好，李赫突然意识到什么不对，他爬到车顶上看了一眼，就忍不住喊了一声谢特。海凌迦也跟着爬上车顶，往李赫死盯着的方向一看，也是爆了一个粗口出来。

就在他们的东面，一片黑压压的丧尸正不知疲倦地奔跑而来，铺天盖地的，十万可能都估计少了。

这尼玛，都不给喘口气的机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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