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1、放风筝

李昊带队回来的时候，厂区里面已经沦陷了。

准确的说，是厂区的大门和外墙被撞倒，紧挨着外墙的警戒塔都被破坏，厂区内部也游荡着几百只丧尸。

几个小时前，赵季还在无线电里跟李昊联系过，告诉他厂区里的同伴根据之前制定的方案，分散躲进了厂区内部各个建筑里。不知道活下来了多少人，但可以肯定还有人活下来了。

不过对于李昊来说，就算其他人还活着，如果赵季死了，那么，一切都将失去意义。

来兮就坐在李昊的旁边，但她什么也没说。这种时候，安慰有意义吗？说些赵季一定会没事一类的话，赵季就真的会没事？还是说你一定要冷静一类的话，李昊就真的会冷静？还不如就这样安静地陪着他，做好战斗的准备，到时候干就完了。

对于来兮而言，赵季和李昊走在了一起，她既没有去仇视赵季，也没有责怪李昊，更没有自怨自艾。不是她不喜欢李昊，只是经历了那么多次的生死，她和李昊早已情同亲人、家人，当她被巨型章鱼卷进海里时，李昊会毫不犹豫地跳下海去救她，她知道她和李昊换过来她也会那样做，这就够了。

至于是不是以一种男女关系在一起，对来兮而言不是最重要的。

至于李昊，要说冷静也依然是冷静地在开着车，还不时给返程的车队发号施令，从他的声音中，任何人都听不出有什么异常。

但在李昊的脑海里，总是不断地浮现出他和赵季在冰冷的海水里不断下沉的画面。如果不是那头玩心很大的小抹香鲸，李昊和赵季在那时候就已经铁定沉到海底去了。

那时的海水很冷，能见度却很高，李昊能清楚地看到赵季飘散在海水中的长发，如果当时他们就那么沉下去了，应该也就定格成了一副画风唯美而又悲伤的童话，也许还会伴着一段淡淡的音乐。在那样的画面里，没有人会放声大哭，可悲伤一定就和海水那样深邃。

在某一瞬间，李昊的眼前甚至会浮现出最后看到赵氤氲的那一幕。但说实话，赵氤氲的样子有点模糊了，只记得是极漂亮极漂亮的。不是他健忘，而是他和赵氤氲相处的时间实在太短，如果那是一个悲情的偶像剧，剧情根本还没有开始，赵氤氲就死去了。

赵季不一样。

李昊跟赵季一起走过的这段日子，抵得过别的情侣一起走过几十年了。

离厂区越来越近了，李昊突然转头对来兮说：“我们一起走过那么多苦难，不是为了见证一个悲伤的结局，对吧？”

来兮已经在身上挂满了子弹，她把手中的MP5又检查了一下消声器和光学瞄准镜，哗啦一声上了膛，说：“还早着呢！”

赵季最后一次和李昊联系，是在5个小时以前。之后李昊就在往回赶，但由于天气和道路的原因，几十公里的路，他们还是花了5个小时的时间才回到自己的基地。这5个小时中，基地彻底和他们断了联系，这有很多可能，但最终还是要靠李昊自己回来验证。

“总司令，狙击小组已经进入有效攻击位置。”

对讲机里传来了桑藜的声音，她和吴天组成的狙击小组，对于少量的丧尸和普通的幸存者，完全就是一个外挂般的存在。

桑藜16岁了，她还没有停止生长发育，但她的个头已经蹿到了一米七三，来兮开玩笑说，这孩子的上限至少是一米八，要搁在正常的生活中，妥妥的就是一个超模，再配上她漂亮得不讲道理的脸，不知道会有多少导演跪求她出道。不但如此，李昊和来兮还知道，这姑娘原本还是一个学霸，脑子非常好使，甚至不知怎么的，还有狙击手的天赋技能。

尽管自身的条件是如此的优异，桑藜却很少露出笑脸。

末日里生存艰难，朝不保夕只占其中很少的一部分，更多的，还是因为孤独。她把李昊当做哥哥，把来兮当做姐姐，跟他们在一起，她觉得自己是有家，有家人的。

但有的人终究不是身边的家人可以代替的。

在所有人面前，桑藜都很少主动提到李赫，在李昊或者来兮提到李赫的时候，她既不刻意回避，但也基本不做回应。

李昊说李赫那小子一定还活着。

桑藜说好，他一定还活着。

来兮说李赫那小子一定还活着。

桑藜说好，他一定还活着。

说得多了，谁都觉得无趣，因为现实就是现实，李赫还活着的机会很微茫，就算李赫还活着他们还能遇上的机会更加微茫。但他们也不能劝桑藜忘掉李赫，因为他们知道，就算能忘掉李赫，这个姑娘也一样不会快乐。

幸好，这是末日，在末日里，抑郁是一件很奢侈，也很可耻的事情。

“收到，根据现场情况，你可以自由开火。”李昊回复了桑藜之后，李昊就狠狠地把油门踩下去，冲向了大门已经被撞开的厂区。不是所有的车都跟他一样直接朝里面冲进去的，李昊的冲击，也是黑则明的战术安排。

体格庞大，改装精良的奔驰赛托斯6×6越野房车径直冲进厂区内部，光靠着这一股冲击力，就一路撞飞了几十只听到声音后重新聚集起来的丧尸。即便它们不怕痛，也没有恐惧，被撞飞以后，它们都不可能再爬起来。

当车头正面，引擎盖上，甚至挡风玻璃上都沾满了丧尸的血污和黏液之后，李昊把车停在了厂区的中央。没有被撞到的丧尸从四面八方围了上来，它们发出类似于愤怒的嘶吼，围在汽车周围，拍打着车身，试图爬上车来。

李昊给自己点了一支烟，在来兮职业本能的嫌恶中深深吸了一口，然后笑着扭头看了看，说：“似乎所有的丧尸都围过来了，目的初步达到。”

来兮摇摇头，手指着正前方，说：“并没有。”

顺着来兮指的方向，李昊看到包围着车身的丧尸外面，还站着几只丧尸，其中一只身形庞大的丧尸尤其显眼。那只丧尸身高至少也得有两米五，正用一种阴冷的目光盯着李昊的这辆车。

来兮说：“你最好别让它往车上撞，不然你这辆宝贝车准得报销。”

李昊苦笑了一下，那就得自己冲进丧尸里了。不过他也满不在乎的吐了一口烟圈，侧身把来兮搂过来抱了一下，然后就打开驾驶室车顶预留的顶舱盖，爬到了车顶上去。他的背上背着一把两把武士刀，像个武侠电影里的刺客一样，不过手里却抱着一支HK416突击步枪。

围在车身外面的丧尸一下子有了目标，朝着李昊大声的嘶吼着，有几只丧尸踩在同伴的肩上，借势就往赛托斯的长头引擎盖上爬。

李昊不慌不忙地，在一只丧尸爬上引擎盖的时候，端着枪朝它脑袋上开了一枪。这么近的距离，李昊还是能保证爆头的。就在李昊开枪的同时，赛托斯房车的豪华车厢两侧都打开窗来，里面伸出两支枪管，对着车外的丧尸就是一阵精准的点射。包括李昊在内，车辆车上的三个射击点完全可以称得上是弹无虚发。

在很短的时间内，车身周围就堆满了尸体。

而原本追着厂区里的守夜人去了各栋楼房里的丧尸，这时候也因为枪声和汽车周围丧尸那种愤怒的嘶吼声，陆陆续续地全跑了出来。

李昊一看楼房里的丧尸应该都冲出来了，和那只高大的丧尸对视了一眼，不但没有冲着对方跑过去送死，反而又缩回了车里，随着马达轰得震天响，高大的越野房车碾压着堆积如山的尸体又开动了起来。这不过这一次换成了来兮开车，她把车倒着开，速度并不快，而且扭来扭去的好像醉驾在走“S”形，就在厂区的内部道路来回折腾。

愤怒的丧尸当然不懂得这种战术叫做“放风筝”，它们的速度，追汽车是追不上的，但来兮的车开得不快，所以它们又不会被甩得很远，最前排的丧尸始终都和汽车保持着三五米的距离。

李昊在车里换掉了之前打红枪管的突击步枪，改用一挺班用机枪架在车顶上打。因为车身晃动，加上他自己的枪法也就那样，这一次真正干掉的丧尸数量比较有限。不过整个丧尸队伍已经被拉成长条，从厂区里一直跟到了厂区外面。

眼看着这些丧尸就要这样被李昊拉出厂区，那个高大的丧尸动了。

“我艹！”

李昊一看到那个高大，或者说庞大的丧尸沿着一条直线冲过来，沿途不开眼的丧尸都像保龄球一样被它撞开，就吐出一句国骂，把枪扔回车里，低头对来兮说声：“我一跳出去你就加速，别玩了！”

说完，就从车顶爬出去，在来兮停下准备换挡的一刹那，从车顶跳了下去。

李昊一落地，就从背上拔出武士刀，迎着追在前面的几只丧尸横向就是一个大弧线劈砍。他手上强大的力量，直接把正面5只丧尸拦腰砍成了两段。但是他手中的武士刀也不是什么高档货，因为他用力过大，在砍断5只丧尸的同时，刀刃竟然就弯了。李昊只能扔掉那把武士刀，不等拔出备用的第二把刀，就朝着旁边冲进了左侧的楼房里。

然后轰隆一声，一道硕大的身影连人带墙壁的碎砖尘土，一股脑砸向了李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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