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9、她们说了什么？

沿着他们昨天夺路而逃的方向又走了回去，当他们距离那间景区管理处办公室越来越近的时候，紧张和害怕就像一股滔天的洪水，迎面向他们涌来。

尹秀娜紧紧抓住李赫的衣角，脸色发白，紧张到全身都有些僵硬。而李赫一只手紧紧地握住那根钢筋，另一只手紧紧地握紧拳头，浑身有点发抖。

他们都很害怕，但他们的害怕的东西毕竟是有些不一样的。

尹秀娜更多就是一种恐惧，一种对死亡的恐惧，一种对刚刚握住的东西马上又有可能失去的恐惧。

李赫则是害怕，害怕面对那种他最不愿，也不敢面对的情景。

但是他们都必须要去面对。

尹秀娜告诉自己她必须变得更坚强一些，她不能永远躲在李赫的身后，或者当他们再遇到昨天那样的事情，她起码要能抢在被别人控制之前自杀，不能再成为李赫的拖累。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冒出自杀这个想法的，不是她想死，但是她可以肯定，在那样的时候，她能帮助李赫的唯一办法就是自杀。

就在昨天，李新柔被那个彪哥揪出去的时候，喊的第一句话就是让李赫杀死她，尹秀娜那时候很惊讶于李新柔会有这样的念头和勇气。

他们在末日里苟延残喘，不就是为了活下去吗？还有什么比命更重要的？昨天听到李新柔那么喊的时候，尹秀娜还有一瞬间不那么理解，但现在她能理解了，而且她也坚信，自己到了那样的时候，也会走得更坚决。

尽管现在她比以往更渴望更眷念活着的感觉。

而李赫害怕的，是面对。

他不怕丧尸，不怕恶人，不怕死。但是当他越走越近，他却很怕丧尸里面，会有那几张熟悉而又亲切的脸。而他的理智告诉他，这种可能性真的存在。

李新柔是因为失血过多死的，钟灵犀是被枪杀的，她们可能会被那几只丧尸吃掉，就算没有被吃掉，她们也可能会感染上病毒而又“活”过来。高洋当时还没有死，活着的人，被丧尸抓咬之后变异的概率更大。

如果他们三个真的变成丧尸了，他就必须亲手把他们杀掉。他很清楚自己要这么做，也知道自己终究是能做到的，但还是害怕，因为面对这样的残酷之后，他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继续活下去的勇气。

但再怎么怕，那间办公室也已经出现在他们的视线里了。

李赫和尹秀娜不约而同地停下了脚步。

远远看去，办公室外面还铺洒着满地的碎玻璃，那是昨天高洋燃烧生命发出的高音震碎的，当时躲在窗外旁观的苏殁还因此被碎玻璃刺伤了眼睛。这时候，那些碎玻璃就在地上静静地反射着耀眼的阳光，那种安静，是一种没有生命气息的安静。连那种变异后的丧尸的动静都没有。

他们只能继续往前走，一步一步地，小心翼翼地，充满恐惧和不安地。

但是，走到了办公室门口，里面依然很安静。

“秀娜，你站在门口，外面有动静，第一时间通知我。”这是李赫耍的一个小花招，他担心屋子里会有危险，但是如果明说有危险不让尹秀娜跟他一起进去的话，尹秀娜一定不会干的。但是他现在这么一说，尹秀娜顿时觉得自己的责任很重大，赶紧认真地连连点头。有点像个小朋友。

李赫笑了笑，一脚踏进了昨天几度易主的这间办公室。里面虽然狠安静，但充满了浓烈的血腥味，李赫走进去的时候，惊起了很多硕大的苍蝇。

再一看，他的心里抽痛了一下。

他首先看到的是仰面躺在地上的李新柔，她是因为失血过多而死的，身体下面晕染了很大一片已经干涸了的血迹，她的脸白得不像样子，然而表情看起来却很平静，就像是睡熟了一样。

然后他看到了趴在地上的钟灵犀，她是心脏部位中枪死的，身体下面也有一大滩血迹，看不到她的脸，不过和李新柔一样，至少都是完好无损的。似乎之前变异的包括叶听尘艾微雨在内的那几个丧尸并没有光顾她们的尸体。

这让李赫心痛之余，又松了一口气，心痛的是她们的死已经无可挽回，好在她们既没有变异，也没有被撕碎。

相比之下，另外几具尸体的状况就有点惨烈。

那个彪哥，当时就被叶听尘用枪打烂了头，现在整个头部就是一滩稀烂，脑浆和污血已经凝固，一大团绿头苍蝇正在尽情享用大餐。而他的手下，老六显示被钟灵犀割了喉，血流了一地，变异后又挨了巴德拉姆的子弹，尸体已经残破不堪，另外几个则没有留在这间屋里，只在地上留下了拖着血迹离开的痕迹，而血迹一直延伸到了半公里的里间，另外，那个眼镜翻译已经被啃噬得只剩残破的骨架，巴德拉姆瘫靠在墙角，头部倒是完好无损，但整个腹部都被掏空，手脚也被啃得破破烂烂的。

但是，没有见到高洋，也没有见到叶听尘和艾微雨。

办公室里面还有个套间，虽然里面也没有什么声音，但李赫还是很谨慎地看了看，小心的走到巴德拉姆的尸体前。他对这个好莱坞的四线明星没什么感觉，不过这家伙的身边聚拢了彪哥那帮人带来的枪支弹药。粗粗看去，HK416有5把，MP5有2把，还有几把手枪，他捡起了一把HK416，检查了一下子弹，又捡起一把M92，看了看也是有子弹的，走到门边把手枪交给了尹秀娜。

对于尹秀娜询问的眼神，李赫只是轻轻摇了摇头，转身又端着枪走了进去。进了办公室里的套间，李赫看到的是变异了的彪哥的另外几个手下躺在地上，不过它们的身体都不齐全，脑门上都有弹孔。

李赫走到里面套间的窗边，俯身一看，外面就是吊桥下那条湍急的河流，然后他就看到了挂在一棵树上的苏殁，他那白得发光的头发和皮肤太显眼了。人就那么挂在树上，一动不动的，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然而还是没有看到高洋和叶听尘艾微雨。

李赫想了想，转身从里间走了出去，在巴德拉姆的尸体前又捡起了一支HK416，也再捡处一支M92，都装好子弹，背在背上，拉着尹秀娜沿着景区入口的石阶爬下去，到了桥边，没有过桥，而是沿着桥头的乱石和峭壁跳下去，他跳下去以后，又在下面接住尹秀娜，其中有一段垂直高度有近６米，尹秀娜低头看得有点发晕，最后还是闭着眼睛跳了下去，结果依然被李赫稳稳地接住了，就好像她没有什么重量一样。

然后，他们就沿着河流往下游走。然而办公室窗外的那段河水和吊桥下那段河水看起来距离很近，他们沿着河边走，却足足走了一个小时，绕了几公里才走到那个位置上。等李赫找到了苏殁挂着的那棵树下，才发现苏殁不是简单的挂在书上，一截断枝贯穿了他的腹部，看上去他已经没有了生命的迹象。

李赫觉得有点烦躁，本来还想从苏殁这里打听一下高洋的情况呢。回想起来，他真的拿不准苏殁究竟是个怎么样的人，他看起来柔弱得好像一巴掌就可以拍死，连端一锅饭都气喘吁吁，可是他又凭借一己之力干掉了那些凶悍的匪徒；他似乎真的想接近他们，但在最后又躲在窗外冷眼旁观。

又或许，人心本来就是这么复杂的吧？一个人想要做什么，有的时候连他自己都不清楚。

“小赫，他好像还活着。”就在李赫无奈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尹秀娜抬头看了一眼，看到苏殁的手动了一下。

李赫转过头去，看到苏殁真的动了一下，只不过，会动，也不代表他还活着吧。李赫看了看，从树上爬上去，折断那根树枝，把苏殁抱了下来，反正他也不怕感染的。这期间苏殁倒是没有突然暴起张嘴来撕咬他，就是觉得苏殁抱起来没什么重量，比尹秀娜还要轻。

把苏殁放在地上，检查了一下他的伤，可以确定的是，苏殁还有一口气吊着，但也是不可能救活的了。

尹秀娜转身走到河边，将身上的衣服脱下来，浸湿了水，拿回来在苏殁的嘴上把水拧出来。水滴滴到苏殁的嘴里，这个白头发白皮肤的少年有了反应，他快速地翕动着嘴，贪婪的把滴到他嘴唇上的水滴吞进了肚子里。尹秀娜一看这个办法有效，又重复了几次同样的动作，当苏殁喝够了水以后，李赫叫了叫他，苏殁终于有了反应。

“苏殁，苏殁，我是李赫，你听得到吗？”

“李……赫……？……我记得你……”

“记得就好，你的伤太重，我救不了你了，如果你要痛快的话，我可以帮你。”

“好……”

“在那之前，你可不可以告诉我，高洋去了哪了？”

苏殁惨白的脸上浮现一抹诡异的笑，声若游丝地说：“不……告诉……你……不是……更有……意思？”

李赫冷哼了一声，说：“那我就尽力救活你，然后把你摆在这，你没有发现吗？已经有蚂蚁在往你身上爬了。”

“你……好狠……好吧……我那时眼睛……坏了……什么都……没有到。但是……我也……没有听到……他的惨叫，没有……听到他……被吞噬，他应该……是爬着……从……那……间办公室……出去了。”

“还有呢？”

“那两个女孩说……”

“她们不可能说什么，那时候她们已经变异了。”

“绝对……我……不……会听错……”

“那她们说了什么？”李赫觉得不可思议，但他还是耐心地问了一句。

“走……”

“？？？”

“喂！苏殁，她们到底说了什么？喂！喂！喂！苏殁！……我去……死了！”李赫恨恨地一拳在地上砸了一个很深的土坑，这话还没说完，苏殁就死了，这还不如一开始他就死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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