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人心和人性

那时候陆老爷子是支持许敏离婚的，因为陆家不久之前才发生那样的事。

        陆剑楠出轨、家暴，黎灵意外身亡，这一切让陆老爷子明白，不幸的婚姻只会把一个家庭拖入深渊，因此他支持许敏离婚。

        “如果真的过不下去了，那就离婚吧，你从小聪明，陆叔叔相信你一个人也可以活得很好，公司那边你不用担心，如果有需要我都会帮忙。”

        他记得，那时候许敏还笑着说了感谢，谁知道回去后不久许敏又说不离婚了，因为丁怀仁跪地认错，并且信誓旦旦地说一定会改。

        为了许暖，许敏终究还是心软，可那件事给她造成的伤痛早已深埋内心，就算破镜可以重圆，裂痕永远都在。

        于是，许敏生活在巨大的痛苦之中，渐渐地就得了抑郁症，不久就听说她被丁怀仁送进了精神病院。

        许敏在精神病院那段时间，陆老爷子正在和陆剑楠冷战，因为陆剑楠要娶蒋玲珊进门，而陆老爷子死活不让。

        可做父母的终究还是拗不过自己的子女，最后，陆老爷子妥协了，于是蒋玲珊带着陆慎礼和陆慎义进了陆家的门。

        忙完那些事|后，陆老爷子才想起精神病院里的许敏，去了精神病院，才发现那时候的许敏精神状态已经很不好，看到陆老爷子，许敏只是哭，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

        她抱怨丁怀仁的背叛，然后又说自己病得并不严重，是丁怀仁死活要把她送进精神病院的，让陆老爷子想办法把她弄出去。

        “我想暖暖，我已经很久没看到暖暖了——我要见我女儿——那个男人一直不让我见暖暖，呜呜——”

        许敏捂着脸泣不成声，很快就情绪失控，歇斯底里地捶自己的胸口，护士连忙冲进来给她打了镇定剂，然后把陆老爷子劝走了。

        看到她变成这副模样，陆老爷子自然心痛，特意去找精神病院的院长问了情况。

        院长说许敏的精神状态很不好，而且有自残倾向，要是让她离开精神病院，随时都会有生命危险。

        所以，陆老爷子最终还是放弃了让许敏离开精神病院的念头。

        谁知道，过了不久就听说许敏出事了。

        那是个春暖花开的春夜，许敏从精神病院逃了出来，精神病院那边报了警，丁怀仁也派人四处寻找。

        半个月后，终于在离精神病院不远的水库发现一具高度腐烂的尸体，经丁怀仁辨认，死者就是许敏……

        每每想起这些事，陆老爷子还觉得心痛，然后后悔，后悔当初自己只顾着自己家的事而忽略了许敏和许暖。

        他觉得，如果那时候他给许敏哪怕多一点关心，也许许敏就不会走到这一步。

        也许，正是因为这样，他对许暖才特别好，当然了，许暖本身聪明漂亮，确实讨人喜欢，可是陆老爷子心中有愧也是事实。

        陆老爷子没有和陆慎行说太多以前的事，因为怕陆慎行会触景生情想起死去的黎灵，所以只是简单地说了一下。

        陆慎行闻言，不觉冷笑一声,“这个世界上渣男还真多，暖暖真是不幸，竟然会碰到这种父亲！”

        ——而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

        陆老爷子闻言，抿着唇半晌无语，过了片刻才幽幽道，“所以，暖暖也是个可怜的孩子，从小吃了很多苦，你要对她好点。”

        陆慎行淡淡地瞟了他一眼，“您不用说，我也会对她好，您总不会这么不幸，生了个儿子是人渣，连孙子也是人渣吧？”

        陆老爷子：“……”

        从陆老爷子书房出来后，陆慎行把自己锁在书房里抽了好几支烟，然后才给李骏打电话，让李骏尽快给他消息。

        傍晚的时候，李骏打电话过来说高虎的人找到上海那边的医生了，医生说那对老夫妻的儿子根本就没胃癌，确实是被误诊的，而且送到上海的时候已经被人切掉了一个肾。

        听完李骏的汇报后，陆慎行捏着有些发烫的手机，眉头控制不住地凝了起来。

        ——嗬，人呐，为了那百分之三四百的利润，到底可以险恶到什么程度？！

        陆慎行一直没有开口，只有粗重的呼吸声从电话那头传来，李骏不觉有些担心，“陆总，您没事吧？”

        “没事。”陆慎行很快回过神来，声音冰冷，“你让高虎再去查一下丁怀仁，我要知道十五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还有，看看他近来有没有和那个吴兴良联系。”

        “好的。”

        挂了电话后，陆慎行又抽出一支烟来点上，站在阳台上看着夕阳，把事情在脑中又细细梳理了一遍。

        虽然很多事情还没查出来，可是他已经猜到了什么，而真相到底如何根本就不重要，重要的是人心和人性。

        ——那可怕的人心，让你防不胜防！

        ……

        许暖下午也没事做，就舒舒服服地睡了个午觉，醒来的时候发现陆慎行躺在身边，侧着身子，静静地看着她，那眼神……

        嗯，很不正常。

        柔柔的，幽幽的，可又不是那种澎湃汹涌的情愫，而似乎是……怜惜？

        许暖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干吗这样看着我？”

        陆慎行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颊，“睡得好吗？”

        “……”

        许暖被他问得莫名其妙，还没开口，陆慎行又幽幽道，“暖暖，这些年你是不是活得很辛苦？”

        许暖怔住了，不知道这男人为什么会突然这样问，垂眸看着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陆慎行也没等她回答便道，“其实当年我爸和我妈的感情也不好，我爸出轨了……”

        他顿了顿才继续说下去，“和你爸很像，对吧？而且我妈刚过世，他就迫不及待地想要把那个女人娶进陆家……”

        说到这里，他极轻微地扯了下嘴角，眸底闪过一丝冷意。

        “你知道吗？那时候我很恨他，恨不得杀了他，可是他是我的亲生父亲，我怎么可能真的杀了他……”

        所以，那段时间他才会那么痛苦，痛彻心扉，痛不欲生。

        “那段时间，我根本就不知道怎么办，要不是还有爷爷爱着我，还有慎微需要我，说不定我……也许我根本走不到今天……”

        而她呢，她比他更可怜，没有爷爷也没有妹妹，一个人承受着那么巨大的孤独和痛苦，一个人熬到了现在。

        想到这里，陆慎行的心就控制不住地疼了起来，五脏六腑都在疼，疼得都要炸开了。

        许暖静静地看着他，嘴角微微弯着，眼眶渐渐湿润。

        她根本就不知道陆慎行在心疼她，反倒心疼起陆慎行来，因为他眼眸深处压抑的痛楚。

        这是这个男人第一次主动向她提起往事，提起他埋在内心深处的痛，而这种痛，她怎么会不懂？

        这些年，她也是这样走过来的，父亲的背叛，母亲的死亡，那种被整个世界背叛和抛弃的感觉，让她如临深渊，如堕冰窟，生不如死。

        而陆慎行也是这样走过来的吗？

        那一刻，许暖突然觉得自己这些年不是一个人，还有一个男孩子陪她走过了那段孤独的岁月。

        ……

        因为担心陆老爷子的身体，陆慎行和许暖在梅林住了一个星期，这天晚上吃饭的时候，云姨故意问赵怡婷是不是去医院检查了。

        “前几天不是说还没确定有没有怀孕，得去医院检查一下才知道吗？”云姨笑眯眯道，“怎么样？检查出来的结果如何？是不是怀孕了？”

        赵怡婷捏着筷子，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转过头去看着蒋玲珊。

        蒋玲珊转头看着陆老爷子笑，“哎呀，你看我这记性，事情一忙就忘了告诉您老人家这个好消息了，医生说婷婷已经怀孕了，四十五天！”

        说着就转头看了一眼赵怡婷，“医生是这样说的吧？”

        赵怡婷回过神来，连忙点头，“对对对！医生说我刚怀孕，胎儿还不是很稳，以后要注意点。”

        其实赵怡婷已经怀孕快三个月了，蒋玲珊故意说她才刚怀孕，无非是想混淆视听，让陆慎行和许暖放松警惕。

        毕竟现在医学那么发达，如果他们知道赵怡婷怀孕后赶紧也去搞个试管婴儿，再来个剖腹产，完全有可能比赵怡婷更早生下孩子，所以蒋玲珊才故意这么说。

        陆慎行闻言，只是淡淡扫了蒋玲珊一眼，眸中无波无绪，而云姨却盯着赵怡婷的肚子瞧。

        “……这才刚怀孕肚子就这么大，不会是双胞胎吧？”

        她早就知道赵怡婷和陆慎礼是去美国做了试管婴儿，现在很多人做试管婴儿都是做双胞胎——既然做了干吗不多做一个，一箭双雕不是嘛！

        赵怡婷脸色一僵，又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蒋玲珊忙道，“要真是双胞胎就好了，我也希望是双保胎啊，这样多省事！”

        赵怡婷连忙也笑道，“可不是嘛，我也想要双胞胎啊，可是我们家又没双胞胎的基因，印象中陆家这边也没人生过双胞胎吧？”

        云姨忍不住嗤了声，“现在科学这么发达，想做几个就做几个，哪里还需要什么基因啊！”

        虽然两人去美国做试管婴儿已是众所周知的事，可还没人敢当着赵怡婷的面说出来，云姨此话一出，赵怡婷的脸色立马就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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