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8章 无法接受

虽然已经过去多年，可是想起当年的事丁怀仁还是痛苦不堪，眼眶渐渐红了起来，可是，他却极力表现出平静的样子。

        “无论你信还是不信，我说的都是实话……你母亲是我这辈子唯一爱过的女人……”

        “我根本就没想过杀她，我那么爱她，怎么忍心杀她……失手杀了她后，我也很后悔，甚至想过和她一起走，可是想起你和知安他们，我终究还是没有勇气……”

        “我知道这些年你一直在怨我，可是我又何尝好过？你不是我的女儿这件事只有我知道……我很痛苦，我想疼你，把你当自己的女儿……可是每次看到你我就想起你妈妈做过背叛我的事……”

        “有时候，我想还不如直接告诉你好了，这样我们就不用彼此怨恨，可是我又舍不得……我们一起生活了十年，这十年来，我一直把你当自己的亲生女儿……”

        “我想讨厌你，可是却讨厌起不来，我想疼你，心里却始终有个疙瘩……我也知道自己很窝囊，一个大男人，怎么可以因为那点事耿耿于怀，何况你妈妈已经去世了……可是，我做不到……”

        丁怀仁说了很多，说到最后已经是双目猩红，虽然他努力不让自己流泪，声音却已早已破碎，越来越低，越来越低，最后变成了低喃。

        “对不起，是我杀死了你妈妈……我早该告诉你了，可是我说不出口，我知道你一定很恨我……”

        “其实我也很恨我自己，这些年我一直很后悔……如果可以，我希望死的人是我……我知道我说再多都没有，可是我是真的爱你妈妈……”

        “正因为我爱她，所以得知你不是我的女儿后我才会那么痛苦……感觉天都塌下来了……我那么爱她，为了她连命都可以不要，可是她却背叛了我……”

        “……我早该告诉你了，却一直没勇气开口……现在好了，你知道了……以后你尽管恨我吧，因为我是你的杀母仇人……你应该恨我的……”

        说到这里，丁怀仁眼中的泪水终于滑落，搁在桌子上的手捏得很紧，指节泛白，他低头哽咽着，肩膀控制不住地发抖……

        许暖不知道丁怀仁是什么时候被人带走的，回过神来的时候，会见室里只有她一个人，铁栅栏的另一边是一片空荡荡的墙壁。

        直到丁怀仁的律师进来提醒她时间到了，许暖才回过神来，拿着手袋起身离开，表情看起来与来时无异，仿佛刚刚什么都没发生。

        直到回到车上，她才缓缓闭上眼睛，泪水从眼中滑落……

        一路上她沉默不语，陆慎行也没说话，只是轻轻握着她的手，车子缓缓前进，走到高速路口的时候许暖突然说要去西山陵园。

        陆慎行有些担心地看着她，“今天你也累了，还是先回去休息吧，改天我再陪你去……”

        “停车——”许暖却莫名发起脾气来，“如果你不想陪我去的话我就自己去，停车！”

        陆慎行哪里敢停车啊，连忙调转方向盘往西山陵园去。

        车子在陵园入口处的停车场停下，许暖却没勇气上去了，坐在那里许久都没动，也不吱声，脸色白得可怕，双目猩红。

        陆慎行拿纸巾帮她擦去脸颊上残留的泪痕，暗暗叹了一口气，“对不起，我早就该告诉你了。”

        许暖睁着大大的眸子有些茫然地看着他，“……什么？”

        “其实，这件事我很早之前就知道了，是丁怀仁亲口告诉我的……”

        许暖闻言，好不容易止住的泪水又从眼中滑落，“……所以说，你们都知道了，却一直瞒着我？！”

        “怎么可以这样？我看起来很好骗是吗？为什么你们都要瞒着我？是不是觉得我就是个笑话？在你们眼里我就是个笑话对不对？！”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对陆慎行发脾气，简直就是莫名其妙，这件事和陆慎行一点关系都没有不是吗？

        ——明明当初做错事的人是许敏，背叛婚姻的人是许敏，生下她的人也是许敏！

        是的，如果可以选择，她宁愿自己不要被生下来，她不要做见不得人的私生女……她不想承受这样的屈辱，被丁怀仁厌恶，被众人嘲笑……

        多可笑啊，活到二十七岁都不知道自己的亲生父亲是谁，一直以为是自己亲身父亲的人亲口告诉她她不是他的亲生女儿，而是她母亲出轨的“物证”。

        而她呢，一直以为那男人就是自己的亲生父亲，爱着他，又怨着他，痛苦纠结，无法自拔。

        而母亲呢？那个执意要生下她的母亲，却不负责任地把她丢下，让她独自在这个世界上面对一切……

        “不，不会的，我爸他……丁怀仁他是骗我的对不对？我怎么可能不是他的女儿？他是为了减少自己的负罪感所以才这样说的对不对？”

        “怎么会这样，不会的……我妈不是那种人……是丁怀仁，他杀了我妈，现在还要来诬蔑我妈，他怎么可以这么坏！”

        “我知道他从小就不喜欢我，可是再怎么不喜欢我也不能编故事来伤害我和我妈啊……我怎么就不是他的女儿了呢？小时候他多疼我啊……”

        她靠在陆慎行怀中哭得不能自已，絮絮叨叨地说出自己内心的痛苦和愤怒，小小的身子控制不住地发抖，“阿行……他骗我的对不对？我不相信……我不相信我妈是那样的人……”

        虽然早已料到她无法接受，可是看到她哭成这样，陆慎行还是后悔了，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告诉她。

        她刚刚接受许敏是被丁怀仁害死的事实，还没从绑架事件中缓过神来，应该让她多休息一段时间，等她完全接受这一切的时候再告诉她的，为什么要急着告诉她？！

        可是，事已至此，他只能面对。

        他轻轻拍着她的肩，低声道，“他说的都是真的，你的确不是他的女儿……我知道你很爱你妈妈，可这是事实……”

        许暖闻言哭得更大声了，握着拳头往他身上砸，“你骗我……你胡说……你怎么可以瞒着我……你早就知道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她哭，她喊，她无理取闹，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缓解胸口那股喷薄欲出的怒意，那股莫名的屈辱感，还有那种撕心裂肺的疼痛。

        “你们都是坏蛋……你们合起来骗我，我不信……我不信……”

        她是真的失控了，再也不是那个冷静理智的许律师，而是一个伤心不已的小女孩。

        明明理智告诉她这一切都是真的，陆慎行不会拿这种事和她开玩笑，可她下意识就是不想承认，不想承认……

        陆慎行紧紧抱着她，无论她怎么哭怎么闹都没有松手，柔声哄劝，“对不起，是我不好，我不该瞒着你……我知道你很爱你妈妈，如果我说你根本就不是丁怀仁的亲生女儿，那就意味着你妈妈婚后出轨，我怕你接受不了……”

        “……丁怀仁威胁我了，说要把这件事捅到报纸上，让你妈妈身败名裂……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你是私生子……我怕你受到伤害……”

        “可是，我知道这件事没办法瞒你一辈子，你总有一天会知道……你已经不是孩子，必须学会面对……无论你愿不愿意，都得接受这个事实……”

        许暖终于哭累了，一动不动地靠在他胸口，一句话也无。

        看她不吱声，陆慎行就有些急了，怕她会生气，于是解释得更起劲，说得嘴都干了，她还是不吭声，然后陆慎行才发现这丫头竟然睡、着、了……

        陆慎行哭笑不得，却也暗暗松了一口气，帮她把安全带绑好，开车回家，回到家她还没醒，陆慎行把她放在床上后才发现她脸颊上都是泪水，一颗心骤然疼了起来，轻柔地吻去她脸颊上的泪水。

        过去了，一切都过去了，只要她走出这段伤痛，从今以后生活只有阳光，他会一直陪着她，直到天荒地老……

        许暖这一觉睡得很沉，还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他们一家三口出去玩，是的，一家三口，爸爸，妈妈，还有她。

        他们一家三口去海边度假，她和妈妈在沙滩上堆沙堡捡贝壳，爸爸拿着相机在旁边帮她们拍照，阳光温暖，春风拂面，天空湛蓝，远处是一望无际的大海，那么清那么美……

        醒来的时候才发现脸颊一片潮湿，是的，她哭了，明明做了那么美的梦，为什么还要哭？

        ……

        接下来一段时候时间，许暖整个人生物钟都乱了，晚上睡不着，躺在那里对着空荡荡的天花板发呆，白天一直犯困，睡得天昏地暗。

        而且胃口也不怎么好，想起什么都觉得想吃，陆慎行大老远跑去买，东西摆在面前的时候她却说没食欲了，早上起来还会恶心反胃。

        许暖沉浸在痛苦之中，根本就没多想，而陆慎行一个大男人也想不到其他方面，只是一直说要带她去医院，许暖就是不肯去，或者说，是根本就不想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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