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9章 血脉与文化

听完整个过程后，索什扬真是有些哭笑不得，这事说大也不大，阿斯塔特之间有摩擦最后诉诸武力并不是什么稀罕事，毕竟他们本身就是战争机器，解决矛盾本能的会采用最直接暴力的方式，事实上绝大多数战团也基本是暴力解决一切的文化。

        但事情绝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其实索什扬很早之前就有预感到了可能会发生类似的事了。

        因为不管是军团时代，还是战团时代，维系阿斯塔特战斗兄弟们之间关系最基础的牵绊就是血脉，到了二次建军后血缘的纽带更是可以说成为了阿斯塔特修会存在的根本。

        就像不同的血液可能会在人体产生排异反应一样，不同血脉的阿斯塔特战斗兄弟如果处于同一个组织框架，自然也很容易产生排斥现象。

        塔洛斯曾说过，在军团时代，为了让各个军团彼此能够了解，军团之间会相互派出代表前往服役，然而结果大多数都不太好，大部分被外派的战士都很难真正融入到其他军团，所以直到大叛乱爆发，各个军团之间都很难称得上是相互了解。

        这也是为什么死亡守望的基础结构是杀戮小队的原因，虽然作为一个成分复杂的组织，死亡守望似乎达成了不同血脉的战士能够彼此配合作战与生活的可能性，但实际上却是将组织框架限定在了一个很小的范围内从而达到这样的目标，如果死亡守望是按照一个战团的规模活动，结果肯定不一样。

        现在随着星界骑士规模的不断扩大，索什扬就必须面临前人都没有面临过，也没有任何经验可以借鉴的问题——

        不同血脉的阿斯塔特，该如何在一个大的集体中相处并共同生活。

        其实也不是完全没有前例，不死军本身就是一个例子，在揭开身世之前，他们那些古老的前辈便是以多恩之子的身份活动在帝国之拳这个军团里。

        然而这需要付出另一个代价，就是抹去文化独特性。

        虽然阿斯塔特之间的关系由血脉维系，但事实是决定一个或者一群阿斯塔特行事风格的，又绝不是血脉，而是文化和长久以来积累的传统，好比一群移植了帝皇之子基因种子的新兵，如果他们按照暗鸦守卫的教条和训练方式培育，那么最终他们也就会是一群暗鸦之子，那么在揭开身世前，他们完全可以毫无阻碍的与真正的暗鸦守卫们一齐共事，彼此由不存在的“血脉羁绊”相互连接。

        深红之刃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他们接受极限战士的教条，以罗伯特·基利曼为榜样，尽管他们的基因种子出现了明显的圣血天使特征，但在揭开这一真相前，他们就是一个群不折不扣的基利曼之子，绝不会因为基因种子的影响而出现与圣血天使一致的行为模式和战团教条。

        简单说，如果索什扬强行掩盖十一连，甚至六连的真实身份，并让他们的老兵放弃昔日的文化与传统，那么当新一代新兵成长时，他们就是不折不扣的不死军战士，这个问题某种意义上确实也能够解决。

        然而索什扬不可能这么做，一是他曾向塔洛斯和扎拉顿等人许诺过，二是从更实际的角度来说，不同文化虽然会带来战团的排异反应，但同样也使得星界骑士具备了绝大多数战团所没有的高度战术灵活性，这里面的利弊权衡，最终让他选择保留那些非不死军血脉连队的文化独特性。

        不过这就得面临战团出现的割裂问题。

        索什扬一直深信，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只是有些事可以瞒得久一些，有些事就瞒不了那么久。

        他能做的，也只有是防患于未然，并在事情发生时做出最合理的安排。

        “唉——”

        轻叹一声，索什扬走到奥斯卡面前，看着这名即将成为连长的军士。

        他确实打算任命奥斯卡为连长，作为奈森四号招募的第一批新兵，他们都服役接近五十年了，已经有能力担任领导职务，虽然同期之中，公认的个人实力最强者是罗宾，但所有人也都认为他并不适合担任领导职务，他太过于专注手上的剑，而经常忽略身边的人。

        豪摩已经进入了一连，作为灰髓适应性最好的战士之一，马克西米利安很看好这位新晋军士，未来暗然卫士还需要扩编，豪摩最好的成长路线还是和终结者精英们在一起磨砺。

        而维罗妮卡则一直认为巴赫拉姆更适合作为指挥官，这点索什扬也承认，不过塔洛斯一直有暗示巴赫拉姆另有使命，目前还不适合担任连长，索什扬猜测塔洛斯应该是预视到了什么，他选择相信自己的好友。

        那么最终，就只剩下奥斯卡了。

        他在三连服役期间表现也不错，个人实力也称得上战团前列，更重要是他这个交际能力比较强，在各个连队都有朋友，而且他还有左德这个亲上加亲的胞弟，天然有一个臂膀协助他。

        所以在第二次安格斯托姆海战后，索什扬提拔奥斯卡为军团百夫长，便释放出了信号，他的用意是给对方一些心理准备和鼓励。

        “奥斯卡，你让我很失望。”

        奥斯卡看了一眼索什扬，随后垂下头。

        “战团长......我没有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我错了。”

        “你的错不只是这个。”

        索什扬转身从他面前走开，并从其他人面前走过。

        “你们都已经是在战场上摸爬滚打几十年的士兵了，我想问问你们，战场上除了你们手上武器，还有身上的盔甲，最值得信赖的还有什么？”

        众人陷入沉默，最后是巴赫拉姆说出答桉。

        “报告战团长，是战友。”

        索什扬看着巴赫拉姆，微微颔首，接着问道：

        “那巴赫拉姆你说，什么是战友。”

        “战友......战友是在吃饭的时候能把勺子伸到碗里的人，是在心情不好的时候愿意对你说一些他根本不擅长的冷笑话的人，是得意时捉弄你，失意时安慰你的那个人，是战场上可以为你挡子弹的那个人，是即便你死了也愿意豁出命抢回你尸体的那个人，即便是与你毫无血缘关系也愿意当你盾牌的那个人，是铁与血的永恒，生与死的不朽。”

        注视着巴赫拉姆，索什扬此时忽然有种冲动，直接当场便宣布让他担任五连长。

        】

        然而，这对他不好，也会毁了奥斯卡。

        他转身，看向奥斯卡。

        “所以，奥斯卡，你知道自己错在哪了吗？”

        奥斯卡无言以对。

        接着索什扬看向左德。

        “左德，你知道自己错在哪了吗？”

        左德也深深低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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