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 嗷嗷相争

“哇！好可爱的小狗狗啊！”柚丽莎两眼放光。

七八只毛茸茸的小獒犬在草坪上欢快地打着滚，成年獒犬们在不远处或坐或趴，注意着这里。

拉利姆斯的常驻人员几乎人人养犬，而能够适应高原环境的绝非普通犬种，故而各地高原犬种所占比例极高，由于拉利姆斯实行准军事化管理，狗子们除了少部分像帕苏赞那样和小队成员同吃同住，一起行动，绝大部分平日里都在类似军犬基地的独栋大院里生活，住高楼睡大房，一犬一间，狗狗有名字编号，专人饲养医疗，谈恋爱还包婚礼，隔一段时间提供放风日，让这些平日里精力过剩屡屡打架对吠的家伙们可以脱笼而出，在保护站范围内肆意张狂地奔跑打闹，故而每次放风日，整个五层楼的红砖犬楼都活跃在一片欢腾中，兴高采烈的犬吠把饲养员同志耳朵都震出嗡鸣来了。

初闻今天这里刚好有大热闹看的时候，小丫头还觉得迪妮莎姐姐摆神秘，这世界第一大的自然科考保护站除了大也不怎么样嘛，还能有什么天下奇观？可当看到数千只嗷嗷叫的大小狗洪流般在蓝天白云下奔腾，憋了好久的柚莉莎淑女状态封印解除，登时欢呼雀跃，小丫头性子可爱，嬉笑怒骂转瞬既变，这才是小麻雀柚莉莎的真身嘛。

拉利姆斯保护站占地宏大，布局却很是工整精细，整体主要是西区住宅生活区，保护站近七成工作人员和几乎所有外来暂住人员都住在那里，以那座百里可见的铁筑的灯塔和航站大楼为中心，铁路贯穿其中，各地物资由空运铁路源源不断地运来，也是整个保护站的物资转运中心；东区农植基地，占据了保护区六成面积，各种高精度电脑机器调控的阳光大棚随处可见，以一栋农场基地中心大楼为核心，管理总共约5万亩可耕地，1.6万亩林地，1.2万亩养殖水域，以及绝大多数为保护站提供肉蛋的牲畜养殖基地，是华夏最大的农产品研究基地；南区则沿着铁轨深入至岗第斯山脉，囊括了沿线在绝峰深谷间建设的两座水力发电站和密集如林的巨型风车，是华夏自酒泉之后第二个千万千瓦级风电基地，也是目前世界第一大风电基地，总装机容量为3786万千瓦，电网输电线路全长约为1234公里，可直达首府拉萨等高原城市，远至边境阿里地区，号称“藏地风水三峡”，足以为大半自治领区县市供电，是华夏西部大开发战略的又一标志工程；北区是草原，与可可西里大荒原接壤，也可作为保护站养殖的各种牲畜放风地，养殖基地大多位于东区农植地和北区草原的交界处，獒犬生活的红砖房独栋大院就位于养殖基地西北角，靠近保护站中心的军方驻扎营地，常驻单位有一个加强团和分散在各区的巡逻官兵，包括驻扎在西区的空军特别飞行大队。

迪妮莎领着希特利兄妹从西区坐车一路飞驰，整整三个小时也不过游览了保护站冰山一角的风光，切实感受到了这座世界第一的保护站规模之浩大。

“你们看，那——欸，希特利，你怎么不下来？”车一停，柚莉莎连车门都来不及开就蹦下，迪妮莎可算领教到这小麻雀的调皮。

“我没事，学姐，觉得我坐在车上看就可以了。”人高马大的哥哥岂止是坐在车上，简直是趴在车座上。

“哈哈哈……哥哥胆小怕狗！”柚莉莎一溜烟小跑出去，又一溜烟小跑回来。

“谁……谁怕了！”希特利心道自己不是怕狗，而是实在太多了。

“你们看，那领头的三只就是拉利姆斯獒王之位的争夺者。”迪妮莎道。

与狼群一样，獒群虽然依附人类生存，但万物有其定律，獒犬也有领头犬，每当放风日或有大规模行动任务时，就会由领头犬辅助人们号令众犬，称之为獒王，这獒王自然不是人类封的，而是众犬自己推出来的，成王的法则原始残酷，只四个字——强者为尊。

獒王是唯一的，但现在的犬群是以三只实力相当的领头犬为尊，柚丽莎一眼就看见了三头倨傲威武隐然为众犬之王，互相又谁也不服谁地暗自较劲的大狗，希特利人形百科全书的名号果然不是浪得虚名，强自镇定地坐在车上重点山河，说得头头是道，其中那头名为拉蒂斯的棕毛高加索犬身材最为魁梧，高加索犬曾是前苏联的军用犬种，是世界上最高大强壮的犬种之一，拉蒂斯个头比两位獒王竞争对手足足高出半个头。另一只黑色短毛极为火爆的猎犬名叫纳帕，希特利指出应该是哈萨克斯坦獒和坎高犬的混血，纯种的坎高犬冷静孤傲忠诚，且体型更胜高加索犬，与纯种藏獒并称世界上最巨大的犬种，可惜血脉珍稀，属于一级保护动物，在土耳其的地位相当于大熊猫，传闻最早的坎高犬是西突厥贵族训练与黑熊搏斗的斗犬，骨子里极是好斗，这厮双眼都透出彪悍血性，面对拉蒂斯这样的大块头竟是丝毫不逊，屡屡主动挑衅，最后却是一只名叫达尔的黑毛蒙古细犬，机敏多智，浑身透着股灵性，倒是很得希特利青睐，若非猛犬如云非要下去亲近一番不可，神话中的哮天犬就是以蒙古细犬为原型的。

迪妮莎说原本帕苏赞也是与它们并驾齐驱的存在，如今没了，四獒争锋变作了三狗争霸，原本放风日一到，最为好胜的帕苏赞准会一溜烟跑过来，四獒争相领头，四犬绝尘，上千雄獒嗷嗷叫的冲，最后一犬当先的往往是最坚韧的帕苏赞，三獒如亲卫随行，身后千军万马，于草场上呼啸往来，不是王胜似王。

可世事无常，这样好胜的帕苏赞，死了。

似乎有什么东西也散了。

雄獒们有的厮打浑闹，有的随各自头儿分成三拨你瞧我我瞧你，古惑仔在街上碰面一样，谁都不顺眼，母獒们带着小崽子远远躲着这些狗爷们。

柚丽莎两眼一亮，小短腿再一溜烟，直奔那边上百只的幼獒群，摸这摸那，小狗崽们都不怕人，母獒群满是柔顺地看着，希特利也被氛围感染，轻手轻脚地走下了车。

幼獒清一色的小黑绒球儿，被母獒叼着过来，在草地里滚来滚去，大一些的追者蹦着，累了就地一滚。

迪妮莎笑道：“这些幼獒种类繁多，不过现在都太幼小了，就算再高明的犬类专家也分不出未成形的幼犬是什么种类，甚至常有错把狼崽子当遗弃小狗抚养长大的例子。”

方才还待在车上不敢下来的希特利问道：“学姐，不是说华夏藏獒是最大最强的犬种吗？怎么獒王不是藏獒？而且这些犬里藏獒站的比例也不大啊。”

迪妮莎答道：“这些狗大多数拉利姆斯的常驻人员在来这里之前就养着的，当然不限于藏獒，而且纯种藏獒凶悍爆烈，且极为执拗，一生只认一个主人，若不是从小养大，极难控制，所以藏獒并非科考行动最佳的助手犬，也不入优秀军犬之列。而且，帕苏赞不就是藏獒吗？”

这个从小被称为女泰山的金发美人叹口气，“其实前些年华夏确实把藏獒炒的过于火热，几近神化了，什么獒可斗虎杀狼，其实藏獒是最优秀的牧羊犬种，也是全世界最古老的犬种，学界一度提出藏獒最早驯化的一支特化狼种，是狼和狗的过渡形态，对人类尤其是古藏族的文明发展和生物进化都有着重要意义，但是这些和战斗都不是一回事，偏偏这世上的闲人非拿着什么狮虎斗兽不放，人家猛兽厮杀一辈子，不过是为了活下去繁衍生息，可不是为了那些吃穿不愁的闲人茶余饭后的笑料，这何尝不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古罗马斗兽呢？”

希特利悄悄问道：“学姐，听说这雪域高原有野生藏獒，真的有能杀狼斗熊的威猛劲，你见过吗？”

迪妮莎没好气道：“你怎么不问我有没有见过华夏传说中的仙人御剑飞越雪山绝峰，你在英格兰见过有戴博士帽的巫师骑着扫把在天上飞吗？”

希特利讪讪笑着。

迪妮莎看到一只灰色的母獒无精打采地趴着，任由几只调皮小獒争抢乳-头，心里叹气，那正是帕苏赞的爱人，也是迪妮莎在獒群里关系最亲近的朋友，平日里见着了理当打个招呼，私底下说些“悄悄话”，可眼下丧偶之痛，迪妮莎虽不能感同身受，想来也是极不好过的。

正想着是不是等下去宽解几句时，前方一阵杂乱，十几只稍大些的小獒将一只黑色的幼獒围在当中，来回扑击，那幼獒也颇为坚韧，团成一个绒球，将身子保护起来，虽被打得四处翻滚，也没发出一声哀鸣泣嘤，揪准一个时机，猛然一口咬住一只小白獒的前腿，两只小獒纠缠在一起滚成一个太极，众小獒没料到这坚忍异常的小杂种突然发难，使出了无敌风火轮的怪招，纷纷以刚长出的尖牙撕咬着，可那小黑獒竟然全然不还手，只紧紧纠缠住那小白獒，逮住就不松口，同时不住翻滚着用白獒的身体抵挡攻击，一众小獒围住了厮闹，又怕误伤同伴，居然一时伤不到黑獒，也没办法将它们分开。

迪妮莎和柚莉莎都有心拦阻这显然有些过火的玩闹，可没等一大一小两位天使出手，一道矫健的身姿奔过去，一把将太极小球抄起来抱在怀里，一手一只分开，瞪了那些“不良小獒”一眼，小獒们风流云散。

“杨虎教授，你怎么来了？”迪妮莎快步走到这看起来知天命之年的落魄学者面前，希特利却第一眼被他那身破旧的军绿色棉大衣吸引，这种曾经在上世纪风靡华夏民间的军大衣厚实保暖，一度是华夏一线干部惯用的工作服，影响力甚至波及国外，眼前这不知道什么水准的教授满面风霜，两鬓斑白，除了那知名度极大的军大衣还戴着一副黑框眼镜，那不知穿了多少年的军大衣发出一股霉味，像极了希特利在书里见过的传说中上山下乡的华夏知青，而这不修边幅的洒脱和隐隐流露出的上位知识分子气场则俨然科研大佬的画风，洒脱和气场并非希特利自行脑补，他曾在一个人身上见过类似的矛盾气度，就是他爸爸，那位被柚丽莎戏称为钢铁侠老爹的机械怪杰。

名叫杨虎的中年学者呵呵笑着指了指身后小跑着过来的老人，道：“带新来的同志看一下我们保护站啊。介绍一下，这是张学是同志，他是著名科考学者，跟我们的女泰山肯定有很多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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