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上穷碧落下黄泉

对着这座石碑，队员们讨论了良久，最后决定用安全绳结成绳蛇，将所有队员连成整体，这也登山队面对严峻地形天气常用的方法。

这个办法有利有弊，好处是将所有人连接在一起可以充分照顾到每个队员的安全，除非一次有多名队员滑足，否则全队就是稳的，坏处也很明显，容易拖累队友下水，遇到意外也不够灵活。

不过以科考队员的素质，几乎不会出现把整队人托下去的突发猪队友状况，可以说对于训练有素的专业团队，这种乍一看有点傻的连锁战术还是比较实用的。

但是关键是他们头顶上还有几千张会吃肉的小嘴呢！

刚才他们是顶着燃烧棒的火刺猬，现在这么一分散势必就成了一串皮油馅嫩的烧挂肠，难保它们不会想要你一口我一口，你尝一下我舔一下。

一个大活人要啃多少口可以啃干净，这是个问题。

队伍里身手最强的自然是三位武者，其次是常沙莫道难两位特种兵，扎西虽是张教授的学生但本身素质堪比半个特种兵，张教授虽然是队里的年纪天花板但是老当益壮，不在一般的军人之下，最弱的反而是军医毛菁沁和曾泰。

所以三位武者分别在队伍的头中尾相互照应，姜队长自告奋勇充当‘一字长蛇阵’的蛇头当先开路，亚西法师居中策应，张教授和曾泰夹在两人之间，唐春姣在最后，专门照顾毛菁沁。

队员们穿戴好攀岩装备，贴着石壁小心前进，走不到百步就发现前方的石阶是活动的，踏上一步前方无数石阶就会伸长或缩回石壁。

姜队长刚有些犹豫，背后张教授的声音传来：“踏上面那根短的。”

姜队长见眼前伸出崖壁约两米长的一条石阶斜上方确实还有一条不过两块砖头那么长的一条石阶，相对前者一抬脚就能踩上真是又小跨度又大，对比之下就像横生出来的一块路障，按寻常的想法绝不会舍易求艰，但是他相信张教授的判断，越过长石阶迈了个大步，刚踩上去前方道路一阵变动，一批石阶长出来又有一批石阶缩回去。

张教授解释道：“九宫为路。这条悬空栈道的变化也是按照九宫八卦的原理布置得，如果贪图方便胡乱行走的话很快就会陷入无路可走的困局，所有人注意脚下，一定要按照前一个人的脚步落足。”

接下来队伍按照张教授的指点走一步停一步，前方石阶变化也越来越复杂，从一条完整的栈道变得像是在一座钉满石钉的崖壁上攀附，众人踩着石阶忽上忽下，间隔或近在咫尺，或远达数丈，不过张教授总能找出正确的落脚位置，有时看似前方无路可走时总会奇迹般地长出一截路来，如此在一条到处是路的另类迷宫中硬生生走出了一条路来，队员们对张教授的学识佩服得五体投地。

这时，头顶传来巨大的风声，可在这深不可测的地底山谷中，如何会有风声？这仿佛，更像是千万只翅膀齐声拍翼的声音！

队员们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带枪的立刻就要火力自卫，张教授制止道：“等等，用枪会让蝙蝠群更狂乱，情况更糟糕，而且它们好像不是冲着我们来的。”

姜队长快速从身上掏出一个小球，启动后小球微不可察地抖动起来，可是大家都没有听到任何声音。

常沙和莫道难此时才醒觉过来，快速掏出两个一样的小球，这是此次科考上面配发的新装备，能发出特殊超声波的小仪器，足以惊退大多数小虫子以及蝙蝠这样主要靠听觉安身立命的生物。

效果好的出其，蝙蝠群远远离着科考队飞行，似乎他们身前有一块无形的屏障。

队员们尤其是两个女孩松了口气，这时众人注意到蝙蝠群浩浩荡荡飞向山崖下的暗河，此时才发现他们不知不觉间已经攀到了极高的地方，脚下的暗河离他们足有数百米远。

“它们要干什么？”唐春姣问道。

“捕食！”张教授道。

捕食？

唐春姣心中疑惑，一般蝙蝠都是昼伏夜出，白天栖息在洞穴暗僻处，临近黄昏时外出捕猎，可是我们进这个地宫虽然已经过了几个小时，也没到黄昏吧。

“它们不是出去捕食，它们就在地下暗河里捕食，这个地底世界有一个完整的食物链，不对，是生态系统！几乎不受地上世界干扰！”张教授直接说道。

“这里？这条河能有多少鱼……”唐春姣话没说完就自己闭嘴了，因为她看到探照灯照到的河面上成千上万的鱼群满满地挤了整条河，头碰头尾碰尾，偌大一条地下大江竟好似一口流淌着鱼仔汤的大锅再往外滋滋溢出汤水，别说蝙蝠了，人都看得莫名的有食欲。

无数蝙蝠就像猎食的鱼鹰轮流掠过水面，轻点一下就身手矫健地快速上升，巨大锋利的后足已经捉住了一条鱼儿，如果是体型较大的鱼则会有数只蝙蝠团队协作，将其瞬间肢解撕碎成数块，血淋淋的气息刺激下蝙蝠群更加嗜血凶戾。

“这……它们这是……溯河洄游？”姜队长不确定地说道，眼前这场景确实像极了为了繁殖溯河洄游回出生地的鲑鱼群，姜队长以前去东北执行任务时亲眼见识过大马哈鱼洄游的奇景，记忆犹新。

“繁殖季节刚好让我们碰上？这也太巧了。而且这种规模的鱼群如果是一年一遇的话也养不活这同样庞大的蝙蝠群啊。”张教授语气不定道，虽然他不是动物学专家，但也知道蝙蝠可不是马拉河里的尼罗鳄，它们是新陈代谢最快的哺乳动物之一，不可能吃一顿饱饭就干熬大半年的。

这时，水底下一道足以让任何恐怖电影角色黯然失色的黑影从水下突然窜出，张开可怕的大口一次咬中了三四只蝙蝠后快速潜回水里。

科考队很安静，男人们没有吼叫，女孩也没有尖叫，似乎那惊鸿一现的魅影根本不曾存在过，但是如果有人凑近些就会发现这支身经百战，创过了无数机关陷阱的专业团队包括几名武者在内此刻已是齐刷刷的面无人色。

“刚才你看到了吗？”曾泰有些不确定地拍了拍身边的队友，观察最敏锐的常沙。

常沙口中喃喃道：“原来这个世上真的有异形啊。”

“应该是一种两栖爬行类物种，在经过长时间黑暗环境退化掉了眼睛，进化出了甲壳，嗯，总之这毫无疑问是一个全新的物种，这是科学的大发现啊。”张教授有些急迫地开口解释道，他急需科学的力量清醒一下头脑，不过他也不是动物学领域的权威所以解释的反而有些含糊其词，场面一时有些尴尬。

“教授，鱼群看来是那些异形生物驱赶来的吧。”毛菁沁开口解救了张教授于尴尬的水火之中，挽救了队伍里学识天花板颇为脆弱的自尊。

“对对对！”张教授醍醐灌顶，感激地看了眼这位聪慧的女医生。

“鱼群是从更大的水域被这些生物赶到了狭窄的河道里，就像虎鲸群围猎海豹，海豚群围猎金枪鱼那样，这是一种围猎手段，而且它们的目标还不止鱼群，还包括了天上飞下来捕食鱼群的蝙蝠群，一石二鸟，这些生物的智慧水平不低啊，不论是这种团队协作技巧还是横跨两个生态位的捕猎能力在两栖爬行类中都是极为少见的。不过这么多的鱼群被赶到这条河里来足以说明它们的原栖息地该有多么巨大，传闻藏地下面是一个海未必是不可能的，世间的奥秘真是求之不尽啊。”

张教授越说越流利，很快恢复了团队里学识天花板应有的自信。

“我只知道，如果我们任何一人掉进这条河里，一定非常不妙。”曾泰这一次没说“老师高明”，直接总结出现在的当务之急。

趁着下方抢食被食的混乱，科考队加快了速度想要尽快通过这一段悬空路，走了一段路，渐渐已经听不到蝙蝠稀稀疏疏的振翅声，脚下离河流越来越远，到最后已经什么也看不到听不到，脚下只有无限黑暗的深渊。

姜队长突然停下，张教授刚想问怎么了，已经看到了探照灯下现出的东西。

那是个人，准确来说是一具比较完整的残尸，与那个血淋淋的骷髅头不同，一身颇为完整的连体防护服带着头盔，非常完整，不算它消失的下半截的话。

半截尸骨就挂在崖壁上横生出的一截石阶上，透过头盔里的骷髅眼洞还能看到里面有东西在啃噬着，被强光一刺激从里面飞了出来，防弹防毒的作战服最终连主人的全尸都没能保住。

经历了前面的视觉考验，这一次队员们容易接受多了，姜队长上下挪动探照灯，又找出几具挂着的悬尸，其中就有估计是刚才那位原主的，离他们最近的就挂在头顶不远处，头盔里的眼洞无声的注视着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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