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憨包

　　农场里现在是一片忙碌的景象，男的，女的，老的，幼的，在农场几乎看不到闲人。当年杨广为了修大运河，男丁不够，女人也要上场，壮丁不够，老幼也要上。

　　如今这样的场景出现在姜万钧的治下，有时候姜万钧都在想，自己和杨广一样都不是个东西啊！

　　不过在他这里，日出而作日入而息，三餐管饱，除了远处放哨的卫士，看不到监工和鞭子。

　　实话实说，百姓如果仅仅是为了养活自己并不难。曾经就有人统计过，正常情况下，农民三年耕而余一年之积，九年作而有三年之储。偶尔遇到天灾，只要处理得当，也不会让百姓一脸菜色。

　　可是为什么，古往今来，百姓丰衣足食的年头屈指可数，经常要为饿肚子发愁，到了灾年更是饿殍遍地？

　　这是一个很严肃的问题。

　　杨广即位之初，府库盈溢，整个大隋蒸蒸日上。

　　为了建东都洛阳，每月役丁二百万人，迁徙全国各地的富商大贾数万家填充洛阳城，又下令让天下诸州郡，上贡草木花果、奇禽异兽。大兴土木，修御河，筑御道，造龍舟……

　　都不够杨广折腾的。

　　据记载，往返各郡县到洛阳的车队，“首尾相属，不绝者千里”。

　　与之相对应的是什么？

　　役丁死伤惨重，“每月载死丁，东至城皋，北至河阳，车相望于道”。

　　一边往里运送奇花异草，一边往出运尸体，这样的画面，想想都让人觉得不寒而栗。

　　这不是筑长城，不是修大运河，只不过是给皇上修园子罢了。

　　李刚每每提起这事来都是老泪纵横，对百姓盘剥如此之狠也就算了，偏偏杨广好大喜功，命令裴矩前往张掖，监诸商胡互市，然后忽悠西域诸蕃入朝觐见，往来相继，所经州郡，疲于送迎，糜费以万万计。

　　现在好了，连粮食都运不进来，讽刺不讽刺？

　　走了一路，姜万钧也累了，坐在田埂上发呆。

　　据说小麦是在春秋战国时期传入我国的，没想到这个时候就有春小麦这种东西了啊！

　　姜万钧以前见过玉米田，见过稻田，他还就没见过麦田，只不过在网上看到过一些图片。

　　风吹麦浪啊！

　　可惜，今年已经错过了农时，后加入农场的这些人，最多在田里种点蔬菜。

　　负责教大家种地的“老师”，年长的居多。这一定是李刚的主意，给上了年纪的找一些轻松活。

　　李刚自己却不贪功，将这功劳扣到了长孙脑袋上，让姜万钧苦笑不得。

　　长孙主仆也有一块地，两人在田里种了一些蔬菜，这会儿正精心打理着这块“菜园子”。

　　扛着小锄头的小兰和戴着头巾的长孙，怎么看都不像“农妇”，能把农活做得如此有诗意，也真是没谁了。关键是气质，一般人肯定学不了，学出来那也是东施效颦。长孙看上去已经走出了阴霾，姜万钧还真担心她想不开。

　　等到时机成熟，姜万钧打算把长孙的母亲接过来，至于长孙无忌，有点不太好办。

　　长孙把姜万钧给的手链戴在脚裸上，害得姜万钧刚才还找了半天。也怪他没说清楚，不过没关系，只要肯戴，说明他成功了一大半。

　　主仆二人不知道在说着些什么，时不时还会冲着姜万钧这边瞄上一眼。

　　李刚的老仆在一旁伺候着，自打霍方分给老夏几个年轻的帮手，老夏有了危机感。那几个年轻的大小伙子手脚麻利，总抢着干活，老夏很怕自己失业。

　　不久前李刚的家人也被接到了赤水城，发妻带着两个儿子，一个孙子，一家人算是团聚了。不过李刚的家人并没有全住在农场里，两个儿子在赤水城里置了两套院子。李刚的两个儿子现在都被魏征安置在自己的手低下当差。赤水城缺读书人，只要是读书人就肯定不用愁没有事情做。

　　时势造英雄，像霍方，赤牛，白山，颜文远这些人，他们或许算不上时代精英，但被放在了现在的位子上，未来史书上，一定会留下浓墨重彩的。当然，前提是姜万钧要笑到最后，否则他们出头可就难了。

　　“姜大县令，如此有雅兴，你不去看看养在你府上的‘神女’吗？”李刚见到姜万钧怡然自得的模样就气不打一处来。

　　“文纪先生，你要是喜欢，送你了。”姜万钧给了李刚一个大白眼。没看他来到农场，家都没有回吗？他在信上是怎么说的？他让人把那些“神女”送长孙那去，结果怎么都送自己府上去了？要不是发现赤牛的眼神有古怪，姜万钧还不知道这事。

　　还有姜氏部落的事，李刚是怎么想的，难道想让自己入赘？

　　“哼！老了，不中用了，连老仆都知道找个新主子。”李刚瞄了一眼不远处的老夏，揶揄道。

　　得，姜万钧本来还想找李刚兴师问罪的，结果自己反而被将了一军。这老夏也是的，看上去挺精明的，怎么这点眼力见都没有。

　　“赤牛，那几个‘神女’是什么情况？没看大家都在干活吗？”姜万钧除了转移话题，也实在是没别的办法。李纲已经是快七十岁的人了，北周时任齐王宇文宪的参军，隋文帝时，任太子洗马，都过了颐养天年的年纪。如今被姜万钧给绑来帮自己，岂止是过分啊！简直是太过分了。

　　所以面对李刚，姜万钧一半是愧疚，一半是敬重，自然不敢恶语相向。

　　“你就别难为赤牛了，那些‘神女’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出来能帮上什么忙？还要派人看着，不如在屋子里绣绣花，省得出来捣乱。”李刚替赤牛解围道。

　　姜万钧正要点头，又一想，不对啊！

　　长孙主仆又能强到哪里去？提个小水壶，这是把菜园子当花圃了吧？

　　再看这周围，把守的卫士少说也有百人吧。

　　绝对是歧视……

　　嗯？

　　姜万钧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这李刚分明是在帮长孙巩固自己的地位啊！

　　现在农场上下可能都知道长孙是这里的女主人了，至于那几个“神女”，鬼知道她们是干什么的，早被打入没有名堂的队伍里。

　　这样桥段姜万钧只在后世的电视剧中见到过，让他说什么好呢！

　　这特么事闹的，姜万钧打了个哈欠，说道：“文纪先生，有话您就直说，别兜圈子了成吗？”

　　“听说霍方被你打发到都兰去了？”

　　“嗯，那个憨包，背着我卖了五千战俘，要不是看在他忠心耿耿的份上，一顿板子是少不了的。正好都兰那边人手不够。”

　　“战俘卖了就卖了，有时候让人以为你傻，比让人以为你聪明好。这个世界不缺聪明人，缺的是傻瓜。”李刚这些年对“聪明人”一点好感都没有。杨广是聪明人，杨素是聪明人，宇文述也是聪明人，朝中那些大臣，哪一个不是聪明人，可是这些聪明人都干了什么？

　　“文纪先生，装傻和真傻不一样啊！”姜万钧当然明白藏拙的好处。

　　“你呀，就是太聪明了。”李刚有时候感觉特别没有成就感。

　　“诶呦！今天太阳是打西边出来的吗？”姜万钧没想到李刚会如此直白的夸自己。

　　“憨包！”李刚现学现卖，用到了姜万钧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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