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魏征

　　“滋滋滋，头，要不然以后咱们多跑几趟？兄弟们也都到成家年龄了。”霍方只不过是在掩饰自己的心虚，说到底事情是他搞砸的。“再等等，你们想让自己的后代在西北吃沙子啊？等几年，咱们会回去的。”姜万钧从不在亲信面前掩饰自己的野心，但也不会说透。大家为了大隋，该做的，能做的，都已经做了。鲜血染红了甲胄，也浇灭了大家对大隋最后一丝幻想。如果再为大隋卖命，下场或许是尸骨无存。

　　“嘿嘿！听姜头的，跟着姜头有肉吃。”霍方故意装出一副憨态可掬的模样。

　　“咳咳！”赤牛神出鬼没的出现在霍方的身后，咳嗽两声是提醒霍方注意身份，别没大没小的。

　　这种玩笑话，姜万钧并不介意，“放心，有我一口吃的，肯定不会亏待你们就是了。”

　　姜万钧每次打仗的时候都是身先士卒，平日里与大家同吃同住同训练，正因如此才巩固了自己的班底。可是随着队伍在壮大，他多少感觉有些力不从心。人多了，他很难全都照顾得到，所以他才着急出来招揽人才为自己所用。

　　“咦？他是谁？”姜万钧直到赤牛往边上挪了一步才看到，赤牛的身后还站着一个人。

　　“不知道，反正鬼鬼祟祟的很可疑。如果不是见他是个读书人，我早一刀砍了。”赤牛深知读书人的金贵，所以才决定带过来给姜万钧看看。

　　姜万钧上下打量了对方一眼，是不是读书人还真不太好说，打扮得像个道士。

　　“怎么称呼？”姜万钧对“读书人”也很感兴趣。

　　“玄成，贫道途经此地是一次意外，被贵部下所劫正想讨个说法，却不曾想见到的却是如此这般景象，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

　　“牛鼻子，谁说人是我们抢的了？我早就说了，我们是在救人，只不过多救了两个。”霍方先不干了，闹出这么一个大乌龙，他都快没脸见人了，现在还要污蔑他强抢民女。

　　“既是救人，为何不放人离去？”

　　“放了她们，万一她们告密怎么办？若不是我家将军心慈手软，换成我来处置，直接一刀砍了。”

　　“等等，他也是你带回来的？”姜万钧有点蒙，这霍方出去一趟都干了什么啊？

　　“是席君买那个小家伙捡到的，所以就一起带回来了。”霍方说着把六个小家伙拽到了跟前。

　　“见过头。我们是霍老大……”

　　姜万钧弹了一下领头的小男孩的脑门，“别跟他学一嘴的黑话，咱们又不是土匪窝。行了，回头让他们六个先跟在赤牛身边吧。霍方，你先安排你的家人，剩下的人留下，我等下带他们熟悉熟悉这里的情况。”

　　将霍方一群人打发走，姜万钧这才回头看向“牛鼻子”道人。

　　“将军，魏征有句话不知当问不当问。”

　　听到牛鼻子自报家门叫“魏征”，姜万钧吓了一跳。

　　魏征是谁？

　　那可是历史一代名相。

　　玄成，玄成，魏征的字好像就是“玄成”。今天这是老天爷在和自己开玩笑吗？

　　魏征有些奇怪，为什么眼前这个年轻的将军举止一下子变得有些慌乱？

　　“将军……”

　　“啊？啊，玄成先生，我就一个县令，哪是什么将军啊！你也看到了，身后的赤水城就是我上任的地方。哦，对了，你有话要问我是吧？你问吧。”

　　“原来是姜县令，失敬失敬。我有一事不明。姜县令的部下这一路上的所作所为无论怎么看都不像大奸大恶之人，不媚上，不欺下，视同伴如手足，对黎民百姓秋毫无犯。可是姜县令又为何要难为长孙氏主仆……”

　　“就这事啊！没有多复杂，人是我劫的，虽然是一个意外，但我又不能放她离开，怎么办？

　　杀了她，我做不到。”姜万钧无奈解释道。

　　“我要问的第二个问题，为何不能放她离开，姜县令要隐瞒什么？”魏征盯着姜万钧的眼睛，一丝一毫都不想错过。

　　可惜让他失望了，姜万钧没有一点慌乱。似乎这个问题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重要。这就奇怪了，刚才自己找上来的时候，明明看到了对方有些举止无措，怎么现在又没事了呢？

　　“既然是要隐瞒的事，当然不能告诉外人。除非你不是外人。”姜万钧卖了个关子。

　　“要怎么做才可以不是外人呢？”

　　“嗯，歃血为盟怎么样？”姜万钧突然冒出来一个好玩的想法。

　　“姜县令在说到‘歃血为盟’的时候眼睛里闪过一丝不屑。既然姜县令并不信任所谓的‘歃血为盟’为何还要与我‘歃血为盟’？”

　　“何必那么聪明呢！玄成先生你知道怎么更有效，更快捷的驯化耕牛吗？”

　　“不知。”

　　“给牛鼻子上打孔，然后串上绳。”

　　“哦？姜县令果然聪明，这个办法听上去有些荒唐，也有些残忍。但细想想，这个办法的确抓住了牛的弱点，牵一发而动全身，牵住了牛鼻子，那么整头牛就好控制了。如果能够推广开来，对天下黎民百姓都是大有裨益的。”

　　“玄成先生果然厉害。我刚才说的‘歃血为盟’，其实也是讨个巧。我信不信并不很重要，重要的是先生是个‘信人’。这就像在牛鼻子上打了个孔。”

　　“姜县令抬举我了，‘君子可逝也，不可陷也；可欺也，不可罔也’。魏征不敢自比君子，但也不是糊涂蛋。”魏征的意思是，我可以被欺骗，但不可以被无理愚弄。

　　“先生说的对，是姜某失礼了。其实告知先生也无妨。我被圣上派到赤水城来上任，我身边的人你也都见到了，斗大的字不识一箩筐，就白山一个顶用的，所以就想招募几个帮手。这破地方，根本没人愿意来，所以我就打起了已经致仕的李刚李文纪先生的主意。但他的身份不太方便，素来不为圣上所喜，我也不敢声张。谁知道阴差阳错把长孙姑娘主仆二人也给劫了来，这事要是传到皇上耳朵里去，八成我只剩下造反一条路可走。所以为了封锁消息，我只能将二人留下了……”

　　“姜县令寻找文纪先生，是为了治理这赤水城，还是为了其他呢？”魏征听出姜万钧话中漏掉的部分。

　　“咳咳！对外，肯定说是为了赤水城。”姜万钧直言不讳道。

　　魏征被姜万钧的话给惊住了，他本来没指望能得到答案，却没想到姜万钧如此大胆。

　　他哪里知道，姜万钧在知道他是魏征后，就根本不担心他去告密。因为魏征并不是忠于杨广的人，不，应该说他不是一个忠于皇上的人，所有皇上都算在内，他忠于自己内心的“道义”。

　　他可以辅佐明君，也可以辅佐昏君，只要可以实现他的自我价值，他并在意辅佐的是谁。可是一旦无法实现他的自我价值，或者与他内心的“道义”相违背，那他是绝对不会妥协的。

　　历史上，就连李世民也有无法容忍魏征的时候。

　　这种人值得钦佩的，不过想要用好却不是那么容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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