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五章 无利不起早

　　“下午长孙无忌府上死了一个妾室？”姜万钧想起了晚饭前听到消息。当时他就猜测，长孙无忌死的小妾很可能和长孙无逸有关系。

　　如今长孙无逸要“揭发检举”，恰好佐证了姜万钧的猜测。这么说来，长孙无忌死的小妾，问题可能比姜万钧想象的还要严重。

　　“是，是齐国公府上的管家去京兆府报备，说是中了炭毒。”

　　“真是蠢不可及。”

　　“是。齐国公太心急了，与其杀人灭口，还不如老老实实上报陛下，自然会有陛下为他做主。如今百口莫辩……”

　　“朕说的是长孙无逸。”姜万钧瞪了宫顺一眼。

　　“奴婢罪该万死……”宫顺冷汗“唰”的一下就下来了。

　　他自己都记不清这是第几次拍马屁拍没拍好，拍到了马蹄子上。

　　“行了，行了，去把颜师古，马周，王玄策给朕带到政和殿书房，如果长孙无忌来了，让他去皇后那里侯着。”姜万钧懒得去和宫顺计较。

　　“揣度圣意”是底下人的基本功课，姜万钧想拦也拦不住。

　　“是。”宫顺擦了擦冷汗，一路小跑去叫人去了。

　　姜万钧回到政和殿书房，拿起了颜师古上的奏折又看了一遍，这上头是关于国子监招生的问题。

　　这颜师古才华是有的，但怎么说呢！

　　不够通透。

　　颜师古是李纲举荐上来的，名儒颜之推先生的孙子。

　　少传家业，遵循祖训，博览群书，学问通博，对两汉以来的经学史十分熟悉。

　　可最大的问题在于，太傲了，那种与生俱来的优越感，让他根本看不上寒门子弟。

　　李纲举荐颜师古参与大宁学生教材的编写工作，结果这颜师古排挤清贫寒士，不问学问，先问出身。

　　这让姜万钧很不满意，如果不是看在对方有些才华，又看在李纲的面子上，姜万钧早把人赶出长安，打发到一个偏远的郡县当县令去了。

　　这一次姜万钧把马周和王玄策召来，就是希望三人碰个面，看看是否能擦出什么火花。

　　“臣颜师古拜见陛下。”颜师古接到旨意，第一个赶到了政和殿。

　　“平身，赐座。”

　　“谢陛下，不知道陛下叫臣来……”

　　“叫卿过来，是因为朕等下要见两个人，卿在一旁当个见证，也帮朕考察考察两人的才学。”

　　“是。”颜师古痛快的答应了下来。

　　如果换一个人，这会儿肯定会谦虚的表示，皇上文武双全，根本用不着别人帮忙。

　　但颜师古不会，这也是他“可爱”的地方，也是他“可恨”的地方。

　　时间不大，马周和王玄策两人被带了进来。

　　两人现在还搞不清楚状况，他们不知道皇上为什么找自己。

　　“草民叩见陛下。”

　　“免礼。”

　　“谢陛下。”

　　“后学末进，拜见颜师。”马周和王玄策两人恭恭敬敬对颜师古施了一礼。

　　实话实说，颜师古这是沾了颜之推的光，他的名声远不如他的祖父。

　　面对两人的施礼，颜师古表现得很冷淡。

　　他这些年教过一些学生，不过他的学生非富即贵，根本没有清贫寒士。

　　从马周和王玄策两人的打扮上就能看得出来，出身低微，家境也不太好。尤其那个叫马周的，一身酒气，给颜师古的第一印象很不好。

　　其实姜万钧也有点挠头，这马周岁数不大，怎么跟个“酒蒙子”似的。

　　“咳咳！马周，王玄策。”姜万钧清了清嗓子，打破了尴尬的气氛。

　　“草民在。”

　　“叫你们过来，是因为朕这几日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朕站在这紫微宫的城墙上，视线所及之处，连长安城都覆盖不到，更不用说整个天下了。因此朕需要听到更多的声音，这样才能在制定政策的时候不至于出现偏差……”

　　“陛下想听到更多的声音还不简单，只要广开言路……”颜师古站出来打断了姜万钧准备的长篇大论。颜师古的潜台词是，就算要听取意见，也没有必要找几个没有名堂的人来。

　　“师古说得有理，玄成曾说过，‘兼听则明，偏信则暗。为君者当兼听广纳，则贵臣不得拥蔽，而下情才得以上通也’。朕以为大善。要听取意见，自然不能只听一家之言。”姜万钧说得已经不能再直白了，他怕被人蒙蔽，当然要多问几个人。

　　颜师古想要反驳，可是看到皇上那双仿佛能够看穿他内心的眼睛，心里有些没底，所以打算再听听。

　　见颜师古没有和自己掰腕子的意思，姜万钧有点小失望。

　　这几年他在魏征，李纲，褚亮等人轮番轰炸下，他的知识储备已经达到了极高的水准，再加上他还拥有现在人不具备的“大视野”，他还真不怵颜师古。

　　当然，若没有必要，姜万钧不会以“怼人为乐”，皇上亲自下场怼人，吃相太难看，攻击性太强，也会让臣子们难做。

　　姜万钧转头看向马周两人，“二位来自民间，不防站在你们的角度，说一说你们对一些事情的思考。不需要隐瞒，想什么就说什么。”

　　马周看了一眼王玄策，又看了一眼颜师古，他对眼前的这个组合有点摸不清头脑。

　　王玄策见马周似乎在思考，所以往前走了半步，“陛下，草民对大宁的对外政策有些愚见。”

　　“哦？这个角度很新颖，你可以大胆直言，朕恕你无罪。”姜万钧现在非常缺少一位能够独当一面的外交方面的人才，这也正是他对王玄策的期待。

　　“是。草民以为，大宁对外政策太过被动了。”王玄策说完，等了一会儿。

　　只听上头“嗯”了一声，又过来好一会儿，“不错，继续说。”

　　“是。其实不止是大宁，古往今来，中原王朝在对外政策方面一直都是被动的。是敌是友，更多是取决于对方，对方友善，中原王朝便以礼相待。哪怕对方展现出敌意，中原王朝也希望尽可能化解矛盾。四夷反复无常，中原往往很被动……”王玄策已经说得很委婉了。

　　“那你可知造成这种情况的原因是什么？”姜万钧炯炯有神的看着王玄策。

　　“草民不敢妄言。不过草民愚见，大概是无利不起早。”王玄策还是没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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