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五章 血债，当用血来偿还

　　唐安的话，让秦天陷入了极度愤怒之中。
他面如寒霜，一连说了三声“好”，手指微颤道：“唐安，你很好，真的很好！！朕那么信任你，那么苦心栽培你，让你从一个小书童一跃成为无数人穷极一生也只能仰望的镇西侯，你就是这么报答朕的？身为大唐的一份子，居然和魔教妖女有染——而且这个女人还是企图颠覆大唐的罪魁祸首！！你居然替她求情？你居然替她求情！！”
“不，不是这样的！”
跪在地上的苏媚儿抬起头来，嘶声道：“他胡说！奴乃是神武教圣女，怎么会看上一个大唐男人？就凭他也配入奴的法眼？这位唐大人，你没糊涂吧？”
嘴上不承认，可她脸上想要划清界限的急切和眸子里噙着的泪水，却让人越发认定了二人的关系。
所有人终于相信，原来魔教圣女真的爱上了一个大唐男人，而且爱得如此之深。否则的话，她又怎会愿意舍却性命也要保全他的名声与地位？
唐安转身，温柔似水地笑了笑：“媚儿，别白费力气了。我明白你的心思，也知道这么做未必会有结果，但我依然要这么做。因为我没法想象，今后的日子里如果没有了你，我该怎样活下去。”
天空乌云密布，雪漫整个京城。
可是这一刻，苏媚儿却怔怔地盯着唐安，心中被暖暖的阳光所填满。能够听到世上最美的情话，能够得到心爱之人至死不渝的垂青，她的内心感到前所未有的满足。
死亡真的很可怕么？也许是，因为那会让一个人再也享受不到与爱人长相厮守的甜蜜。又或许不是，因为她已经检验了所爱之人的一片真心。
为了这片真心，她虽死无憾！所以，她更不能让这个为了他可以牺牲一切的男人真的一无所有。她只能违背自己的内心，将这出骗不了任何人的戏继续演下去。
“你走开！唐安，你不要妄图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了，奴就算死，也绝不要你们唐人的怜悯！”
唐安并没有因为她的嘶吼而远离，他知道，那不过是这个笨女人想要保护他的手段而已。虽然手段很幼稚，却代表了一片痴心。
他的步子更加坚定，一步一步朝着苏媚儿走了过去，在她面前缓缓蹲下。两个东翎卫的士兵都似被他的气势所摄，竟然挪开了架在她脖子上的刀。
在几万人的注视之下，唐安卸下盔甲，脱下了带有自己体温的外衣，叠好垫在了她的膝盖下面，让她能少受一些冰寒之苦。
只是一个细心温柔的动作，已然让苏媚儿强自压下的泪水再度积满眼眶。
做完这些，他无比小心地将插在她身上得箭矢从中折断，满脸心疼的问道：“痛么？”
苏媚儿再也忍不住，泪水簌簌而下，通红的眸子带着似海一般的深情盯着唐安，哽咽道：“你走……你走啊！”
唐安笑着摇摇头，轻轻将她揽入怀中，闭着眼睛道：“我走了，你会害怕。我哪儿也不去，就在这里陪着你。”
苏媚儿将脑袋埋在他温暖的臂弯里，抽泣道：“你知不知道这么做……你会死的！奴不想你陪我一起死，奴想你活着，奴想你好好活着啊！”
唐安轻轻搂着她，温暖她冻僵的身体，笑道：“我也想，想一直陪你到白发苍苍子孙满堂，所以我不能看着你死掉。虽然来不及参与你的过去，但最起码，我愿意用一切交换你的未来。”
苏媚儿失声痛哭，摇头道：“唐安，你好傻，为了奴一个将死之人，不值得的……”
“唐安！”
忍无可忍的秦天大喝一声，看着唐安旁若无人的与魔教妖女互诉衷肠，他简直要爆炸了！
这就是他的臣子？这就是他千挑万选的栋梁？
他倾注所有心血的一个人，居然当着所有人的面，狠狠地打他的脸、伤他的心！
唐安安慰似的拍了拍苏媚儿的后背，深深吸了一口气，背转过身来对着秦天，丝毫没有因为他蕴满怒气的眼神而感到怯懦。
秦天伸出一根手指，强压下火山般的怒意道：“唐安，你有才学、有胆识、有担当，乃是万中无一的人才。若是忠心于朕，将来的成就必定不可限量，千万不要因为意气用事而自误。朕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若能亲手杀了这个女人，今天发生的这些事朕都会既往不咎，你依然是镇西侯，依然是平叛功劳最大的那个人！”
能逼皇上退步，主动给人铺就台阶，说出去已经足以自豪了，也足见他在秦天心目中的分量。一朝天子一朝臣，他知道自己就是秦天选择的那个能帮他安社稷定江山的人，可是牵扯到原则问题，唐安却不打算让步，也不能让步。
点点头或许能获得荣华富贵，却会让他失去一生的挚爱。江山与美人孰轻孰重？唐安心中早有定论。
去他妈的江山，老子只要美人，只要媚儿！
所以唐安微微摇头，道：“皇上，微臣别无他求，只希望皇上能够高抬贵手，饶内子一条性命，唐安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情之一字，最是伤人。
听到唐安的回答，程云鹤摇头，六王爷摇头，连眼盲的钟弄弦都微微摇头。
他们都知道，这并不是秦天想要听到的答案。
秦天脸色铁青，沉默了足足半晌，仿佛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就是你对朕的回答？这就是你的选择？”
“是。”唐安严肃地点了点头，回答的无比果断。“皇上，您一定没有爱过一个女人吧？”
秦天微微错愕，眼神不着痕迹地瞥了瞥如同白莲花般的慕绒，却旋即被掩盖下去，沉声道：“你想说什么？”
唐安回头和苏媚儿四目相对，道：“爱一个人，就会永远把她放在心里，只要看到她的笑，内心就会无比满足。爱一个人，就会为了她不计较个人得失，付出全部也在所不惜。我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亲人，当他们遇到危险时，我想每一个人一定会奋不顾身舍命相救。对于我而言，她就是我的亲人。哪怕她做错了事，我也愿意替她承担。”
听着他深情的表白，苏媚儿已经哭成了泪人。
一旁的程采夕与柳倾歌美眸通红，虽然苏媚儿可以说是二人的情敌，可他们依然被千军万马之间这份超越生死的爱情而深深打动了。
慕绒一言不发，疲惫的身体已经紧绷，随时做好了出手的打算。只要唐安遇到麻烦，她就会不顾一切救他于水火。
如唐安所说的一样——付出全部也在所不惜！
“你拿什么承担！”秦天大吼道，已经全然失去了风度。
他张开双臂环顾一周，愤怒地眼神看向一片狼藉的大街，看向疲惫不堪的将士们，怒吼道：“唐安，你睁开眼睛看看，看看这满地的血，看看咱们伤痕累累的战士，看看这满目疮痍的汴京城！这一切是拜谁所赐？就是她——你身边的那个女人！！她害死了多少无辜之人，又有多少人将要为此而丧生？这样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你居然让朕放了她？就算朕答应你，你问问他们答不答应！！”
“不答应！不答应！不答应！不答应！”
无数将士齐声呐喊，声震千里。
虽然他们同样为这份超越种族与国家的爱情而感动，可在血海深仇面前，他们别无选择。
他们的兄弟、战友、亲人，都因为这场惨烈的战争而殒命，多少同胞流离失所，多少孩子成为孤儿。这样的血债，岂能轻言泯灭？
“别喊，他娘的你给老子闭嘴！”
“喂，喊什么喊！你想害死咱们唐大人么？”
复仇者联盟的人四处游说，妄图阻止这股声浪。奈何群情激奋，以他们的人数和力量，根本不足以平息战士们的怒火。
他们面色发白地看向大街尽头仿佛被世界孤立的一男一女，所有人的心直沉下去。
秦天大笑，震耳欲聋的呼喊声仿佛是对他的呼应，证明他才是对的！
“唐安，你听到了吗？这才是大唐的呼声！”秦天红着眼喊道，“多少条人命，多少缕英魂。你来承担？告诉朕——你怎么承担！”
呼喊声停止了。
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唐安。每个人都很想知道，身为一个创造了大唐有史以来最大奇迹的创造者，国家大义和儿女私情，他到底要如何选择？
说白了，他们无比期盼唐安能够拿起屠刀，和那缕孽缘一刀两断！
苏媚儿依然在苦苦相劝：“相公，媚儿不值得你这样……你这般待奴，奴已经虽死无憾了……”
慕绒、大小姐、柳倾歌和复仇者联盟一干人脸带不忍。他们知道，唐安已经被逼上了绝路。如果不杀了苏媚儿，他就会和十三年前的凌冰焰一样，被整个大唐视为叛徒，遭受天下人的唾骂。
让一个倔强不屈的人亲手杀掉挚爱，这是何其残忍！为何要让两个有情人经受这般磨难？
他们开始为二人祈祷，可是越来越阴暗的天气，却隔绝了他们内心的声音。
北风呼啸，雪花无情地拍打在唐安的脸上，像是在逼他做出决定。而他就如一堵墙一般挺立在苏媚儿身前，为她遮蔽这漫天风雪。
沉默了好久，直至一头黑发被雪花所覆盖，唐安终于惨然一笑，道：“皇上说的对，媚儿确实犯了错。作为她的男人，她的过错便是我的过错。只是……这累累的血债，要怎么还才能还的清呢？”
说着，他有些惭愧地看了看浴血奋战过后偏居一偶的复仇者联盟的战士们，他们个个挂彩，脸带担忧地回望过来，似是有千言万语想说。
“在西域的时候，我耳闻目睹了胡子所犯下的罪行，也时常告诫儿郎们一句话。我想，现在就是兑现这句话的时候了。”
正说着，他忽然从腰畔掏出一把匕首——那是他在战场上最后的保命手段。
秦天微微一愣，没想到唐安会做出如此极端的选择。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便看见他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灿烂地笑了笑。
“血债，当然要用血来偿还！”
“叱！”
唐安紧紧攥着匕首，狠狠地插进了自己的身体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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