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1】 好的开始

　　“简直是猪脑子！”走在班长旁边的学生家长大声嚷嚷道。

　　“不光是猪，还是大笨猪，死肥猪，猪头三！”

　　我和小芹午饭回来刚进校门，远远看见班长和一个成年女性一起从教学楼出来，而那个学生家长模样的成年女性，一头烫染的棕发，着装有点朋克风，步幅很大，仿佛还在生气。

　　恰巧刘坏水试验最新投篮技巧失败，篮球直直地飞向那位女家长，女家长不闪不避，抬腿一脚把篮球给踢出院墙了。

　　好恐怖的腿力！刘坏水他们虽然有点不满，但也被对方的气势给镇住了，只好赶紧跑到学校外面去找篮球。

　　我则望着那位朋克家长大惊失色。

　　不、不可能吧？难道这就是班长的妈妈？到底在魔都上海遇见了什么事情，怎么搞成这个样子了！？

　　距离尚远，看不清楚面目，但感觉早已和照片之中大相径庭了。

　　典雅呢？出尘之美呢？给人的心理落差之大，就如同正看着芭蕾舞剧《天鹅湖》，突然一个转场，变成了郭德纲相声啊！

　　虽然相比于芭蕾舞，我更喜欢听郭德纲说相声，但是这中间的变化我接受不了啊！我今天虽说是想看班长的妈妈，但归根结底，是希望看到班长长大了以后大概是个什么样啊！班长你未来就会变成这样吗！你妈妈因为研究员的工作压力太大，一副坏掉了的模样，难道你未来当刑警工作压力也不小，难免也一块坏掉吗！

　　再离近些，我才发现，这位女家长在长相上跟班长并没有相似之处，但仍然让我瞅着很眼熟。

　　“居然会记错开家长会的时间！12点和2点都分不清！女儿脑子不好使，一定是随你！”

　　女家长气哼哼地一边骂，一边走下教学楼的台阶，班长在后面小声劝说着什么，而教学楼的大门此时又被推开了，从里面走出来一个菱角分明，头发剃到紧贴头皮程度的男人。

　　看样子，这男人跟女家长显然是一起来的，搞不好是夫妻。

　　女家长回头狠狠瞪了男人一眼，哼道：

　　“我当年真是瞎了狗眼，怎么会找你这种人嫁了？要不是为了月月，我早跟你离婚了！”

　　男人也急了：“有本事你离啊！”

　　“你以为我不敢离啊？等月月上了大学我就跟你离婚！”

　　“得了吧！就咱家孩子那学习成绩，能考上大学吗！”

　　“考不上大学我也跟你离婚！等到月月高中毕业了，我就马上去民政局！到时候你别打退堂鼓！”

　　“谁怕谁啊！到时候谁不敢离婚谁是孙子！”

　　“房子和女儿都给我！你净身出户！”

　　“我靠，你这女人心也太狠了，我当年怎么看上你的……”

　　这夫妻俩一边吵架一边往校门口走，班长在后面劝架，效果也不显著，不过我总算猜出来这两位是谁的家长了。

　　肯定是熊瑶月的家长吧！可以简称“熊爸”和“熊妈”啊！熊瑶月就是因为父母天天吵架，才不喜欢呆在家里，宁愿去广场上跟人打篮球，或者去网吧包夜的！

　　看这情形，熊爸和熊妈因为记错了家长会的时间，互相埋怨，两个人谁也不想留下来开家长会了，两个人都要走，所以班长才会跟在后面劝说吧？

　　“两位家长，请你们不要吵了好不好？”

　　在现在的距离，我已经能听见班长的说话声了。

　　“维尼……不，月月她学习成绩确实差一点，但也不至于无可救药，如果能获得一些体育加分的话，还是有希望在几所高中里选择的……”

　　班长很为难地斟酌着语句，我知道维尼的学习成绩真的是糟糕透顶了，她未来走升学路线，不如去给艾米当保镖来得现实。

　　见班长说得诚恳，熊爸和熊妈暂时停住了脚步，但仍然没有停止相互间的争吵。

　　我倒是发现，熊爸和熊妈两人的肤色，没有一个是像维尼那么深的，反而都挺白——看来维尼的小麦色皮肤还真是晒出来的。

　　“两位家长，现在已经是12点半了，如果你们现在出去吃饭，2点还会回来开家长会，那我不阻止你们。”班长审慎道，“但是如果你们俩因为赌气，最后谁也不来了，恐怕会给月月造成不好的影响，对刚升上初三的月月很不利的！”

　　熊妈撇嘴道：“她心那么大，会受到什么不良影响？她曾经摔断了一只胳膊还去网吧包夜呢！害得我和她爸好找！”

　　熊爸托起下巴望天：“看来这女儿还是像你，没心没肺的……”

　　“你说什么？你这个贱人！”

　　“反正我下午还有事，你留下开家长会吧，我先闪了——本来就没必要两个人都来。”

　　“凭什么我要听你的！？我下午还有事呢！家长会你开！”

　　熊爸和熊妈抢着要走，班长在后面苦劝无效，这时他们三人已经要跟我和小芹正面遇上了。

　　我稍微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自己能用什么理由，劝说熊爸和熊妈其中一个人留下。

　　现在大家工作都忙，家长会又定在周一，其实并不是所有家长都能抽出空参加的，有些家长事先请了假，然后在家长qq群里，查看一下班主任撰写的“初三家长须知”就完事了。

　　但维尼的情况不同，原本家长来了，然后又大吵一架离开，从各方面来讲，面子都不好看。

　　初中生其实是非常爱面子的，因为不成熟，所以很多地方想不通，比成人更爱面子。

　　维尼成长为女汉子，一方面是天性使然，一方面，说不定也是被父母逼的。在一个父母天天吵架闹离婚的家庭，如果不变得极度悲观，就会反其道而行之，变得极度乐观，就好像维尼把自己的雪白肌肤晒成小麦色，让自己成为了绝对的“少思考，多行动”类型，借这层保护色，逃避了来自家庭的压力。

　　稍微觉得维尼有点可怜了，虽然她谈起自己的父母常年不和，并没有博取同情的意思，只是单纯的抱怨，但我隐约感受到：如果熊爸和熊妈感情和睦的话，维尼的成长路线有可能稍有不同，她不把皮肤晒黑，变成一个（至少外观上的）软妹子也不是天方夜谭。

　　但是班长都没能劝说成功，我不知道自己过去会有什么效果，正在犹豫之间，我身边的小芹却主动走上去了。

　　“熊叔叔，熊阿姨，能听我说一句话吗？”

　　小芹一副文文静静的样子，十分弱气地站在两人前面。她的恐男症只在同年龄段的男性面前发作，熊爸明显是她的叔叔辈，所以进行对话并没有问题。

　　熊妈应该并不姓熊，但是她看见一个乖乖女模样，穿着二十八中校服的女生，惹人怜爱地站在自己面前，有点诧异，暂时停止了跟老公吵架，打算听小芹要说什么。

　　老婆不跟自己吵了，熊爸一个巴掌拍不响，于是也静下来看着小芹。

　　“我、我的父母离婚了……”

　　小芹以一种非常值得人同情的语气，说出了自己的开场白。

　　熊爸和熊妈脸色一变，联想起自己刚才在吵什么，顿时不同程度地出现了羞愧之色。

　　“我和你们的女儿月月是好朋友，所以看到她的父母吵架，觉得自己有责任来说几句话，如果我说得不好，请别生气……”

　　小芹完全示弱的姿态，让熊爸和熊妈反而没脾气了。

　　“我、我以前是个挺开朗的孩子，但是自从父母在我上小学的时候离婚了，我就变得非常内向了，我不希望月月也跟我有一样的遭遇……”

　　喂，任阿姨和霍振邦在你没上幼儿园的时候就离婚了吧！你故意说谎，是为了让自己的话更有说服力吗？倒也是出于善意的谎言……

　　小芹说着说着还抹起了眼泪，她的眼泪一向说来就来。

　　“熊叔叔和熊阿姨，你们为了月月留下来好不好？就算你们以后真的离婚了，至少也让月月有一点美好的回忆吧。到了现在，父母一块来给我开家长会的事情，就算是在梦中也无法实现了……”

　　这一哭有了效果，班长刚才在后面陈述事实讲道理，但是熊爸和熊妈本身是不讲道理的人，让班长颇有点“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的架势，但是对于小芹的眼泪攻势，熊爸和熊妈没法抵挡了。

　　“喂，你别哭了！看来你真是我家月月的好朋友啊！我留下还不行吗？她爹愿意滚就滚蛋好了！”

　　“谁要滚蛋啊！你才滚蛋呢！我本来就比你关心女儿！”

　　“关心个屁！你连女儿的生日是哪天都不知道！”

　　“不就是5月5日吗！这么好记我怎么会忘掉！前几个月刚过完嘛……”

　　在小芹充满泪水的现身说法之下，熊爸和熊妈转回教室等着了，他们好像事先吃过午饭。

　　班长很感激地冲小芹点了点头，陪同着两位家长回教室了。

　　熊爸和熊妈在返回的路上暂时不吵架了，低声讨论着什么，我听不清。

　　不过这两人也够糊涂的了，换成是我的话，至少应该问一下小芹的名字吧？维尼一家的健忘和粗心一定是固有技能，不但通过血统遗传，还会在夫妻之间传染。

　　说实话我挺佩服小芹能当众哭出来的，我可是男儿有泪不轻弹，当着别人更不可能，所以劝说维尼父母回头是岸这件事，只有小芹能办好，换了谁都不行。

　　“(*^__^*)  嘻嘻……”小芹用纸巾擦干脸上的泪水之后，恢复了快乐的表情，然后向我伸出手来。

　　“叶麟同学，我做了第一件好事喔！应该得到一颗星星吧！不但能得到星星，还帮了维尼的忙，我现在的心情好快乐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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