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一章 苦命鸳鸯

原来庞阑亭考得会元后就没参加殿试，是因为其母。

        在苍梧考科举是有许多限制的，罪籍没有资格，比如庞阑亭母亲便是，本来犯官之后，只要不犯罪，隐姓埋名躲在朝州生活，问题倒也不大。

        问题就出在庞阑要参加科考，是需要审查户籍的，庞母没有入籍，也没有入庞家族谱，她深知若是查的话，庞阑亭是肯定没资格的，于是求到庞阁老跟前。

        庞阁老很是看中庞阑亭的才华，一心想将庞阑亭过继来，当时的庞阑亭已经十三，作为嗣子这个岁数不是很合适，想要他成为真正的庞家人，除非断了根源。

        庞母这一生就是为了这个儿子活着，哪里舍得。

        庞阁老见到她这副模样，给她下了一记狠药。

        “为人父母者，则为之计深远，阑亭前途无量，因此事所误，实属可惜”。

        庞母求见过庞阁后，两鬓一夜之间就白了，当晚就拉着庞阑亭叮嘱一番。

        “阑亭，娘终于盼到你成人，没想到你如此争气，娘这辈子别无所求，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慕妹妹，娘的命是你慕姨给的，日后有出息了，一定要寻到慕妹妹，只要找到她，你们的婚事依旧作数，你记下了吗？”

        十三岁的慕阑亭坚定的点头应下，“娘，您放心，等孩儿高中，寻到慕妹妹，就带着你们住一边去”。

        “你爹就不用操心了，娘会管好他的”，庞母说这句话的时候，庞阑亭还不知母亲的用心。

        庞父久未说亲就是因为品性不好，有个嗜赌成性的爹，人品能好到哪去，好吃懒做，整天只会吹嘘祖辈辉煌的时候。

        庞父虽然不赌不嫖，也不酗酒，但因为儿时家境落差太大，性格扭曲，在外唯唯诺诺，受了气就回去拿庞母出气，直到庞阁老想过继庞阑亭，给他个九品小官才收敛些。

        为了寻求容身之所，庞母不得已委身庞父，现在为了儿子前途，也没什么好顾忌的。

        庞母再次寻到庞阁老，承诺只要能替庞阑亭解决户籍之事，改籍也行，过继也行，她会将这些带走的。

        庞阁老满意的点点头。

        然后就是庞阑亭顺利参加科举，一路高歌，庞阁老喜笑颜开，准备过继事宜。

        而庞母不仅自己走了，还带走庞父，庞阁老答应会悄声办了的。

        春闱会试连考三场，每场三天，等庞阑亭回家时，父母都已经入土，只看到母亲给他留的信。

        “吾儿阑亭，请勿念，保重”。

        庞阑亭无法置信，旁人却在恭喜他，杏榜还未出，要贺的喜自然是他能过继给庞阁老。

        庞阑亭气冲冲的找到庞阁老质问，庞阁老压根没觉得此举有什么问题，路都是庞母自己选的，没了拖后腿的，岂不正好？

        年少气盛的庞阑亭稚气未脱，还带着童声，怒斥庞阁老，“是你！你说！是不是你逼死我娘的！”

        “你娘求的我，这是她自己选的，也算求仁得仁”，庞阁老根本不屑骗他，这种事在他眼里不值一提，心不狠怎能成事？庞阑亭的岁数是最好磨练的时候。

        “庞士隐，你妄想我能过继！”稚气的童声铿锵有力。

        庞阁老不急不徐，“放肆！你就是这样对恩人的？如果不是我们庞家，你们一家早就流落街头了，你以为你这些年吃的饭，穿的衣，乃至看的书都是哪来的！”

        “庞阑亭，你娘他是为了你好”。

        庞阁老算是耐着性子同他说这些了，如今的庞阑亭一无所有，唯有依附庞家。

        庞阑亭一言未发，恶狠狠的瞪了眼庞阁老，转身走出庞家。

        庞家上下都没料到一个十三岁的少年能有如此大的气性，走出庞家再无消息。

        庞阁老气的在桌上狠拍一掌，“不知好歹的东西！”

        再后来就是庞阑亭在半山书院教书。

        说完这些，云遮已经泣不成声，“这些都是阑亭同我说的，虽然他说的很平淡，但是我知道他苦”。

        哎！程七七叹气连天，原以为秋娘与徐周宜算是苦的了，没想到这对苦命鸳鸯更甚。

        “云遮，既然他苦，已经朝你伸手，你就更不能拒绝”。

        慕云遮还是不停摆头，“不行，这次想要下场，他定要回庞家拿户籍，庞母为了他已经牺牲，我又冒出来拖他的后腿，岂不太自私，而且我如今已经不配了……”

        这个事，程七七不好劝下去了，“云遮，如果你想清楚了，就整理好心情，日子毕竟要过的”。

        “嗯，夫人，云遮省的”，她再次拿出巾帕，擦了擦怎么也停不下的泪水。

        “早些休息吧”，七七走出门，不放心回头看了几次。

        自那日起，云遮再不愿送盖茨去书院，一连三起，都只待在账房。

        第四日，也就是下场的前一日，庞阑亭寻到国公府。

        “夫人，府外有位庞公子求见”，刘管家来报。

        “庞公子？快，请进来！”七七知道定是庞阑亭，她忍不住替云遮高兴，庞阑亭还算有心。

        七七高兴不已，小跑至账房，“云遮，庞阑亭来了！”

        云遮正抱着账本伤神，突闻程七七呼喊，回过神来，“夫人，您说谁？”

        “庞阑亭来了，我请他在前院候着，你去看看”。

        云遮面上明显闪过喜气，“我不去，他若是来找我的，夫人就说我不在，让他回吧”。

        “你当真不去？”

        云遮端坐好，重新翻开账簿，“我不去”。

        “好吧”，七七失望离去，一路上想着，怎样解了这个结才好？

        到前院时，庞阑亭有些不安的坐在客座。

        听到脚步声，庞阑亭起身，欣喜的望过去，发现是程七七，又探头看了看七七身后，没有想见之人的身影，眼神瞬间落寞下来。

        “庞夫子好”。

        庞阑亭拱手，“沈夫人”。

        “庞夫子，请坐，云遮她不愿出来相见，想必你知晓原因”。

        庞阑亭斩钉截铁道：“麻烦夫人告诉她，以前怎么样，我不在乎，就算不是家母嘱托，阑亭也不改心意”。

        七七第一次仔细端看庞阑亭，“庞夫子，有你这句话，云遮也算守得云开见月明，不过她的身份摆在那，你当真不怕受影响？”

        “我已经回庞家拿到户籍，待高中我就娶阿卿”。

        看来庞阑亭已经有成算。

        “阿卿？这是云遮的本名吗？从未听她提及过。”

        庞阑亭道，“她叫阿卿，慕念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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