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点滴IV

　　
（八）关于校庆
高三毕业那年的五月末，是南大附属高中的校庆，这所学校距今为止，正好建校60周年。
校长决定搞得隆重些，一来是高中生活太过压抑，可以借着这次机会，让大家放松一下，减轻课业压力。二来是为将要毕业的学生加油打气，诚心祈愿他们能在高考中取得好成绩。
班主任下课后宣布：“同学们，上级领导通知，周五是校庆，所以一天都不用上课。”
于是，班里一阵沸腾，撒欢似的哄闹。
“我还没说完呢！”班主任轻咳了两声，继续道：“上午全体师生在操场开集体大会，下午进行文艺汇演，要求每个班都必须要有节目。等会集中讨论，把想法汇总给班长，班长整理后再交给我。”
众人纷纷点头，同学们早已蠢蠢欲动，迫不及待地跑到班长面前，表达他们的各种想法，兴奋到了极致。
班主任在走到门口时，又突然回退几步：“周六补课。”
同学们在听到周六补课时，嫌弃地“切~”了一声，只是并没有浇灭他们激动的心，转头就又激烈地讨论了起来。
颜沫趴在桌子上，侧过头，望着沈思彦，问道：“沈思彦，校庆表演什么节目好呢？”
“...”
颜沫眨着亮闪闪的眼睛，满怀期待的问道：“要不...我们演白雪公主的故事？我演公主，你演王子？这样...就可以...”
在她还未说完时，沈思彦就打断了她的话：“颜沫...你知不知羞的？”
颜沫笑着摇头。
“那...要不我们演灰姑娘的故事？我演灰姑娘，你还是演王子...”
“....”
“要不就是许仙与白娘子？或者是牛郎和织女？梁山伯与祝英台？罗密欧...”
沈思彦似乎有些受不住她的呶呶不休，缓缓合上手中的书，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你若是学习能这么上心，就好了。”
颜沫挠头，讪讪一笑，随后嘟着嘴：“那你说我们表演什么嘛？”
“你又不是班长，操这么多心干什么？”
“可这是我们在学校的最后一次演出了，明明很有纪念意义嘛。”颜沫嘟着嘴，小声嘟囔道。
...
教室里激烈的讨论声还言犹在耳，转眼却已是周五，校长在台上讲着冗长的建校历史，慷慨激昂，一脸自豪的模样。
颜沫却听得昏昏欲睡，不自觉打起了哈欠，好不容易才熬过了上午。
还是下午的文艺汇演有意思。每个班都轮流着表演，有演舞台剧的，有跳舞的，有弹钢琴的，有拉小提琴的，也有演小品的...反正十八般武艺都亮了出来，让颜沫看得津津有味的。
他们班是最后一个表演，当然不可能是颜沫想的那些情情爱爱的故事，他们班的节目是一个大合唱。
颇有艺术天赋的音乐课代表把那首《北京东路的日子》改了词，倒是蛮适合用在他们这群毕业生的身上。
最终引起了集体高三党的共鸣，有一小部分人开始抱头痛哭。于是，校庆在同学们的不舍和难过中落下了帷幕。
颜沫突然也有些感伤，在走出礼堂后，轻声问道：“沈思彦，马上我们就要毕业了，我们以后会不会分开？”
沈思彦并没有直接回答她，而是拉起她的手，往一旁的公园走去。
“沈思彦，我们会分开吗？”
“沈思彦，你为什么不回答我？”
“沈思彦，你有没有在听吗？”
“...”
颜沫一连串问了很多，只是沈思彦依旧没有回答。而在她还未意识到什么的时候，一个轻柔的吻落了下来，堵住了她的唇。她还未说完的话，在那一瞬间都被吞没了。
那个吻，细腻而又温柔。
颜沫怔住。
等她回过神时，沈思彦已离开了她的唇，用他那低哑的声音说道：“不会。”
坚定而又果决。
颜沫似乎没有听清，“嗯？”
沈思彦抬头望着天，看天边那一抹霞光隐去，他的声音再次响起：“不会。”
颜沫牵过他的手，与他一起眺望远方，十指紧扣，“只要你不放手，我可以爱你很久，很久...”
直到生命的终结。颜沫心里这样默念着。
...
不到半个小时，笔记本已被写的密密麻麻，颜沫看着一行一行的文字，心狠狠的抽痛了一下。
细节越清晰，这股疼痛就越剧烈，眼泪毫无征兆的落了下来，在笔记本上晕染成一朵朵小水花，模糊了上面的字迹。
“只要你不放手，我可以爱你很久...”
好好的一句情话，谁会想到后来却成了一句很讽刺的话。
啊...对不起...我...又一次食言了。颜沫默然，情绪却是越发控制不住了。
“咳咳”
伴随着陈曦的一阵咳嗽声，颜沫才注意到对方正站在一旁注视着她，眼泪还在顺着脸颊往下流淌着。颜沫下意识将身子往边上一侧，遮掩着自己的情绪。
“沫沫，怎么了？”陈曦关心的询问道。
“没什么，只是想到了一些以前的事情。”颜沫擦了擦脸上的泪痕，努力的克制住自己的心绪。
陈曦随手拿起颜沫的笔记本，快速扫了一眼，问道：“他是你喜欢的人吗？”
沉默半晌，颜沫低低地开了口，像是在自言自语：“是很爱很爱的人...”
她的声音很轻，但陈曦还是听见了。
“那他现在在哪儿？”
“或许...在美国吧。”
“真好。”陈曦脸上居然露出了少有的羡慕之色。
“啊？什么？”颜沫抬头，不解的问道。
“还有机会爱，真好。”陈曦原本平静的脸上，慢慢地布上了愁容。
“陈曦姐，怎么了？”颜沫看着神情忧郁的陈曦，这次换她问她了。
“沫沫，你知道吗？以前我也如同你这般，好好的爱过一场。只是，后来他走了，我的心也就死了。”
“他去了哪儿？很远的地方吗？”
“嗯，很远，远到再也回不来了...”
简短的几句话，颜沫却从里面听出了无可奈何的悲伤，想开口安慰，却不知从何说起，只能安静地呆站在一旁，目光扫过眼前这个熟悉的人的脸，此时的她，好像有一些陌生…
“以前上大学的时候，我交过一个男朋友，我和他的感情很好，但是家里面不同意我和他在一起，因为他的家境不好。
为此，我和家里大吵了一架，由于情绪太过激动，心脏病突发，在医院里住了一年，等我出院去找他的时候，他却消失了。
我又从旁人口中听说，我心脏病发时，他急匆匆跑来医院的路上被车撞了，在他还没有失去意识的时候，只留下了一句话，若是他不幸死了，希望医院能够将自己的心脏捐献给一个叫陈曦的女孩子。
我不相信他就这样走了，发疯似的找遍了所有他可能去的地方，却都没有发现他的踪迹。而在一次偶然的情况下，我登录了很久之前的邮箱账号，里面有一封未读邮件，那是他写给我的，里面的内容很简单，就只有一句话，他说他一直住在我的心里，叫我不要难过，好好的活下去。
那个时候，我似乎明白了什么。车祸若只是意外，那提前准备好的邮件又该作何解释？他爱我，已然超出了我的想象。只是，愿意为我付出生命的人，我却再也无法去珍惜了。
现在，他的心脏还在我的胸口好好的跳动着，于是，才有了这样的陈曦…”
颜沫听完整个故事，一下子整个人都懵了，心重重地抽搐了一下，总感觉这种剧情只会出现在电视剧里面，可却真切的从身边的人口中说了出来，让她既心疼又难过。
“陈曦姐…”颜沫哽咽地叫着她的名字，随即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没有再说一句话。
不知过了多久，陈曦才缓缓开口道：“趁自己还能爱，趁他还在，有些幸福需要勇敢去追，别让自己留下遗憾。”
这天颜沫回到家，耳边回旋着陈曦说的话，或许有些人的出现，只是为了教会你一些事情。
而陈曦的出现，是为了教自己勇敢的追寻爱情，可是真的可以吗？我不知道…颜沫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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