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45章病恹恹

【一】

        “殿下。”九千岁伸出手，揉揉晏夕的发顶，声音温和，丝毫不见方才震怒的样子。

        “……嗯。”晏夕气呼呼地低着头，却也没直接不理他。

        她再气不过，常远也是对的。

        即使求赐婚这件事简直荒谬离谱，她也不能因个人恩怨去斩杀他国来使。

        不然梁国以后成什么了。

        而且，风啸不一定会应战。

        如今与她同样重伤，他们二人打起来，于任何一方而言，都未必好看。

        是她冲动了，还好常远拦得及时，不然这会儿怕是她都冲到了皇宫。

        虽与常远的思路不同，却也算是得出了同样的结论。

        夜月和甲一在房顶面面相觑，听着下面的对话，一阵的后怕。

        全梁国也只有千岁爷能制得住盛怒的九皇女。

        也只有九皇女，敢直视千岁爷震怒时眼中阎王般的寒光。

        泄了气的九皇女此时正郁闷得很。

        想想实在是不忿，抓住常远的胳膊，挽起袖子就一口咬上去。

        手臂上挂着的小团子看似咬得凶，常远却没觉着疼。

        他不自知地笑了。

        “殿下，身子可有不适？”常远惦记着她方才的咳嗽。

        “没——”晏夕刚开口便被刚才顶到喉咙中的血呛得咳了两下，紧接着口鼻中被压抑许久的鲜血就大滴大滴地流出来，染了常远一手。

        “殿下！”常远一惊，忙将晏夕身子扶正，吩咐人去请绿萝。

        晏夕缩缩脖子，没了刚才炸毛的样子，乖顺地趴在常远怀里。

        “千岁爷……”晏夕捂着嘴，避开他的衣服，皱着眉含糊道：“您不会同意夕儿嫁到天风国吧。”

        她当然知道常远不会同意，只是等人来时，随便找个话说。

        说完，拿起床边的帕子，沾了水帮常远擦手。

        哎……

        疼倒是不怎么疼，只是胸口和小腹间有些刺痛。

        和刀□□入的痛比起来，洒洒水了。

        就是这几天喝的补气血的药可能都白费了。

        不知道绿萝……啊啊啊她好怕啊。

        常远看她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担忧不减，但绿萝应该不多时就到了，如今别让殿下再乱动就好。

        “殿下莫要多想——除了打杀，让他们清醒的方法还有很多。”明知晏夕问得随意，常远仍是眸子一暗。

        打他殿下的主意，也不掂量清楚自己的斤两。

        ——常远若是知道晏夕腹部的伤也是风啸砍的，或许就不像现在这般冷静了。

        但晏夕不想告诉他。关于她受伤的详情，他还是能少知道就少知道吧。

        否则，若是他知道了朝堂上有人在他眼皮子底下暗害她，透露她的情报给天风，京城怕是要乱了。

        晏夕点点头，用袖子胡乱擦了擦脸上的血，靠进常远怀里，闭目养神。

        小手一直拉着他的手，像是怕他跑了一般。

        晏夕从未展露过疲倦的神色，常远见了心疼。

        看来小团子这次是被气坏了。

        九千岁轻轻抚着晏夕的小脸，又吩咐暗卫去打来温水，用帕子沾了为她擦着残留的血。

        眸光愈发阴寒。

        天风使团。

        静候宫宴，本座等你们一叙。

        【二】

        绿萝听说晏夕咳血，不消两刻钟就从宫中赶到。

        从常远怀里把晏夕揪着衣角的小爪子挖出来，诊脉的时候发现自己都快没脾气了。

        戳了戳晏夕的脸，她满意地看着晏夕睁开眼，心虚地望过来。

        绿萝危险的眯起眼睛，一开口便差点把晏夕吓得飞起。

        “千岁爷，您一句话，我去请人来封了她内力。”

        绿萝没等九千岁回话，便瞪向晏夕一双因身体亏损而恍惚的眼。

        “外伤还没养好，内伤又差点复发。晏夕，就你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控失控，以后哪还能好？我说你这双眼睛又不是红绿灯，那红光怪瘆人的，没事儿闪什么闪，再闪老娘给你泼灭了——到时候别说冲上去跟人打架，打架，一天体打个屁的架，信不信老娘一副药放倒你让你打个嗝都费劲？”

        “我不是故意的嘛……”晏夕被她讲怕了，一个劲儿的摇头，边往常远怀里钻。

        常远揽着蹭得他胸口发痒的小团子，不禁思考着，封了她内力的可行性。

        “封了内力，对身体可有伤害？”他问。

        “总不会比现在状况更糟。”绿萝揉了揉晏夕露出的后脑勺，拾起几根因为身子极度虚弱而脱落的发，“若将她身体比作深潭，丹田比作泉眼，而内力比作泉水，这意思便是泉眼之前流出太多泉水，几乎干涸，却又在潭中留了大半的水，战场上挥霍掉一些，剩下的仍经不起摇晃，稍微动一下便会溅出。”

        晏夕抬头望着绿萝，绿萝也看向她。绿萝觉得，有些事必须与她说清楚，否则晏夕不重视，日后再出意外她救不回来可怎么办。

        “封你内力，就等于盖了个盖子，让泉水停止外溢。至于能不能回流反哺泉眼，还要等你再长长看。说到底，你的筋骨异于常人，却到底是在长身子，该养着，而不是透支输出——也待你到了十八九岁，底子养好了，情况会好些。晏夕，听话，未来五年强身健体为主，不要再滥用内力，必要时动个两三成，四成以上都不行。再紧急的事都不比活着，这不是开玩笑的——你控制不好，只能找人封了它。”

        绿萝顿了顿，终究没避着常远，继续道：“晏夕，我能救你，你也要配合。就算不要命，你也得多考虑考虑千岁爷，他为你操心这么多年，你若真在意他，就要先保全自己。说句大不敬的，你想想，若换作是千岁爷罔顾自己性命，一时冲动出了意外，你会怎么想？”

        常远感觉自己怀里的小孩儿抖了抖。

        晏夕抬起头时，一双小狗眼湿漉漉的，语气却是极为认真：“我明白了。若常远出了什么意外，我不会独活。”

        “殿下！”常远心中一震，下意识地一声低吼，“慎言！”

        怎得突然说这种话！

        心里又是酸涩又是慌张，又暖得惊人，他才发现自己开口时声音都是哑的。

        “你知道就好。”绿萝看也没看情绪有些起伏的九千岁，知道晏夕听明白了，“那就好好养着，我去写信请人来帮忙。我不修内力，单凭药物动不了你。”

        说罢，头也没回地走了。

        她知道自己引出了晏夕一句什么样的话。

        不过……

        完全不care，她只想回去找她可爱的常语。

        哦，对了。封人内力这种事……

        还是郁如生这种从医又习武的人比较擅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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