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工作落实

早上天色刚刚泛起了鱼肚白，叶少洋的母亲便已经起床为一家人准备早餐。生活在农村的女人，普遍都会早起。时间是早上五点半，夏天的清晨来得格外早，好在天气已经转暖，即使是早上也不会感到冷。如果这是冬天，叶少洋的母亲也会在这个时间起来，和大多数女人一样，为男人准备早饭。说男尊女卑也好，说大男子主义也罢，总之在农村生活，很少有男人早上起来的。

        叶少洋也起来帮母亲的忙，他不知道自己在家能呆多久，看着母亲每天那么辛苦，总想着帮忙分担一些家务。虽然自己终会离开，但是在家一天就帮一天的忙吧。也许这就是母亲愿意把什么知心话都和他说的原因吧，从小就很懂事的叶少洋，只要自己在家，都会帮着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虽然母亲拒绝他早起帮忙，但是叶少洋还是依旧照常起来，看到他这样，母亲也是没有办法。

        自己的儿子刚刚回来几天，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走了，做为一个母亲，总想着孩子可以在家享享福。但是不知不觉间，她发现原来儿子已经长大了，也懂事了，对于家里的情况他都看在眼里。现在说什么都没有意义，母亲只希望叶少洋能够通过自己的努力，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不要再像他们这样，被生活的艰难所困扰。这是一个母亲对孩子的希望，也是一种嘱托，可怜天下父母心。

        父亲昨晚确切地说应该是今天凌晨四点才回来，相当于玩了一夜，现在早已困倦得不行，直到早饭做好，依旧没有起来的打算。对此，他们母子二人已经见怪不怪了，既然叫不醒，那就自己先吃吧。母亲二人一边吃饭一边聊天，虽然少了一个人，但是依旧没有影响吃早餐的和谐氛围。在吃饭期间，叶少洋和母亲说了自己的想法，母亲自然是万分支持，虽然大部分并没有听懂，但是关于在家乡这边工作，母亲还是很期望的。

        一来离家近，可以随时看到儿子，二来对于家乡的环境都很了解，无论是人文还是水土，都已经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这相当于在自己的主场，即使真的有什么问题或是遇到了什么困难，至少身边能够找到一些可以商量的人，不至于孤军奋战。退一步说，如果在工作上受到了什么委屈，还可以随时回到家里来。叶少洋毕竟是一个二十岁的孩子，对于社会上的一些事情并没有很多经验，至少在她母亲眼里是这样的。让叶少洋自己一个人出去闯，母亲多多少少还是有些不放心的。

        但是又没有任何办法，没有一个良好的家境，再过两年该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家徒四壁的情况下，怎么为叶少洋讨得一门好亲事？其实叶少洋的母亲一直处于纠结状态，让他放手去闯，自己非常担心，但是如果因为自己的担心把儿子留在自己身边，家庭条件又不允许。每当想到这里的时候，母亲总会恨铁不成钢地抱怨道：“当初让你好好学习你就是不听，现在后悔了吧？”对此，叶少洋也总是嘿嘿一笑，把话题岔开，不让母亲自由发挥下去。

        帮母亲收拾完便一个人出了家门，父亲依旧没有醒来，还在酣睡，叶少洋并没有打扰他。从家里出发到达市区大约需要四十分钟的车程，为了省钱，叶少洋选择乘坐公交车，倒是一个会过日子的人。要知道在他的这个年纪，能够有如此想法真是难能可贵。大多数与他一般大的人，现在对钱根本就没有一个概念，伸手管自己的父母要钱那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只要兜里有一包烟钱，绝对不会去想明天的事情。

        经过几天的排查，叶少洋对郊区已经有了一个大概的判断，虽然都不是太满意，但是有几个工地还是在他的考虑范围内的。决定再看看，如果近几天再没有自己满意的，就准备去那里上班了。小城市有小城市的好处，因为穷所以经济发展缓慢，但是以目前的国情来看，被开发是迟早的事情。这不，现在对于这个城市来说，基建已经开始火热起来，如果只是想在工地里谋求一份职业，简直太过简单。

        站在一个空旷的广场上，叶少洋抬头向四周的天空看去。天很蓝，几朵白云点缀着，真的很美。不过叶少洋可没有心思欣赏风景，他再看塔吊（工地中固定位置的吊车，学名叫起重机。）。他所在的位置不是什么高地，所以如果在这个位置能够看到工地的塔吊，说明这个工程量足够大，就是他想要去的地方。没办法，同时开工的工地实在太多了，如果一家一家地去问，太过浪费时间，只好用这样的方式，先排除一些不符合标准的项目。

        很快他就锁定了一个项目，在市中心方向，那个位置依稀有些印象。既然坐标有了，那就亲自过去一趟，看一看自己的判断是否正确。离自己倒不是很远，走过两条街都到了。叶少洋看到眼前的一幕，感觉有点兴奋了，这就是自己要找的项目。目前属于刚刚开始阶段，地下室尚未建好，几千平方米的占地面积，钢筋工却寥寥无几。不用问，这个项目目前正处于大量招人的阶段。看地下室所用的钢筋型号，至少要建二十几层。

        叶少洋的城市里，目前还没有超过二十层的居民楼，市区街道两旁，全都是六层的砖混机构小板楼。年代久远，虽说每隔几年对对外墙做以维护，怎奈时间太过久远，影响美观不说，还有安全隐患。现在，在市中心的位置，要建造一栋二十层以上的楼房，这是一个信号，说明这个城市要迎来它的黄金阶段。至少未来几年内，高楼大厦将会平地而起，发展是必然的，只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叶少洋一个人在工地里独自晃悠着，现在除了泥瓦工以外，钢筋工和木工的人员尚未到齐。越看越是满意，自己在天津学到的东西，加上这个项目的实践，如果能够从开始到结束全程参与其中，那么自己的水平将会更上一层楼。转悠了大概一个小时左右，把工地的情况大致了解清楚了，他决定找到负责钢筋部分的老板，和他面谈一次。毕竟自己想来是一回事，人家要不要你还是另外一回事呢，目前只是一厢情愿而已。

        询问了别人钢筋工的老板所在之处，便走了过去，抬手敲门，里面传出一个浙江口音的男性声音：“请进！”走进房间，叶少洋打量着老板，老板也在打量着他。看见一个二十岁左右阳光帅气的男孩儿出现在这里，一时间钢筋工老板有些摸不着头脑，不清楚对方的意图是什么。“有什么事情吗？”沉默了一会儿，那个老板操着很重的外地口音问道。不用想，这哥们一看就很少来北方，至少普通话是不及格的。

        不过这些并不影响叶少洋所来的目的，虽然听起来很费劲，但是多听几次就习惯了。坐在自己面前的这个老板，年龄看起来四十多岁左右，瘦瘦的，给人一种精明的感觉。虽然是坐着，但是依旧可以看出他的个子很高，脸色发黑（不是病态，是太阳晒的。），目光有神地看着他。听到对方的询问，叶少洋没有多余的废话，直接开口问道：“您这里招钢筋工吗？”大家都是直爽的汉子，所以那些繁文缛节，在工地里根本就不适用，还是直来直去的比较实在。

        听到叶少洋的回答，钢筋工老板略微诧异，主要是他的形象根本就与这个工地无法想象到一起。虽然叶少洋二十岁了，但是他的样貌总是会让人觉得还未成年。阳光帅气，一身得体的休闲装扮，无论从哪方面看，他都不像是能做苦力的人啊。但凡事也有例外，工地里十岁的孩子有的是，所以，老板虽然一开始有些诧异，但是很快地就调整了自己的状态。见叶少洋是过来找活儿的，开始和他攀谈起来。

        钢筋工老板：“你成年了吗？”

        叶少洋：“我今年二十岁了。”

        钢筋工老板：“贵姓？”

        叶少洋：“我叫叶少洋，您怎么称呼？”

        钢筋工老板：“我姓朱，叫我朱哥就行。”

        彼此相互介绍之后，叶少洋直奔主题问道：“朱老板您好，我看这个工地应该是刚刚开始，现在招钢筋工吗？”

        朱老板：“招，我这里力工和大工都缺。”

        叶少洋：“什么价钱？”

        朱老板：“力工一百一天，大工一百五十元一天。你要来来干力工吗？”之所以这么高的薪水，主要有两个原因，第一是项目刚刚开始，需要大量的人员填充，一个大项目的地下室，至少需要一百人以上，才有可能在短时间完成。基础的重要性不言而喻，想要快还必须得保证质量，那么唯一的办法就是增加人员。本来这个城市就小，人们都到其他城市打工，钢筋工成了比较稀缺的资源。同时间开盘的项目比较多，想要招人，必须要提高薪资待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第二个原因就是工期比较紧，这个项目是由市政府牵头，为工人落实住房的一个福利项目。承诺所有业主两年内入住，但是以目前所看到的体量来说，光是钢筋部分就需要一年左右的施工时间。所以对于各个工种的老板来说，开发商所给的时间是有限的，压力很大，他们不得不以提高薪水的方式，让人快速聚拢过来。特别是在地下室施工阶段，光是施工就需要几十人。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此时的叶少洋对此还是完全的不了解。

        叶少洋：“不是，我要做大工厂。”

        朱老板惊讶地问道：“你干过？”

        听到老板这么问，叶少洋实话实说道：“嗯嗯，刚刚从天津回来，那边的项目完成了。”经过叶少洋的详细介绍，朱老板算是了解了他的过往经历，但是对于这么年轻的一个小孩儿，他的能力水平，朱老板还是抱着怀疑的态度。

        朱老板：“你干的时间也不是很长，那就给你一百二十元一天怎样？”显然，朱老板是不信任自己，不过叶少洋也没有恼怒，而是平静地说道：“我要两百元一天，这个数字虽然很高，但是我觉得自己值得。这样明天我来上班，您可以随意给我安排钢筋工范围内的所有活计，包括图纸相关的。一天结束后，如果您不满意我一分钱不要，转身就走，怎样？”

        朱老板也是第一次遇到这样谈工资的人，对于他的直白和坦率，自己还是很欣赏的。眼前的这个小孩儿所表现出来的成熟，与他的年龄严重不符，这倒是勾起了他的好奇心。但从钢筋工来说，两百元一天简直是天方夜谭，但是如果他会看图纸，那么这个价钱还算低廉。钢筋工是熟练工种，虽然算技术行业，但是其实并没有什么太多的技术含量，做的时间久了，其实谁都会，只要你有力气就行。

        但是会看图纸就是另外一回事了，这是最核心的东西。老板手底下如果有一个会看图纸的，他会省去很多麻烦，要知道很多老板也只是停留在会看图纸但不精的阶段。朱老板自己也是经过了七八年的时间（图纸不会被员工轻易看到）才算是把图纸弄个明白，眼前一个小毛孩子居然说自己会看图纸，他不得不怀疑。于是他想试一试叶少洋，伸手扯过桌子上的图纸递给他问道：“能看明白吗？”

        叶少洋将图纸拿在手里，简单浏览一边，确定了区域边界，将里面的具体结构记在了心里。这是一副结构平面图，只是标注了梁、板、柱的具体位置，至于每个单元的细分图则在另外的图纸上。叶少洋得承认，这是目前他看到的第二份工地施工图纸，但是也是最复杂的。幸好之前他除了在工地上偷偷地看图以外，自己还去网吧查询资料，否则刚才说的话就成了一句笑话儿，那么今天的目的也无法达到了。毕竟还没有正式来上班，就开始撒谎说大话，谁会想要这样的人呢？

        “没有任何问题，您有什么想问的吗？”叶少洋将图纸送回朱老板的手里，自信地问道。见此朱老板不得不相信他的能力，但是为了慎重起见，依旧问了一些比较生涩的问题，但都被叶少洋从容地完美回答了。终于，朱老板放下了怀疑，从内心中真正接受了现实：一个小孩子在短短五个月的时间里，抵过了他从业七八年的经验。这个结果着实让他很郁闷，但是任何人是没有办法相提并论的。

        想了一下，朱老板说道：“不用试岗了，明天直接来上班，工资就按你说的吧。但是以后再来新人，你要负责帮忙带。”

        叶少洋：“不看看我的活计了？”

        朱老板：“不用了，你连图纸都会看了，那些基础的东西不需要再怀疑。明天直接来上班吧。”

        叶少洋：“感谢您的认可，相信未来一定会让你满意。不过如果您不需要考验我的能力，我想一个星期以后再来上班。”

        朱老板：“哦？为什么？”

        叶少洋：“我家离这里很远，通勤上班不太可能，我想用这几天找找房子，在附近租一套。”

        朱老板：“行吧，但是你尽快，现在工地缺人。”

        叶少洋：“好的，没问题。”

        两个人又谈论了一些与钢筋工相关的问题，彼此有问有答，双方都很满意。随着沟通的深入，朱老板对叶少洋这个孩子越来越满意，懂事、有主见，还有那本不该出现在他这个年纪的老练。他是在想不出来，到底是怎样的家庭，能够培养出这么优秀的孩子。同时他也有很深的疑问，以叶少洋的见识，显然已经超过大多数的同龄人，为什么不继续上学，或者选择一份其他更有发展的工作呢？当然这些不重要，叶少洋没有多说他一个外人自然不会多问。

        经过详谈，叶少洋对朱老板也是比较满意的，虽然是南方人，但是却又北方汉子的那种直爽。也许这么多年的老板经历，让他具备了一定的兼容性，整个人给人感觉很舒服，相处起来平易近人。最难得的是对于他这个孩子而言，对方表现了同等的尊重，并没有因为他年龄小就轻视他。时间过去了两个小时，叶少洋和朱老板的对话才划伤一个句号，彼此留下联系方式之后叶少洋才离开。

        对于今天的收获，叶少洋已经很满意了，工作找到了，而且老板看起来还不错，最重要的是薪资待遇让人很满意。要知道现在一个成年人的月收入大概也就三千多一点，自己一个二十岁的孩子，工资是他们的一倍，想到这个内心就充满成就感，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呢？一边想着以后的事情一边开心地走在回去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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