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小日子（捉虫）

“奶奶，醒醒。”青竹轻轻拍了拍还在睡梦中苏沫，“您不是还要陪表姑娘去西街的首饰店么，时辰差不多了，您该起了。”

        “唔……”苏沫翻了个身，叹了口气，她这是造的什么孽啊！

        杨如意自打那日以后仿佛变了一个人，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杨致力教训了，一改常态，天天粘着苏沫，不是去登高踏青，就是去逛街购物。每当苏沫表现出一点不情愿时，杨如意就会故意当着众人的面，娇滴滴对她说，“嫂嫂你是不是不喜欢我啊？”

        苏沫发誓她真的真的很想很想说，“是啊，没错，恭喜你猜对了，快滚吧！”但是她不能，一是她长久以往在人前都是一副温婉和顺的姿态，二是她敢肯定她前脚刚说完，后脚杨致力就敢撕破脸打上门来，杨家人可是出了名的护短。

        说到这里，就不得不提提青州杨家了。

        青州是江南三州中最富饶也是最大的一个州，地势平坦开阔。凡富饶之地必多望族，其中苏家和杨家最为鼎盛。不过，与人数众多，各房兄弟妯娌间常年内斗，日渐衰落的苏家相比，人丁稀少的杨家倒是团结一心，尤其是到了杨望山这辈，唯一的弟弟在北方做官，家中大小事全由他一人做主，一生顺风顺水。只是杨家阳盛阴衰，人到中年才得一女，杨望山欣喜若狂，视为掌上明珠，取名如意，盼她事事如意，万事顺心。全家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口中怕化了，可不就养出杨如意这么个骄纵的性子，更别提她上面还有三个孔武有力的妹控兄长。

        “前日里，镇国公府送的点心可还有？”这几日，被杨如意缠的实在是不得空，最后还是派青竹带着她亲手做的桃花饼去了一趟镇国公府。赵三奶奶白氏倒真是位善解人意的可人儿，当下就和青竹说不打紧，叫她先紧着客人，左右她的腿也快好了。过了两天又派身边的贴身侍女送了些宫里的糕点，还邀她过几日一同去沁花苑赏花。

        “送一些与她，就说我身体不适，不能与她一同出去了，她若硬是要去，便派些婆子护着，别出了事。”苏沫，捂着抽搐的小肚子，脸色惨白。

        青竹见她这般模样，大惊，摸了摸她额头，又算了算时间，“奶奶莫不是小日子快来了？我去叫人给您灌个汤婆子。”

        苏沫毫无生气的点点头，忽而又突然道，“这几日都是谁去那边送饭？”

        青竹迟疑片刻答道，“是……铃铛。”

        苏沫皱着眉头，摆了摆手，“你去灌汤婆子吧，糕点还是交给铃铛去送。对了，这几日看着些青菊，别让她离那边太近。”

        青竹称是，自去忙去不提。

        铃铛接过青竹手里递过来的点心，敢怒不敢言，一言不发转身就走。

        “呦，铃铛你这是去哪儿啊，我这儿有包东西帮我捎到大门老李头那儿吧”说话的是看院的张婆子。

        这看院的张婆子，是这个院儿原来的老人儿。迟墨当初租下这个院子，并没有全部把里面的下人赶走，而是挑下几个老实可靠的，看家护院，张婆子就是其中之一。

        铃铛突然想起她随苏沫刚到这个院子时的场景，新的地方新的开始，身边的每个人看她的眼神都带着尊敬和羡慕，她们向她行礼，她们奉承她，巴结她，叫她“铃铛姑娘”，因为她是当家奶奶的大丫鬟，她去世的娘亲是当家奶奶的乳娘。可是这一切从什么时候开始变了呢？

        是了，从三月份苏沫高烧醒来开始，她便处处看她不顺眼，什么好事都捡着青竹来，连青菊那个小贱蹄子现在都比她得宠，更别提宋妈妈那个老奸巨猾的老东西了。

        她冷冰冰的瞪着张婆子，“我呸，你算个什么东西。”她仰着脖儿扭头就走。

        张婆子抓了把瓜子，“嗬，看你还能嚣张到几时。”

        果然是来了小日子，纵使汤婆子换了一个又一个，也只是稍稍缓解而已。

        “你醒了？”迟墨放下手中的帖子，坐到她的床边，探了探被窝里的温度，又摸了摸她的手，恩，不凉。

        苏沫有点懵，看外面天还亮着，“你怎么回来这么早？”

        迟墨扶她起来，把被子掖好，又倒了杯热水递给她，“听说你不舒服，我便告了假。”声音平平，好像在说一件多么微不足道的事情，全然不提自己刚听说她不舒服时的紧张，无措和担心。自上次她病好以后，迟墨便叫长安找个人多留心些东院，若是她有什么不好，立刻派人通知他，好叫他知道。

        苏沫脸微微发赧，她低着头，“没事什么，只是小日子来了。”顿了顿，又抬起头说道，“只是这几日要委屈你睡书房了。”

        迟墨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起身，将桌子上的帖子递给她。

        “这是？”苏沫将帖子展开，细细读过后，展颜一笑，“你可看过了？福王妃竟下了帖子邀我七日后去沁花苑赏花。”虽说赵三奶奶也邀了她同去，但到底与福王妃亲自下帖子没法比。

        迟墨看着她发亮的眼睛，弯了弯嘴角，“只是，你的身子……”

        别说七日后小日子早走的干净，就算是没有，她都要拖着身子去。她费尽心思可不就是等的这一天呢，只有和那些达官贵人的太太，夫人们打好交道，她才能有自己的门路，不再像前世那样被动。她摇摇头，语调轻柔，令人不忍拒绝，“无碍的。”顿了顿，突然想到家中还有杨如意这个拖油瓶在，于是，她看着迟墨那双黑色深邃的眼睛，为难的说，“只是……这上面只写我一人，未有表妹，我怕……”

        迟墨拍拍她的头，安慰道，“无妨……表妹通情达理，定不会怪你。”

        “那就好。”苏沫如释重负，柔柔的笑了。

        至于，杨如意是否真的会“通情达理”的谅解她，就不是她关心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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