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住哪

迟墨一进屋，饭菜香气扑鼻，火气先消了一半，又见一旁伺候的只有青竹青菊两人，未见铃铛，不好发作，便没出声，只阴着脸走了进来，也不叫人自己进了净房。

        苏沫见他脸色低沉，又一言不发，便知道他是看见那封信了。至于书房里还发生什么，她虽然不知道，但是多少能猜出来。前世，铃铛不止一次背着她进过迟墨的书房。她还记得迟墨有一次实在忍无可忍，叫了人说是要把铃铛卖了。那时她刚刚失去了青菊，心里备受折磨，又被铃铛哄骗的团团转，以为他是故意找茬，自然是不肯，两人大吵一架，闹得不欢而散，自此以后夫妻间矛盾愈发加深。

        她笑着将脑海中的过去种种挥去，跟了进去，见迟墨在洗脸，顺手将挂在一旁的毛巾递了过去。

        迟墨带着水的脸抬起头，看了一眼她笑吟吟的脸，接过毛巾，擦了擦脸，默不作声的脱了朝服，又见苏沫接过去，极其自然地递给他家居的长衫，一来一往十分默契自然，若是他没记错，这应该是苏沫为数不多的这样精心的服侍他吧？那这份默契又是从何而来？

        夫妻二人一同出去，苏沫盛了碗热汤给他，“虽说早就入春了，但外面到底还是有些凉的，快喝口热汤暖暖。”

        迟墨从那芊芊素手中接过汤碗，突然想到几日前苏沫病倒时的样子，他眯了眯眼，就着热气喝了一口，接着就听见她说，“刚才瞧着苏管事抬了个大箱子，说是你让他送进来的，难不成也是谢礼？”

        苏沫夹一片鸭肉放到他的碗里，又说道，“这是宋妈妈做的酱板鸭，我记得姑母说过，你最爱吃这个。”说着，自己也尝一块，点点头，“虽然是比不上姑母做的，但到底还是有些家里的味道。今儿个你刚走福王府就送来了谢礼，不好推辞我就收下了。也不知妥不妥当？”说完，还讨好冲他一笑。

        这一笑就把之前剩下的那半口火气也冲的烟消云散了，迟墨叹了口气，她现在倒是很会知道怎么讨他欢心。他夹起那片鸭肉品了品，味道倒是真的不错，却见她一块又一块吃个不停，也不知到底是谁爱吃。他将酱板鸭撤远了些，说道，“鸭肉性寒，你病刚好，还是少吃些。”又指了指那木箱子，“这是镇国公府的三少爷送来的，他母家是青州的，与我们也算是半个同乡，我们此番上京也多亏了他照料。”

        苏沫脸上的表情做的恰到好处，有委屈有吃惊，委屈得是他不让她吃鸭肉，吃惊得是那高高在上的达官贵人竟也能与我们扯上关系。

        迟墨看着她，没有怀疑，给她夹了箸木须肉，继续说道，“你那天救得那位骨折的夫人，便是他的夫人。他夫人已无大碍，就是还没醒，他怕你一人在府上不方便，就送到我那儿去了，说是等他夫人好了再登门致谢。”

        苏沫方点了点头，又害羞的一笑说道，“哪用什么登门致谢，本就是举手之劳罢了，何需放在心上呢。”

        迟墨低头喝了口汤，若有若无的点点头，又道，“你今儿派人去我书房了？”

        来了，重头戏来了。

        苏沫面不红心不跳，“哎呀”了一声，说道，“本是想着你一进门，就跟你说，结果忙忘了。书房的信你可是看过了？家里来了信，我怕是姑父有要紧事，就派人送到了你书房，可是家里出了什么事？”

        哪是什么姑父写的信，若真是姑父写的怎么会送到她手中，况且信封上的四个大字出自谁手，大家心知肚明。

        迟墨摇了摇头，也没说是谁写的，只说，“没什么事。”放下碗筷，又盯着她身后的青竹青菊看了一眼，眼神凌厉，吓得二人哆嗦的低下头，才收回目光，说道，“以后，家里来信你拆了便是。”又从怀里把那封信掏出来递给她说道，“莫要再让人随便进我书房了。”说完，便出了屋，直奔书房去了。

        苏沫一直盯着他的背影到看不见了，才深呼吸了一口气，像泄了气的皮球，摊在那里说道，“收拾收拾你们下去分了吧。”

        “您不再用一些了？”青竹看看她的碗，除了刚开始鸭肉，剩下的苏沫根本没动几口。

        见苏沫坐在那毫无生气地摇摇头，她叹了口气，招呼一旁的青菊叫小丫头们进来把碟子收了，自己则倒了杯热茶塞到苏沫手里，“您这又是何苦呢？”她原以为苏沫不懂铃铛的心思，可今天看来，她是懂得，只是……

        “她呢？”声音淡漠，毫无感情。

        青竹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谁，迟疑了一下，“您不是说让她去库房统计一下王府的谢礼么？”

        苏沫点点头，拿起那封信，“恩，你也去吃饭吧。”

        晚上迟墨回来，见她正披着头发靠在床上看书，烛光下的那张精致的素脸熠熠生辉。

        苏沫听见动静，抬起头笑了一下，“要叫人服侍你梳洗么？”

        迟墨摇摇头，走到她身旁，抽出她手中的书，翻了两页，“《风物地理》？看这个做什么？”声音温柔还带着些调笑，仿佛之前什么都没发生。

        真能装！苏沫低下头撇撇嘴，绕过他，从一旁的矮桌上拿起那封信说道，“没什么，只是想了解了解外面的世界。”把信递给他，十分为难的说到，“表妹表哥来看我们倒是件好事，只是……表哥既是上京来谈生意，必然是带了不少人，我们这间院子本也是临时租来，怕是住不下这么多人。”

        迟墨点点头，“表哥的住处你不用担心，我来想办法。”

        你想办法？你能有什么办法，无非就是让他们住客栈呗。她记得前世，她涉世未深，迟墨也不愿和她多交代，以至于头一天让一堆杨家人挤在这个小小的院子里，她劳心劳力不讨好，最后还受尽白眼，真是窝囊。可是那时订客栈已经没有这么多间房了，最后是迟墨托了同僚临时租了间离这里不远的小院子，才住得下。

        “表哥倒是好说，住外边出门办事倒是比住家里还要便宜些，想必表哥也是乐意的。只是……”

        她迟疑了一下，说道，“只是我们客房在外院，下人们来来往往，如意妹妹住在那儿倒是诸多不便。剩下的西苑是你的书房，自然是不能住人，咱们东苑倒是有一间小厢房，只是本就不是住客人的地方，又离你我卧房太近了，怕是要委屈表妹了。”

        虽然苏沫说的句句都是事实，但是怎么感觉……迟墨看着苏沫为难的大眼睛，摸了下她的头，“恩，我知道了。”说罢，便去了净房。

        你知道了？你才不知道呢！你的如意小表妹才不会放弃这么好的机会出去住呢！不过，说起来那封信却是和前世有些不一样了，竟然没有提到杨家送来的那房下人，信里没提，迟墨也没提，是故意不提还是发生了与前世不一样的变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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