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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急性肠胃炎


用过午餐,陈景煜主动地抢着付账,李老师识趣地拉过王爸爸,说要去超市买点东西,说白了就是想借机给他们留出二人时间。

        茶楼在离她家不远的商场上,走回去只需几分钟,二人慢悠悠地走着,一只温暖而干燥的大掌就从后面伸上来,握住了王沐慕的手,十指紧扣中,他们贴得很近地并肩而走,她甚至觉得自己的肩膀一直在蹭他的上臂。

        陈景煜忽然开口询问:“照刚才的看来,你觉得,你爸妈对我是个什么态度?满意吗?”与平常略有不同的语气,泄露了他故作镇定中的紧张。

        “应该还行吧。”她又没有带过别人回来见家长,哪能知道?看父母一上午下来,都没有展露不悦的样子,那应该是还不错的。

        她的话明显不能让他满意,他沉默着,连眉目间都染上了些许的失落。

        “但我喜欢你呀。”她忽然冒出这么一句,让陈景煜微微一怔,随即他笑逐颜开地追问道:“哦?说说看,有多喜欢?”

        听出他的逗弄,她松开他的手,不顾商场内人来人往中的探究目光,一反常态地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迅速踮起脚尖用唇轻触了一下他的脸,然后在他耳边又轻又快地说了句:“等天黑了,再告诉你。”

        她温热的气息一碰即离,就像是洁白柔软的羽毛,轻轻地撩拨着他心弦的敏感之处,让他止不住地渴求更多。

        喜欢,可真是个久远的词语。

        有些感受,浸淫在时光长河中,会慢慢演变为习惯,然后,再变成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王沐慕对陈景煜的感情,就是这样一种奇妙的存在。

        从前,王沐慕并不觉得自己有多喜欢陈景煜,又或许,那时稚嫩的她,还不懂得什么是喜欢。他们的感情顶多算是相互欣赏和爱慕吧,平淡且平凡,远没有到不可或缺的地步。

        让她真正意识到对他的喜欢,大概是那一次的急性肠胃炎。她放下所有戒备,纵容自己的脆弱,屈服于不加掩饰的本心,尝试无所顾虑地接受一个人走进自己的内心世界。

        谈一场恋爱,是王沐慕给自己大学生活规划好的一节必修课题,跟谁谈,怎么谈,她毫无概念,只是单纯的认为,在这个阶段,很适合尝试一次。

        没有人知道,向来积极向上的她,对待感情的态度竟然是悲观的,当然,她也从不对任何人提及过。在她的观念里,并不相信什么天长地久,她一直以来的想法很简单,就是找到一个有好感的人,来一起完成这项课题,如同一个按部就班的小组作业。

        她希望从那个人身上体味到懵懂的情愫如何变得炙热,待尝过爱情的甜蜜后,是决然的分手,还是两两相忘的归于平淡,她其实是不在乎的。

        某种意义上讲,她其实是个冷酷无情又自私自利的女人。

        她就是抱着这样一种可有可无的态度,开始跟陈景煜恋爱的。她的身体可以接受他的亲吻和爱抚,但他们的心像永远隔着一块透明的幕布一样,让他能清晰地看到她亲密时同样的心潮涌动,但却永远不可真切的触碰到。

        因为,她无比坚定地认为,这世上没有长久的关系,只有管好自己的心,不缺失,不越位,才能保持着随时抽身离场的勇气,不至于把自己推入万劫不复的情爱泥潭。

        那天凌晨,她忽然之间感到强烈的不适,肠胃像是被一只看不见的魔爪狠狠地捏攥着,剧烈的疼痛自小腹中传来。她已经顾不得会不会影响宿舍里其他同学的休息,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功能,一路摸索着跑去卫生间。

        腹泻一场后,腹中的绞痛才稍稍缓解。她自小肠胃就异常脆弱,特别容易拉肚子,她以为这次也和以往一样,在自己的小药箱里面翻出整肠丸,倒出几颗,和水吞服就爬上床接着睡觉。

        眼皮明明困得上下打架,可持续翻腾的肠胃硬是把她的睡意赶跑,她清晰地感觉到一股一股的疼痛袭来,她只能像一只小虾米一样弓着腰,不停按摩着,试图让自己稍微舒服一点。

        夜很漫长,她在朦胧中迷迷糊糊地睡去,又在阵痛中惊醒,一整晚都如此。清晨总算降临,她拜托了舍友帮她向任课老师请假后,打算自己去校医室看个病。

        昨晚上吐下泻好几趟,现在的她虚弱得很。她艰难地从床上爬下来时,乏力疲软的手脚,让她后悔不该谢绝舍友送她去校医室的好意的。

        洗漱的时候,她抬头看到浴室镜子中的自己,不禁一怔,异常苍白的脸色,充满了疲惫和虚弱的神态,就连向来红润的嘴唇,现在也煞白得吓人。

        她感觉胸腔里似乎憋着一团闷气,恶心得想吐,可她清楚,她的消化系统中,早已空无一物。一阵突如其来的晕眩感,让她不得不扶着墙壁稳住自己,她觉得眼前有明明暗暗的光斑在闪,好半天才缓过来。

        她明白,现在不是逞强的时候,果断翻出手机,拨通了陈景煜的电话。

        “喂?”她听到他刻意压低的嗓音,还有老师慷慨激昂授着课的背景声。

        她有气无力地询问:“你在上课?”

        听出她声音的不对劲,他关切地追问:“嗯,怎么了?”

        “我有点不舒服,本来想让你陪我去趟校医室的。你既然在上课,那我自己去也行。”长这么大,她已习惯了遇事不求人,尽量独自解决。

        她话音刚下,可听筒里已传来他不容置疑的坚定声音:“你在宿舍等下,我十分钟后到。”

        难怪别人常说,人在脆弱的时候,特别容易被感动。此刻的王沐慕便是如此,他的话语和态度宛如一针强心剂,极大地舒缓了她的难受,真真切切的让她感到窝心和踏实。

        身体的不适已大大超出她的忍耐,她稍微收拾了下自己,随意穿上一套衣服准备出门时,一阵绞痛再次袭来,她只得认命地奔往卫生间。

        她这次的情况似乎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严重得多,她自早上醒来以后,几乎是驻扎在卫生间一样。

        一波疼痛暂歇,她拖着蹲麻的双脚走出卫生间,门外恰好响起规律的敲门声。

        现在是上课时间,舍友不应该这么快回来,她虽然奇怪,但还是打开了门。她大抵是病懵了,才没想起来舍友都有宿舍钥匙,在外面敲门的肯定不是舍友。

        陈景煜从来没有想过,会看到王这样的沐慕。她的皮肤依然很白,但不是平日里透着微红的粉白,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病态的惨白。眼睛也失去了往常的灵动狡黠,淤青的黑眼圈表明了此刻她疲惫虚弱的状态。

        “怎么上来的?”王沐慕有些吃惊,毕竟s大的宿舍管理还算严格,除了学期前后搬宿舍的时间,眼神敏锐的宿管阿姨根本不会放任何一个异性进来。

        他站在宿舍门口喘着粗气问:“好……好些了吗?”

        王沐慕这才发现,初秋的早晨里,他额头上竟然有一层细密的薄汗。想必,这家伙是到楼下没发现她后,直接一口气跑上来堵她的。也对,她宿舍在五楼,正常人不喘才怪呢。

        她忘了自己问出的问题,对着他摇摇头。虽然肠胃里面的东西已经或吐或泄得清光,但她的不适感丝毫没有因此而减弱。

        “准备好了?我带你去校医室看看?”

        王沐慕认真地点点头。她是想开口回答他的,但是她太虚弱了,连多说一句话都觉得累,所以,也就省去算了。

        她返身进宿舍拿背包,一直规规矩矩站在宿舍门外的陈景煜自觉地伸手接过,拿包的间隙,他无意中碰到她的手,竟是冰凉得很。

        他一把握住她的手,然后另一只手制止了她关门的动作。她不解地回头看他,只听到他不容抗拒的吩咐道:“进去加件外套,你手太冰了。”

        “不用了吧。”室外正阳光普照,虽然偶有凉风,但温度也有十来度。

        见她不为所动,陈景煜直接越过她,径直走到她的位置,拿起椅背上的羽绒服就果断地锁门。

        “穿上。”他边走边不容分说地把羽绒服递到王沐慕跟前。

        s大地处粤北,秋季早晚温差较大,这羽绒服款式简朴厚实,一般是王沐慕晚上洗完澡或者早上洗簌的时候才会穿的,基本被她视作睡衣一类的衣服,从来没有想着有朝一日会穿出门,所以,此时她内心是拒绝的。当然,她的拒绝也在行动中表现了出来,她虽然温顺地接过衣服,但把衣服挂在手臂上,硬是不肯穿上。

        保持距离地并肩走到楼下,陈景煜经过传达室时,朝宿管阿姨挥了挥手,浅笑道:“阿姨,我先走了,下次电脑有问题记得找我呀。”

        可才踏出芙蓉苑的大门,陈景煜就像会变脸术一样,完全不见刚才的温文有礼,而是板着一张脸,一动不动地站在路旁,不发一言地盯着王沐慕臂弯上的羽绒服看。

        王沐慕怎会不知他在想什么,只能选择服软,慢条斯理地把羽绒服穿好。

        看她如此上道,陈景煜的脸色才缓和过来。

        坐上校园摆渡车时,陈景煜牵过她的手,还是忍不住开始教育她:“都生病了,还不知道多穿衣服,手拔凉拔凉的。”

        她想反驳,跟他说自己是消化系统出现问题,跟冷热没关系。但经秋日的阳光一晒,她整个人暖洋洋的,校道的绿植在车的两旁迅速倒退,她扭头看到他被风吹起的刘海和坚毅且心疼的脸庞,又不自觉地把话噎回肚子里,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心想,算了,随他说教去吧。

        他们走进校医诊室时,校医正懒洋洋的用电脑玩着小游戏,看到有病人,他把游戏界面最小化,才简单地询问她的症状。随意地例行听了一下诊后,校医悠哉悠哉地一边敲键盘写病历一边说:“急性肠胃炎,要打瓶点滴哈。回去要清淡饮食,规律作息,注意保暖哈。”

        王沐慕默默地点头,校医也懒得多说,等诊疗单打印出来,直接就递给了站在她旁边的陈景煜。

        陈景煜看她分明憔悴着,哪里还舍得让她跟着奔波往返,把她安置在候诊区的座椅上,自己就拿起单子,小跑着替她去缴费、取药。

        如果不是难受的疼痛占据了王沐慕全部的精力,那么心思细腻的她,定然能发现陈景煜此刻满脸的焦急和心疼。

        随着一滴又一滴的葡萄糖慢慢流入她的血液中,轻微脱水的她才逐渐恢复了些力气。

        拥有二十多个位置的注射室此时只有他们二人,知道她怕冷又怕晒黑的小心思,陈景煜特意把她扶到背靠太阳的窗边,好让和煦的阳光暖融融地照耀在她背上。

        等她坐定,他连忙到饮水机上接了杯温水递给她,看她张开苍白的唇喝下小半杯,才打开塑料袋把刚领的药一样样地翻出来。四五样不同的药被倒在他的掌心上,细数之下,竟有十几颗。她一手吊着点滴不方便,所以另一只手只能先放下杯子再去接药。

        她朝陈景煜摊开手掌,可他并没有一把给她,而是从中拈起三颗放在她手心。她知道他是怕自己噎着,也不多废话,接过药昂首便吞,一小把药被她分了四次才吃完。她自问不是那种吃个药还怕苦的柔弱小女生,但这种被精心照顾的感觉,还真不赖。

        昨晚自下半夜起,她就基本没怎么睡,最多只是浅寐一阵,现在随着药物的起效,不适感得到极大的缓解,浑身被晒得暖烘烘的,靠着他的肩膀,她不知不觉就陷入了睡眠。

        在意识朦胧中,她感到有人轻拍她的手臂,听到有人在她耳边轻轻说道:“沐沐,醒醒。”

        她微微睁开眼睛,脑子还如同一团混沌的浆糊没反应过来,仰视着他,喉头不明就里地发出一声“嗯?”

        见她总算醒了,他把她身子扶正,帮她揉了揉因为压在他肩膀上而泛红了的脸颊,又指了指点滴瓶,温柔地恐吓道:“都快滴完了,你再不醒,就该倒吸你血了。”

        王沐慕置若未闻,她歪着头靠在他身上睡久了,醒来后才察觉脖子酸得很,此刻正抬着手自顾自地按摩呢。

        陈景煜松了松自己被她压麻的肩膀,看她不搭理自己也不恼,只是赌气地站起来把她半长的头发揉得更乱了,见她气鼓鼓的正处在爆发边缘,满意地学着她适才的冷漠劲,阔步朝护士站而去,让护士来给她拔针。

        护士利落地拔完针后,注射室又剩下他们二人,有仇必报的王沐慕还记恨着他刚才的恶作剧,此时四下无人,正是报仇的大好时机。

        几分钟后,走出校医院的陈景煜一边整理着自己的发型,一边不满地对身旁女子说:“幼稚鬼,要不是体恤你是病人,我老早就收拾你了,还能让你猖狂?”他威胁的话语并无什么效果,反倒是收获了对方有恃无恐的一瞥。

        几近中午,她粒米未进,想到刚才医生特意嘱咐的清淡饮食,陈景煜忙问她想吃什么。她摇着头说:“不想吃东西。”

        这可怎么行,陈景煜把她领去了他们常去的那家粥铺,落座后,问她想吃什么粥。她刚进门闻到荤腥的肉味就觉得胃中翻滚想吐,可店铺菜单内全是含肉的生滚粥,她想了一会儿,有些难为情地呐呐开口:“我想吃青菜粥。”

        闻言,陈景煜一愣,但看她神情,知道她没在开玩笑,旋即应了声好,就去找老板下单。

        小店虽然叫粥铺,但除了生滚粥外,还有粉面等在售,所以,自然是备有新鲜蔬菜的。小店老板听他说想要一份青菜粥后,不确定地“啊”了一声。

        陈景煜只好解释道:“我女朋友身体不大舒服,只想吃点清淡的,能麻烦您做一份吗?”老板算是听明白了,于是乐呵呵地表示没问题。

        粥很快就被做好端上来,绿油油的菜心被切成粒,在还沸腾着的砂锅中轻轻翻滚。喝下两勺米香四溢的粥水后,王沐慕才开始觉得有点饿,想着只有多吃点,才能尽快好起来,她慢条斯理地把半锅粥都吃了下去。

        就在陈景煜满意地看着她吃下不少东西,人也变得有精神时,却见坐在他对面的王沐慕忽然仓皇地用手捂住嘴巴。

        王沐慕窘迫得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她还在庆幸自己吃得进去东西,感觉状态正逐渐好起来,谁知蓦地喉头一涌,似乎有什么东西要脱口而出。她连忙捂紧嘴巴,不想在外面丢人,却还是无济于事。胃部一阵痉挛,她知道终归是克制不住,飞快地扫了一下四周,居然连个垃圾桶都没有!

        “呕……”

        刚刚好不容易吃进去的东西,此刻不可控制地悉数吐出,王沐慕看着眼前重新被填满的砂锅,看着砂锅中混杂着褐色药汁的呕吐物,尴尬得无地自容。

        匆匆擦拭了嘴巴,她把纸巾铺展开,盖在砂锅上,试图减少存在感。不同于明面上的不动声色,她的内心正在疯狂呐喊,“啊啊啊!太丢人了!”

        她的举动,陈景煜当然全部看在眼里。可他清澈的瞳眸中没有任何嫌弃,有的只是怜惜与心疼。知道她不自在,想赶早开溜,他也不点破,若无其事地说着“走吧”,就先行一步的结账去了。

        回去的路上依旧是坐校园摆渡车,下了车,他还惦记着她没怎么吃东西,怕她饿着,硬是到旁边小超市给她买了一包甜方包让她带回宿舍,才肯罢休。

        回到宿舍,舍友们正在午休,她静悄悄地倒了杯温水,吃了一趟药和半片面包,才爬上床休息。她身体是疲倦的,可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一闭上眼,满脑子都是陈景煜的模样,有温柔的、宠溺的、幼稚的、怜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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