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废墟下的对白

我又，躲起来了......
  “你们是谁！？进我们家里干什么？！”
  果然又出现了，这些熟悉的声音......
  “我峰哥看上点东西，识相点就把人叫出来吧！”
  一旦遇上这种环境，这些声音总是会一个接一个地冒出来，甩都甩不掉......
  “麻烦你们出去，我们这里不欢迎你们！”
  那个时候，我也只能躲在这种地方，黑暗，狭小，又无助......
  “踏马的！老东西，你当老子愿意来你们这种鬼地方啊！滚开！”
  好可怕，不管是外面也好，还是这里也好......
  “老公！！老公，你醒醒啊！你们这群疯子！你们做了什么！”
  好像，哪里都没有我的容身之处......
  “不关我们的事啊，都怪他自己对老子动手动脚的。”
  我只会把灾难带给身边的人，而自己却只能无能地躲在阴暗的角落里面，好像躲着就能解决一切似的......
  “小默你冷静一点！！你别过去啊！小默！！”
  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我遇到这种事情......
  “踏马的！小兔崽子，老子杀了你！我去你的！！”
  为什么会有人以散发恶意为傲呢，为什么人和人之间不能温柔相待呢......
  “你们这些畜生！！我和你们拼了！！把我的老公和儿子还给我！！”
  明明我们什么错都没有，为什么爸爸和妈妈却全都因为我......
  “真是的，好好配合我们不就好了吗？把老子刚买的新衣服都弄脏了，真特么晦气。”
  惨死在这些魔鬼的手中了呢......
  “不过，现在......”
  我也，会死吗？
  “终于不会有人再来打扰我们了......”
  不要！好痛苦，好可怕！到底，谁能来救救我！
  “沁言......”
  哥哥？
  凌沁言颤抖着睁开湿润的双眼，模糊的视线中，出现了一个浑身是血的身影。
  三年前的那天晚上，满身是血的凌夜默就是这样出现在了她的面前，她不知道那些魔鬼是何时离去的，但是始终记得当光线照进自己躲藏的黑暗角落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不是那些骇人的魔鬼，而是自己的哥哥。
  她也永远记得，那天晚上，自己满身是血的哥哥站在满脸泪水的自己面前，说的第一句话。
  那让她感到无比安心的话。
  “别怕，已经，没事了。”
  如今，再次出现在了她的耳边。
  在凌沁言模糊的视线中，两个浑身是血的身影渐渐重叠了起来，最终定格成了夕笙的模样。
  “夕笙......”
  凌沁言愣愣地看着挡在她眼前的夕笙，湿润的双眼早已忍不住泪水的攻势，顿时便决了堤，泪水匆匆划过脸颊，但却带不走少女的痛苦。
  “哭什么啊？”夕笙脸上划过鲜血，看着在自己身下哭泣的凌沁言，尽量温柔地笑了笑，努力动了动身子，为她挪出一些空间，“我可还没死呢，这些眼泪，还是留着，等到哪天在我的葬礼上再流吧。”
  “你这个笨蛋！这个时候还开什么玩笑啊！”
  看着夕笙的样子，凌沁言的哭声更大了，一边哭着，一边大声地向夕笙痛诉着：“明明！明明你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啊！如果当时你跑向出口的话，肯定可以跑出去的吧！为什么要回来啊！你这个笨蛋！笨蛋！笨蛋！！笨蛋！！！”
  凌沁言想要用手锤向夕笙的胸口，但是手到胸前又变成了无力地触摸，她将手顺着夕笙伤痕累累的身体滑到了他的背后，将头埋在了他的怀里，紧紧地抱住了夕笙，将两人之间的距离重新拉了回来。
  “对不起，都是因为我，都是因为我拖后腿才让夕笙你也被困在这里的，是我害了你夕笙，对不起，对不起夕笙，抱歉......”
  “说什么傻话呢，你不需要道歉。”夕笙低头看着躲在自己怀里哭泣的少女，歉意地说道：“该道歉的人，是我才对，对不起，是我忽略了他们还有更危险的武器，如果我能再稳妥一点，就不会害你遇到这样的危险了。”
  凌沁言的脸蹭在夕笙怀里，疯狂地摇着头，“不是的，不是这样的！夕笙你是想救大家出去，所以才那样做的！是我什么忙都没有帮上，遇到危险也只能躲起来，反而还连累了你......”
  “谁说的。”夕笙打断了凌沁言的自责，笑着看向她，“你不是也用手势提醒婷婷姐去求救了吗？明明，你也在努力地想要救大家出去啊。”
  “那不一样！”凌沁言嚎啕大哭着说道：“和夕笙你们比起来我根本就什么都没有为大家做！”
  “婷婷姐要在劫匪的监视下向警察求助，一旦被劫匪察觉，婷婷姐很可能会独自面临危险！”
  “陈先生为了救我们，自己主动站出来吸引劫匪的注意力，让自己也陷入了危险之中！”

  “夕笙你更是想要扭转局面，制服劫匪，冒着生命的危险和两个劫匪博弈！”
  “大家...大家都在尽自己所能，哪怕冒着风险也要将其他人拯救出来，只有我，只有我什么都没为大家做到，只知道躲在大家的身后，好像一直躲下去就可以迎来转机一样，结果却害的夕笙你也要和我一起死在这里了，对不起...对不起夕笙...”
  凌沁言哭得越来越大声，像一只受惊的小兔子一般，在夕笙怀中颤抖，整个人紧紧抱着夕笙，不愿松手。
  夕笙认真地听着凌沁言的独白，眼神温柔地看着这个自责痛苦的少女，许久后突然自顾自地笑了起来。
  夕笙的笑声越来越大，大到隐隐盖过了凌沁言的哭泣声，巨大的笑声和哭声不断交织，回荡在这片废墟之中。
  随着夕笙的笑声压过一头，凌沁言的哭声越来越小，最终停了下来，她在夕笙的怀里抬起了头，姣好的容颜此时早已被泪水弄花，红肿的眼睛深处充满着疑惑的神情。
  “你，你笑什么？”凌沁言哽咽着说道。
  “我笑什么？”夕笙停下了大笑，眼含笑意地看向凌沁言，“我当然是在笑你啊，嘴上说着我是笨蛋，结果你不才是那个笨蛋吗？”
  “我是，笨蛋？”凌沁言呆呆地看着夕笙的眼睛说道。
  “对啊，而且是个超级大笨蛋。”夕笙抬起左手为凌沁言擦了擦眼泪，“沁言，你听好了，为救他人而做的事，是不分大小的啊。”
  “不管是否对他人产生了帮助，当你产生这种想法并为之行动的时候，你就不是那个站在旁边却无动于衷的人了。”
  凌沁言的眼睛微微颤抖，可是看着夕笙的模样，眼睛里又积蓄出了泪水，“就算，就算你这么说，可还不是因为我的错，害你变成这样的......”
  夕笙微微一笑，擦拭凌沁言眼泪的左手在她的嘴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止住了凌沁言后续的话语。
  “所以我才说，你是超级大笨蛋啊。”夕笙注视着凌沁言的瞳孔，“你哪有什么错可言呢，明明你才是受害者啊。”
  “有错的，是那些故意伤害别人的人才对。”
  夕笙又用左手将凌沁言凌乱的头发梳了梳，整理了一下凌沁言狼狈的模样，想要让她看起来像平日里那样充满活力。
  他一边梳理着凌沁言的形象，一边又笑着对此时正痴痴地看着自己的凌沁言说道。
  “没必要为了别人所做的恶事而对自己自责不已。”
  “所以，明白了没有，超级大笨蛋。”
  凌沁言看着眼前安慰自己的少年，愣愣出神，他的话语在她心中不断盘旋，而他的身影更是在少女心中挥之不去。
  凌沁言突然一下又将脸埋入了夕笙的怀里，不让夕笙看到自己的表情，双手更加用力地抱住了夕笙，“你，你才是超级大笨蛋呢！这种小孩子都知道的事情我当然知道了！我，我只是担心我死之前没有人陪我说话而已！所以故意说这种傻瓜话来和你聊天而已啊！连这种事情都没有看出来的你才是超级大笨蛋吧！不对！是超级无敌大笨蛋！总之就是一个比我还要笨的笨蛋！！”
  夕笙看着怀里又恢复了生机的凌沁言，宠溺地笑了笑，“好好，我是超级无敌大笨蛋，不过有件事情你貌似搞错了啊，我们可不会死在这里哦。”
  “诶？真，真的？”凌沁言不可思议地看向夕笙。
  “当然了，不过现在可以先把手松开吗？再不松手的话，我这个笨蛋就要被你勒死了，这样的话，我们两个笨蛋就真的要死在这里了。”
  凌沁言一惊，脸红地松开了手，“啊，抱，抱歉，把你弄疼了吧！是，是不是碰到你的伤口了，你身上的伤严重吗？不要紧吧！”
  “我身上的都是小伤而已啦。”夕笙轻松一笑，看着凌沁言红润的脸色，又说道：“不过比起我身上的疼痛，你刚才的样子，才更让我心疼啊。”
  “笨，笨蛋，你，你在说什么胡话啊！”
  凌沁言的脸色更加红润起来，眼神不知所措地胡乱看向旁边。
  夕笙看着凌沁言的表情，笑着说道：“好在，貌似平日的你又重新回来了。”
  凌沁言听着夕笙的话，看向夕笙，发现夕笙一直看着自己，顿时不好意思地说道：“抱歉，刚才让你担心了，不过我已经恢复过来了啦。”
  “是吗？那就好。”
  夕笙缓缓直起了身子，将压在身上的掉落物一件件顶开。
  “既然如此的话，那我们也该重新回去了。”
  随着夕笙从凌沁言身上起身，凌沁言的视线豁然开朗，周遭的环境到处都是凌乱的建筑废墟与横七竖八躺在空间各处的机器，其中还有凶猛燃烧的火焰，在不断增强着自己的攻势，燃烧出来的烟雾正充斥着整片空间。
  “咳咳！”
  呛鼻的烟雾窜入凌沁言的口鼻，让她不得不咳嗽了起来，她看了看出口的方向，那边早已被彻底堵死，如今的两人就像被放在了蒸笼里面一般，只能等待着火焰将他们吞噬殆尽。

  凌沁言用衣物捂住口鼻，眼睛看向夕笙，发现他非但没有捂住口鼻，还走向了被堵住的出口，立马急忙大声说道：“夕笙！快用衣服捂住口鼻啊！要是中毒昏倒就糟糕了！”
  夕笙一边寻找着出口的薄弱处，一边大声回道：“你明白就好！一会儿你就需要照顾好你自己，我会想办法打通一条路出来！在我开出路来之前，你可别晕倒了啊！”
  凌沁言听着夕笙的话，刚想说什么，突然有一道声音传入了两人的耳中。
  “沁言姐！夕笙哥！是你们吗！你们没事吧！”
  凌沁言和夕笙心里一惊，是向予书的声音！
  “予书！你没事吧！你在哪里！我马上来救你！”夕笙赶紧回应。
  “他没事！予书和我在一起，我们这边波及很小，爆炸应该集中在你们那块！我们这边可以通往外面，你们俩有办法可以过来吗！”
  夕笙听到陈沭锡的话，立马辨别了一下方向，跑到了原先走廊的入口之前，可惜同样被一堆物体挡住了，不过比原先那个出入口来讲堵塞物已经少很多了。
  “我可能要花点时间才能过去！这样吧，大叔！你先带着予书出去找救援吧！先到安全的地方再说！”
  “行！你们俩可要坚持住啊！在救援抵达之前不许给我放弃啊！”
  “那是当然的啊！大叔！”夕笙笑着回过了头看了一眼凌沁言，“我们两个的道路也还得继续前进呢！”
  空间对面不再传来回应，想来对面的两人已经争分夺秒地前往寻找救援了，夕笙看着眼前被堵住的口子，也开始动手开辟出一个出口出来。
  “我，我也来帮忙吧！”
  凌沁言见夕笙艰难地开辟出口，立马上前帮助夕笙，看着夕笙满身的伤痕，凌沁言心疼地开口道：“你的伤真的不要紧吗？要不你先在旁边休息吧！开辟出口这种事情我来做就行了！”
  “都说了是小伤啊，没事的。”夕笙用左手掰开一块板子，笑着说道。
  凌沁言看着夕笙的行为，眉头一皱，心里一紧，“你，你为什么一直都在用左手啊，你的右手怎么了！”
  “右手抽筋了......”夕笙心虚道。
  凌沁言眼疾手快，一把抓过夕笙想要藏起来的右手，看着已经红肿不堪的手腕，右手无力地耷拉着，心里没来由地心疼起了夕笙，眼里更是涌出了泪珠。
  “这哪是什么抽筋啊！你的右手都断了啊！笨蛋！这根本就不是什么小伤啊！为什么不告诉我啊！”
  凌沁言赶忙在附近找了一些材料，临时处理固定了一下夕笙的右手，“你这个笨蛋！就知道不想让别人担心，故意假装的和没事情一样，这次被砸断了手你忍着不说，下次受到更严重的伤难道都忍着不说吗！”
  夕笙看着凌沁言担心自己的模样，苦笑了一下，还是别告诉她这右手是自己亲自弄断的了吧。
  “好了，好了，在你的救助下，现在不是没事了吗？还是先弄出条出口来比较要紧啊。”
  夕笙重新动身想要去继续开辟出口，可是一下就被凌沁言拦住了。
  “不行！你给我在旁边好好休息！那种事情我来做就好了，多亏了某个笨蛋的保护，我可没有什么受伤的地方啊。”
  凌沁言说完，脸色通红，眼神却无比认真，“所以，也让我来保护你这个笨蛋吧。”
  夕笙看着凌沁言认真的眼神，微微一笑，“好吧，但是你要是累了就要记得和我说啊，别自己一个人逞强。”
  “明明在逞强的人是你吧！”
  凌沁言说完，便转过了身，开始努力地将挡在出口前的东西想方设法地弄开。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不知过了多久，屋内的烟雾早已经浓烈了起来，凌沁言头上布满汗珠，长时间的体力劳动让她不得不喘起气来，而随着每次喘气的呼吸，都会伴随着呛鼻的烟雾进入口鼻，即使有着衣服遮挡，也无济于事，疲惫，头晕，脱力，缺氧等等负面状态此刻填满了凌沁言的身心。
  凌沁言再次艰难地掰开一块板子，精神恍惚了一下，差点没有站稳。
  糟了，要坚持不住了，已经要到极限了吗。
  可是再不赶紧处理掉堵住出口的东西逃出去，我们也迟早会烟雾中毒的吧。
  夕笙为了救我已经受伤很严重了，我不能再去等着夕笙来把所有的问题都解决掉了。
  所以，再坚持一下吧，再坚持一下，说不定，马上就可以出去了！
  凌沁言再次迈开了脚步，她抬起眼睛，眼前的景象似乎开始旋转起来，眼睛的视线也逐渐越来越模糊，就连意识也开始慢慢消失。
  完蛋了，我好像，要晕倒了。
  果然，还是逞强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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