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生日

“妈妈！我要这条项链！”
  “哼哼，小雨蝶还这么小，就想要臭美了吗？等你长大再给你买怎么样？那个时候一定很适合小雨蝶！”
  这是？什么声音？好熟悉，好像是妈妈的声音。
  周围好黑，我是在哪？
  “不嘛！我就是要这条项链！这条项链好好看！”
  “那这样吧！我们来玩个游戏，如果输了的话！那就要听妈妈的话哦！”
  “好！反正妈妈每次都会输的！”
  游戏？是石头剪刀布吧！我记得那天我输掉了，哭的一塌糊涂呢！
  萧雨蝶眼前的景象充实起来，染上了色彩，四周出现了城市的景象，自己站在街道上，街道旁边就是一家家的店铺，而自己眼前，正站着一名温柔的女性，面色柔和，嘴上无时无刻不带着温暖的微笑，一条马尾搭在肩上，正笑着看向赖在店门口不走的倔强小女孩。
  真的，是妈妈？我是在做梦吗？
  “妈妈！”
  萧雨蝶喊出了口，但是不管是眼前的女性，亦或是小女孩都没有回过头来，仿佛她并不存在于她们的时空。
  “那玩石头剪刀布吧！我会出石头哦！”温柔的女性缓缓对着小女孩说道。
  “哼，反正每次妈妈说什么就会出什么！”
  “那，就开始吧！石头，剪刀，布！”
  “嘿！”
  小雨蝶一下就出了布，刚要沾沾自喜，结果对面的大手比作剪刀的样子，剪了一下小手的布。
  “是妈妈赢咯！”女子微笑着举起手中的剪刀代表耶的意思。
  “赖皮！妈妈赖皮！妈妈只会出剪刀！妈妈说谎！”
  小雨蝶在首饰店门口嚎啕大哭，依依不舍得看着店面展示柜中最新出品的项链。
  “妈妈可没有说谎哦！以前就对小雨蝶说过，妈妈只会对你出剪刀哦！”
  “我不管！妈妈这次说谎了！说谎的人会受到惩罚的！”
  “嗯嗯！所以小雨蝶可不能说谎哦！既然输了，就要听妈妈的话！”
  小雨蝶依旧流着眼泪，带着哭泣的抽泣声，最后还是听话得和妈妈离开了店门口。
  “小雨蝶真乖！神明大人一定会奖励乖巧的小雨蝶的！所有的惩罚都交给妈妈就好了！来，把眼泪擦一擦，再哭下去可就不好看了哦！”
  女子拉着小女孩的手，半蹲下来，拿出了手帕为痛哭流涕的小女孩擦着眼泪，等到擦拭干净后，才牵起女孩的手，往回家的方向走去。
  萧雨蝶站在原地，愣愣地看着离自己远去的母亲，眼泪从眼角滑落，但是她的身边却再也没有人能为她擦掉眼泪了。
  才不会，妈妈，才不会遭到惩罚啊！遭到惩罚的人，明明就应该是我才对啊！
  周围的景色再度变化，路上积起了皑皑白雪，天空中下着小雪，面前的街道变成了一个破旧的公寓，一位长相精致的小女孩背着书包，急匆匆地从萧雨蝶的身边跑过，跑进了公寓的楼道内。
  那是？我？我记得这里，这是我曾经的家，里面只住着温馨的一家三口。
  萧雨蝶迈开了脚步，一步一步走向了自己记忆深处的家门，她走得很慢，周边的一切都是那么的熟悉，似乎从来没有在她的记忆之中变过。
  她走进了公寓，一层一层走上了楼梯，她知道里面一切的细节，一楼的大叔总是把自行车堵在门口，每次都是妈妈帮忙挪开的，二楼的大爷老是把鞋子放在门外，臭气熏天的，自己每次路过都得捂着鼻子。
  终于来到了三楼，外面的楼道十分干净，她上了三楼就本能地看向一户家门，这是自己最初的家，家门上还贴着对联，最上面的横联是自己贴的，那是自己赖着妈妈，让妈妈把自己抱上去贴的。
  小雨蝶等在门口，似乎就是为了等到萧雨蝶的到来，小雨蝶终于有了动作，飞快地打开了家门，兴冲冲地跑了进去。
  “妈妈！我回来了！”
  “我的小雨蝶回来啦！快来洗洗手在座位上坐好！一会儿爸爸也要回来咯！马上就开饭啦！”
  萧雨蝶听着这熟悉的对话，越过小雨蝶打开的房门，走了进去，家里面的一切都是那么怀念，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一台老旧的电视机，那是爸爸从别人那边买来的，因为自己吵着要看电视，自己在电视上看的第一个动画片，就是哆啦A梦，那是能实现孩童时候梦想的机器人，自己小时候尝尝幻想自己也有一只哆啦A梦，能够实现自己任何愿望就好了，现在想来自己不是早就已经有了吗？还是两只呢！
  “妈妈！你猜今天是什么日子！”
  “是什么日子呢？妈妈猜不到呢！”女子一边做着菜，一边笑着回答着小雨蝶的话。
  “哼，妈妈骗人，妈妈肯定知道！”
  “妈妈真的不知道哦，小雨蝶告诉妈妈一下怎么样！”
  “说出来就没意思了！妈妈真是越来越喜欢说谎了！”
  小雨蝶跑到水池边洗着手，之后就跑回了客厅，打算看看电视，结果今天的电视坏掉了，根本看不了节目。

  小雨蝶生气地将遥控器丢在一旁，一脸不高兴，看了看在厨房忙碌的母亲，想了一想，脸上又露出了笑容，大声喊道：“妈妈！你给我准备了什么礼物啊！给我看看！”
  “诶？今天是小雨蝶的生日吗？妈妈都忘记了呢！”
  生日？对啊，今天是我的生日啊，那，那岂不是说，今天就是......
  “那，那也没有礼物了吗？”小雨蝶惊慌失措道。
  “也许，小雨蝶乖乖在餐桌上坐好，礼物就会变出来哦！”
  小雨蝶嘟着嘴巴，不情愿地坐在了餐桌上，女子看到小雨蝶乖乖坐好了，笑了一笑，悄悄从厨房离开，走去了卧室里面。
  小雨蝶看着一步一步跳动的秒针，坐在座椅上晃着腿，“好无聊啊，对了，爸爸快来了，我去找爸爸去！爸爸肯定会给我带礼物的！”
  小雨蝶看了看厨房没有妈妈的身影，立马跑出了没有关上房门的家，打算提前出门迎接爸爸的到来。
  别！别出去！给我回来！给我乖乖听妈妈的话，等着爸爸回来就好了啊！
  萧雨蝶急忙上前想拉住小雨蝶的身影，结果自己的手却直接穿过了小时候自己的身体，自己根本无法干涉过去的历史。
  不要！我不想再看到了！给我停下来！不要再发生了！求求你！停下来吧！
  “锵锵！嗯？雨蝶？雨蝶你跑哪里去了？”
  女子从卧室出来，手上拿着当时小雨蝶最喜欢的项链。
  妈妈？妈妈请你不要出去好吗？不听话的坏小孩，就让她受到惩罚就好了啊！
  女子慌张地在家里四处看了看，呼喊着萧雨蝶的名字，最后看向没有关闭的房门，急忙冲了出去。
  家中一切都陷入了平静，唯独留下了萧雨蝶，低着头，捏紧着拳头，站在房间中央无声地哭泣着，泪珠一滴滴掉在了地面上，她不敢跟在她们的后方，她知道后面的结局，那些画面在这十几年来，一次又一次地出现在她的梦中，久久不能忘却。
  然而即使她不想行动，周围的景色依旧在不停地变幻，她抬起头再次出现在了白雪皑皑的街道，旁边停着几辆车，她的眼前就是小雨蝶，一大一小两个人面对着面，她们之间隔着悠久的时光长河，此时的小雨蝶正欢快地在路边一边玩着雪，一边往她的方向走来，想要提前见到爸爸。
  拜托你停下吧！
  小雨蝶迈开了脚步，手中拿着雪球，往前走了一步，在原地留下了一个小小的脚丫。
  现在停下来，一切都还来得及！
  小雨蝶往前大跨一步，将雪球往面前砸出，穿过了萧雨蝶的身影，落在了雪地上。
  不要再这么不听话了好不好！为什么一定要毁了一切啊！
  小雨蝶从她的身旁经过，脸上带着喜悦，继续一意孤行地往前方跑去。
  萧雨蝶转过身，看着自己小时候的背影，她知道之后发生的故事，但是又没有办法阻止，她深吸了一口气，吐了出去，鬼使神差般，自己也迈开了步子，跟在了小雨蝶的身后。
  冬天的气温很低，但是小雨蝶似乎一点都感受不到一般，一边走着，一边玩着，摸摸路上结成了冰块的水滴，看见路边的栏杆上覆盖了雪，就上前用手指刮一下雪，玩得不亦乐乎。
  萧雨蝶就这么跟在小雨蝶的身后，两人一路走着，经过了许多停在路边的车子，她看着这些车子的玻璃，车内基本都没有人，这时一辆没有牌照的车子进入了她的视线，她知道这辆车子，看了看车窗，里面坐着一个人，但是看不清是谁。
  感觉有点像吴仁建，或许是自己太讨厌他了。
  一大一小两人经过一路，很快就到了一个十字路口。
  小雨蝶乖巧地等待着红灯，她需要到马路对面去，路上没有多少人，大多都是零零散散的行人。
  萧雨蝶站在原地没有动，低下了头。
  红灯闪烁了几下，很快变成了绿色，小雨蝶迈开了脚步，往马路对面走去。
  萧雨蝶这时没有再迈开腿，依旧保持着低头站立的姿势，因为，已经没有必要再跟下去了。
  小雨蝶成功到达了对面，往前走去，身后传来了妈妈的呼喊声：“雨蝶！”
  小雨蝶听到呼声一愣，但是没有回头，继续向前走去，心里得意洋洋地想着：谁让妈妈你不给我礼物，我去找爸爸要去，吃醋了吧！
  女子跑到了萧雨蝶的身边，两人的距离是如此的近，此时已经是肩并肩的程度了，可是萧雨蝶的头却低得更低了。
  拉住她啊！萧雨蝶！就现在拉住她啊！不要让她继续往前跑了！
  萧雨蝶低着头本能地向女子的方向抬起了手，但是女子此时从萧雨蝶的旁边经过，往马路对面跑去，萧雨蝶的手穿过了女子的身体，什么也没抓住。
  不要！我不想再看了！我不想再听到了！
  女子跑上了斑马线，绿灯终于开始最后的十秒倒数！
  求求你不要再发生了！
  “轰！滋滋滋！”

  小雨蝶的身后传来了汽车碰撞的声音，随之传来的是剧烈的刹车声。
  小雨蝶听着身后人群慌乱，嘈杂的声音，愣愣地站在了原地，她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如果是平时的她，可能早就回头了，但是此刻的她不知为何，心里产生了不一样的情绪，她在试图说服自己，说服自己，发生的事情并不是她心里想的一样。
  她在向神明祈福，祈福神明奖励自己，而不是降临了惩罚。
  可是，这个世界的神明，似乎并不太善良。
  街对面的小雨蝶缓缓转过头来，街这边的萧雨蝶缓缓抬起头来，一同将目光锁定在了马路上。
  一辆没有牌照的车子刹停在马路中间，马路被白雪覆盖了浅浅的一层，显得十分干净圣洁，唯独出现了一道鲜艳的血痕，从斑马线拖到了马路中央，破坏了洁净的场面。
  女子浑身是血，无力地趴在肇事车子底下，似乎在微微颤抖着，努力抬起头看向街道对面，右手中死死攥紧着什么。
  肇事车辆重新启动了起来，用后轮再次碾向了女子，咔嗒一声，女子的右手被后轮完全碾过，送给女儿的项链，也终于脱离了手掌的保护，被碾碎在雪地上，而后车子又碾过了女子的身体，向着远方逃逸而去。
  路上的人群尖叫着，惊慌着，越来越多的人围观了过来，拿起出手机，拍照。
  小雨蝶看着眼前的场面呆呆的，目光穿过片片雪花，幼小的脚步一步一步踏着洁白的雪地，穿越了围观的人群，在身后人的喊叫声中，站在了自己母亲的面前。
  “妈妈？”
  小雨蝶愣愣地轻声呼喊道，可是她再也没有听到曾经一遍又一遍的回应。
  “妈妈，你怎么了？妈妈你说话啊，我不跑了，我们回家吧！”
  眼泪顺着小雨蝶冻得通红的脸颊划了下来，滴在了地上的血液上，她缓缓蹲下，想摸摸妈妈的脸，可是留在手上的只有冰凉凉的触感，柔软的小手被染成了红色，这到底是雪还是血呢？
  萧雨蝶站在围观的人群里面，看着小小的自己无助地蹲在自己母亲的尸体前痛哭，她睁大了眼睛，她看到了母亲的魂灵，飘在小小的自己面前，张开了手臂，将蹲在地上的小小的我抱在了怀里。
  妈妈还是那么的温柔，用手摸了摸蹲在地上的自己，为她扫去了头上的雪花。
  “雨蝶，抱歉，妈妈，不能再陪在你身边，看着你长大了，以后的日子要靠你自己了。”
  对着小雨蝶说完之后，她又转过了头，看向了在围观人群中的萧雨蝶，温和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不过，我们家雨蝶，一定能长大成一个很优秀的女孩子的吧！”
  “妈妈！”
  萧雨蝶早已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眼睛早已被泪水充斥，喊出了自己的思念。
  场景飞转，警车以及救护车的声音从耳边传来，随之而来的还有父亲悲痛的哭声，人群的议论声，和医生宣布死亡时无能为力的声音。
  那一天的生日，蛋糕上的奶油是用白雪做的，蜡烛上红蓝色的烛光交相辉映着，最喜欢的礼物被喜庆的红色包裹着，无数的人群呼喊着，见证着她的生日，可是，为什么蛋糕是咸的呢？
  对不起，妈妈，我依旧，是个坏小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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