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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收租(上)


大马车上的吕大少爷摸着还在往外渗血的额头,努气难消!额头上的伤虽然很小,但却一直伤到了他的心里,这还了得,他吕大少从生下来,也没受过这样的窝曩气,平时的插浑打科也没了,老是爱说爱笑也说笑不起来了,只是闷闷不乐地赶车,胸口憋着气恨不得炸开了拉倒,马车被他赶的快要飞起来,他还不觉着快,用拳头猛砸架辕的马屁股,车上下狂巅着。

        坐在车上的人全狂巅着屁股蹾——叫苦不迭!实在是坐不住了,正在大少爷的气头上,别人是不敢说的,全看着大管家——宁可曾{大管家之名}扶着歪来歪去的铜边儿眼镜,喊着只有全在亲戚面前才喊的称呼“殿雄,莫快了,这巴掌大的地方不用这么快的,好外甥!{他是大少爷的亲舅舅}我知道你还在生着气,大丈夫连这点儿气受不住还行?你不是已交待给林保···”他怕失言就住了口,毕竟坏事还是悄悄干的好,又接着说“唉吆,三舅的五脏六腹都要给你巅出来了!”

        “不行!就是不行,我姓吕的决不会受隔夜气的!我今天就要大玉的好看,林家富太慢,还是我亲自来!先去老穆棍儿{大玉爹之名}家!”

        “嗳?他家在村最东,我们还是先收完村西的,去他那里也不迟,看,这不就是老滕头家嘛?你难道忘了还有更要紧的事了!”大管家和他挤眉又弄眼儿,他此时的屁股都肿了,恨不得马上跳下去,可又不敢,就他这干巴身子骨,下去就得散架,正好也到了小青家门前,就灵机一动。

        吕大少一下就勒住了马,一车人全急三火四地跳下了车,一个个又揉腿又揉背的。

        老滕头的家在一个缓坡上,还是莽林县城时,这儿是一个当铺,现在呢,前面曾特别漂亮的门脸全坍塌了,只留下后院的几堵墙,老滕头用滕枝编了个顶,上面盖上茅草,一住就是近二十年,穷人盖不起房,又没自已的地,象老滕头这样图省事的占了多数,所谓的家还不如富人家的牛马圈,冬天满漏风,夏天全漏雨。

        “这他妈的也是住人的地儿?”宁可曾看着老滕头的家骂了一句,“哈哈!老舅爷,这你就不懂了没有这些象畜生一样的穷鬼,那有富人这神仙般的日子!”显然吕大少的心情此时好了许多。

        二六子象个急先锋,上去一脚就把紧闭着的——一半儿木头、一半儿滕枝编的两扇门给踹开,一弯腰手做了个“请”的姿势谗笑道“请大公子进里一游!”

        “嗯”大少爷鼻子里满意地哼了一声,从黑绸长袍里抽出一付金边墨镜戴上,双手一背,脚尖一挑一挑的,象跳舞一样进了去。

        “有人吗?有喘气的吗?咋还不懂的迎迎少东家呢?”大管家乱吼起来,“王八蛋!你们就不懂的学学人家老支家和老叶家,人家早早主动就把租子交到了吕府,这大少爷费着力亲自上门来收,你们还这么怠慢!”二六子看还没人应声,气冲冲地往里冲连带喊叫,

        “啪啊、啪啊”就是两皮鞭,抽在了正咋咋乎乎在兴头上的二六子的后脖梗子上,“你他妈地现在厉害啦?大玉在时你他妈地象个脓泡!”二六子回头,见少爷还手拿皮鞭盯着他,委屈地向后一摸,满手黏稠的血。

        “打他也是给你们看!都给我记住了:你们就是吕家养的狗!我让你们咋做,你们才能咋做,别他妈地在老子面前摆虚架子!我再立个规矩,从今往后,就是前面有刀山火海,只要是我让你们去,就是死也顶给我上,如果我没发话,前面就是有金银财宝也不能去!再不可发生象大玉那样的事情!为立此誓,表我大少爷之铁心,我送给你们的师父{二六子是家丁们的武功教练}一件东西为证!”说完,从手上摘下硕大的金戒指,微笑地对二六子“还不伸出你的狗爪子来?”

        二六子心里一阵狂喜,真应了那句话:福兮祸哉?祸兮福哉?——就这个金戒指,他十年的工钱也顶不上呀!“嘿嘿”禁不住乐出声来,把满是血的大粗手伸给大少爷。

        吕大少伸过自已白细如女人般的手,死死地抓住二六子的中指,向下一猫腰——极快,从靴筒里抽出了匕首,寒光一闪“啊”的一声惨叫,二六子的中指就被割下,吕大少手举起血淋淋的手指头“这只是给你们长个记性,下次就不再是手指了,而是你们的狗头!”疼的二六子捂着伤手满地打转,其余的人吓得脸全绿了,不住地打哆嗦!

        “大少爷说的是··呀!以··后若再有··事,不用大少··爷动手,我先收拾不··不中用的人,再割下自已的脑袋!”二六子强挺起腰杆儿,断断续续地说着,心中把大玉恨到了骨头里。

        “孩她娘,这老穆头提亲那事和我说了好几次了,你说该不该答应他?这少东家也早让大管家传过了话,说要让小青给他做小,那咱们一家就再也不用愁租子了!我真不知道该如何办呀!”

        “不行!绝对不行!你想想,吕殿雄娶了多少小老婆?还不都让他那个不会生崽的大老婆给逼死了,小青去了就等于进了阎王殿,咱如花似玉一个姑娘绝不能给他,我后半辈全指望着她了,要我说硬可嫁给大玉也···”三丑娘还没说完,就听到外面的惨叫声,老滕头赶快放下笸着的米,跑向大门。

        “啊呀,我的大公子,是您呀!小老儿这厢有礼了!”深深地一躬下去,鼻尖儿差点儿没碰着地。

        “啊呀呀!未来的老丈人,莫施大礼,俺受不起!”吕大少扔掉血指头,一把上前搀住老滕头,亲热的如见了爹,手拉着手一起往里走,一边攀谈着“我顺便问一句,小青几时能过们呀?”

        “哦?哦!我和她娘还没商量妥,您再容我几日。”吕大少一听“啪”地甩开了手。

        大管家不住地在后边骂“天上掉下的好事,你老滕头不懂得去捡,是不是昏了你的猪头!”

        “给我滚一边去,这那有你说话的权力!”吕大少向后一摆手,家丁将马车上的太师椅搬下来,放到院中央,吕大少坐上去,翘起了二郎腿,身子向后仰下去,抚摸着金戒指和绿莹莹翡翠大搬指轻声轻气地说道“那就赶紧交租过斗吧?”

        “好好,今年赶上风调雨顺,丰收了,早盼着东家来收,这回不仅能把今年的租交齐,往年的高利贷我也能还上!三丑,快出来帮着爹过斗!”。

        一袋一袋的米被装上了车,宁管家劈哩啪啦拔拉着算盘,嘴也不歇着:“一亩五斗租,四亩地应是二十斗,往年所欠高利贷三斗应还六斗,···这总共过了:一斗、二斗···二十一斗。”念到这儿,米已全过完了,他抬头从眼镜上的缝隙瞟着老滕头“喂?还差五斗呢?”

        这一下老滕头也傻了眼,一把拽过儿子“仓里还有米全扛出来呀?”

        “没啦,四个仓都出来了,就连咱家的口粮我也拿了来!”三丑忙回答。

        “我量的够够的!还富余那么多,怎么就不够了呢?”老滕头自言自语地着看看家丁手里的斗,那个家丁手更快,“哧溜”就把斗塞进了一个空麻袋。

        “三丑,把咱家的斗拿出来,咱重新过!”他向三丑吼着,老滕头明白了——肯定是这斗上的文章!这地主最爱用这一招了,自已真是高兴的昏了头,过斗时就咋没多注意一下呢?

        等三丑把自家的斗拿过来时,一直冷眼观瞧的大少爷也走了过来,笑笑,指着脚边的麻袋“你老是不是认为这斗上有诈?”说完,就将手往里一伸抽出一个斗来,又丢给二六子一个眼色,二六子两步跨过去,忍着手疼把麻袋抱在怀里,扔给另一个家丁,家丁心领神会,把麻袋塞到了马车上的隐避处藏好。

        看一切停当,吕大少一下来了劲头,他拉着老滕头爬到车上,把斗扎进米袋,然后倒进老滕头手中的斗里,满尖尖的米直往下掉,他把斗往车上一撂,朝着还在纳闷盯着满斗米、楞神的老滕头面门就是一老拳,“咚哐嚓”老滕头一个倒栽葱栽下车来,斗摔成数块儿,米撒满地。

        “你这个老梆子,真是敬酒不吃吃法酒,给脸不要脸的东西!”吕大少站在车上,对躺在地上鼻子蹿血的老滕头就骂。

        三丑老远就看着了,“哇”地一声大叫,抄起身旁的锄头就往外冲···

        二六子飞起一脚正中他的手腕,手腕肿了三丑可还向吕大少猛冲,吕大少跳下车就跑,忽啦家丁们全都再不敢迟疑,用身体挡成一堵墙拦住去路,一个家丁更快,挥手就给了三丑一刀,三丑锄头“嘡”扔在一边,胳膊上血流如注。

        吕大少一下停注了步,向这边喊“给老子宰了他!”老滕头一下跪爬过来,头如捣蒜“大少爷,手下留情呀!我明天一准就把小青给你送上门!”三丑娘也扑了出来,挡在了自已儿子身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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