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你收着点

　　陈文东和李泉这是在试戏，确切地说应该叫对戏，大家都演的很随意，就连《关二》剧组的摄像机也都只开了一台。

　　没人喊爱客神，也没人喊卡。

　　在大家的眼里，李泉带着满脸的好奇在东张西望着逛街，陈文东仿佛很随意地在小吃摊位停留了一下，轻轻拨开李泉，就和他擦肩而过了。

　　李泉却僵在那里不动了。

　　他刚才东张西望的时候，感觉有人从后面摸了自己左手一下，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突然余光看到一处寒光在脖颈处一闪，一股强烈的杀气瞬间笼罩全身，仿佛一把利刃割开了自己的喉咙。

　　这让他直接被冻住了，足足五秒钟才回神，扭头却发现陈文东已经慢悠悠地走远。

　　大家都有点不明所以，只有《社点》节目组里操纵无人机的四号摄影师突然发出一声：“卧槽！”

　　王明导演和张一宁正和郭导搭着闲话，这几分钟里并没有看陈文东那里，只让几个摄影师跟着。

　　听到摄影师的文明话语后，所有人也都看了过去。

　　“怎么了，小林？”

　　小林马上让无人机降落，然后拿着录制器凑到王导那里，打开回放：“王导你看。”

　　剧组和节目组的主要人物也都凑了上去，好奇地看着回放。

　　刚才无人机一直在一个没有人的地方拍摄着，拍到了所有人都没看到的画面。

　　只见陈文东很淡定地将胡辣汤倒回锅里，然后拿着碗转过身。

　　正好这个时候李泉东张西望地来到他身边，李泉业务水平蛮不错的，并没有表现出认出陈文东的样子，没有特别关注，依然是到处瞧瞧看看的样子。活脱脱进了大观园的刘姥姥。

　　就在李泉的视线移开的一瞬间，陈文东仿佛觉得李泉挡自己路似的，左手在李泉身后一拨，还蹭了李泉的左手。右手拿着空碗对李泉的脸上做了一个泼的动作，然后不知道做了什么，总之碗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陈文东右手上却出现了一个碎片，他拿着锋利的碎片在李泉脖子附近晃动了一下，随手把碎片扔进大锅里。左手收回，借势双手抱胸，胸膛一挺，打了个哈欠，就和李泉擦肩而过。

　　整个过程不过一两秒，陈文东的眼神平静而又无聊，非常的自然。

　　在所有人的眼皮子底下，却没人看到。

　　如果不是在一个无人的死角有一架无人机，大家甚至都不知道刚才陈文东做了什么。

　　一群人都不自觉地倒吸了一口凉气，甚至李泉下意识地摸摸自己的脖子，确认没事后，还慌张地拿出一面镜子反复确认。

　　大家看着被叫回来的陈文东，怎么看都是一个阳光的好少年。

　　但是无人机拍到的内容让人不寒而栗。

　　“他到底……干嘛的？”郭导忍不住喃喃自语。

　　王导却是帮陈文东回答了：“他是关东大学的学生。”

　　“卧槽，关东大学，NB。”

　　“难怪……”

　　“厉害厉害。”

　　似乎不论哪个世界的人，对功名学历都有一种盲目的崇拜，明明是很超出常理的事情，但一旦加上名校的光环，仿佛又变得理所当然。

　　就好像名校生就应该各个都是超人，哪怕来个胸口碎大石都很正常一样。

　　郭导看的寒毛都竖起来了，甚至怀疑如果陈文东动真格的，李泉会不会已经死了。想来不愧是学霸，做什么都做的像真的似的。

　　但马上就是一阵狂喜，这真是捡到宝了。

　　连自己看了都有点发毛，观众们看了会怎么样呢……但马上又制止了这种想法，这不行啊，按照剧情，男主角肯定不能死在这里啊。

　　要不这种平静中真实的凶险还是要拍出来的，但是关键时刻让李泉躲开？

　　把想法跟大家一说，大家也连连点头。

　　但李泉点着头突然想到了什么，双眼瞪大，倒吸一口凉气：“不行，躲不开的。”

　　“啊？”郭导不明所以。

　　李泉没有废话，把录像倒回去，指了一下陈文东仿佛很不耐烦把自己拨开的左手。

　　“难道？”

　　李泉点点头：“现在回想一下，他这手看似是拨，但我刚才的感受其实是压，我根本躲不开，因为后面已经被固定住了。”

　　“嘶！”一阵抽气声。

　　“那，李哥你可以用手挡呢？还能表现得惨烈一些。”李雨菲也出主意，郭导的特点就是拍戏永远力求真实，绝对不可能出现莫名其妙的剧情。

　　这离不开大家的集思广益，所以郭导的剧组大家经常拍着拍着就停下开始一起讨论。

　　李泉想了一下，面色煞白：“挡不了，当时那一瞬间，我右手其实被他身子挡住了，而左手……”他再度指了指面前的录像界面，“他左手小臂压着我后面，手却是正好卡着我左手，还蹭了一下，转移我注意力。”

　　也就是在陈文东往李泉脸上泼汤和割喉那不到两秒的瞬间，李泉不但无法躲闪，双手也都被挡住，无法自救。

　　也就是如果刚才陈文东真的有心的话，他完全可以轻松杀了自己。

　　自己毫无办法。

　　随着一阵越来越大的抽气声，所有人的目光再度聚集在面带微笑的陈文东身上。

　　冷血残忍，毫无花俏，无比真实，滴水不漏。

　　这就是名校生的实力吗？

　　郭导陷入痛苦中。

　　前面说了，郭导一直以来都力求真实。看到陈文东那种真实有效的杀人方式，想到这一段估计拍不了。就仿佛老烟枪面前放了他最爱的香烟，却到处都找不到火一样的难受。

　　再怎么追求真实，总不能就真把主角杀了吧？

　　但刚才的那一段真的想保留啊。

　　王明看着纠结的郭导，很理解他现在的所思所想，换做任何一个导演，都会面临这样的抉择，再好的桥段和镜头，都一定要为整体的剧情和节奏感服务。

　　合格的导演和垃圾导演，最大的区别恰恰不是体现在具体的拍摄能力上的，而是体现在总体的节奏感上。

　　一些明明很有才华的垃圾导演最容易犯的错误，就是每一个镜头都拍的很好，每一个精彩的镜头都舍不得丢弃，偏生忘了自己到底要拍个什么，最后剪出来的成果莫名其妙乱七八糟的。

　　不过不管郭导有多纠结，自己却不能让进度卡在这里，王明导演提醒道：“郭导其实你不用那么纠结。”

　　“恩？”面对圈子里和自己地位差不多的王明导演，郭导很重视。

　　王明指了指人畜无害的陈文东：“你们这是在拍商业电视剧，观赏性才是关键，太过于追求真实，也未必是好事啊。”

　　郭导愣了一下，豁然开朗，把陈文东叫过来：“你们一会再对对戏，文东，你演这一段的时候，收着点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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