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街头乞讨

　　如自己所料，一直以来都下意识地认为只有做好事，才能让人感谢。

　　但实际上，被感谢并不意味着一定要做好事。

　　人类产生感谢这种情绪，往往意味着对方满足了自己的一定需求，使得自己下意识想要感激对方，报答对方。

　　而这种需求，未必一定是好事，甚至有些时候可能是坏事，一切都与人和人不同的立场息息相关。

　　就比如，抓捕了一名毒枭，按理来说应该是在做好事，但是站在那名毒枭的立场上，他肯定不可能因为你做了好事而感激你。相反，如果你帮助一名毒枭逃脱警方的追捕，虽然是在做坏事，但那名毒枭肯定会感谢你。

　　等一下，自己帮助抓捕陈家明的时候，为什么既没有功德币，也没有来自警方的感谢币呢？

　　难道是因为当时那件事属于任务，所以和任务相关的情绪不被计算在内？

　　陈文东沉思着，感觉一时半会想不清，也就不再细想。

　　看向王明导演，果然看到他脸上开心地样子。

　　对于这样的街头节目导演来说，做节目最害怕中规中矩，因为这就意味着这种节目没有噱头，没有娱乐价值。如果自己刚才的回答是那种中规中矩的假大空的玩意，那固然不算坏，但却没有节目效果了。

　　所以自己故意怼那个乞丐演员……但又如何，这样才有节目效果啊。

　　那么收获王导的感激，自是不必说。

　　当然，王导开心了，那名乞丐演员却非常不开心了，神情有些阴沉：“你的意思是，我演技很差？”

　　“其实这不单是你的问题……”

　　乞丐演员却没等陈文东把话说完，直接打断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陈文东想了一下：“要不我们比一下？”

　　“叮咚！收到感谢币20枚。”

　　王明导演兴奋的要不行了，就是这样才有节目效果啊，而且这名乞丐演员可是……想想一会这个莫名其妙的小伙子被打脸，那就太有趣了。

　　这期节目的标题都想好了。

　　《震惊！自大路人要指点演技，却不知对方竟是金鹅奖得主！》。

　　乞丐演员看看王导那满脸兴奋的表情，怎么不知道这家伙在想什么，再一想这样搞一下节目效果一定不错，就无奈地轻叹一声：“好吧，你说怎么比。”

　　十五分钟之后，竖店影视城附近的一处街角，化妆成乞丐的陈文东，和那名乞丐演员两人分别在一条街的两个路口开始乞讨。

　　相比乞丐演员，陈文东和化妆师充分沟通了，妆容很专业，前世做小弟的时候，经常要假扮乞丐去盯梢。

　　当时为了演好乞丐，甚至专门去做了两个月的真乞丐。

　　化妆必须要真，演技必须要好。

　　因为演员演砸了不过被骂。

　　而自己如果演砸了，那就要被砍了。

　　最好不要戴假发，因为会显得不自然。乞丐只是没有收入来源，并不意味着一定会很惨，有很多方法可以理发的。

　　所以头发只要显的脏一点，有很多头皮屑就好。衣服按理来说应该要破烂，但现在是盛夏，夏天的衣服很容易在垃圾堆找到相对完好的，所以换一件脏兮兮的T恤就好。

　　还有些细节没必要做到很好，因为自己的目的不是要打扮成真乞丐，而是足够凄惨，让路过的人产生怜悯之心就好。

　　于是陈文东把T恤的下摆卷上来，露出腰部，让化妆师在腰上做了一个血肉模糊的伤口。不得不说不愧是在影视城活动的化妆师，做的伤口惟妙惟肖，看上去恶心极了。

　　按理说还要从垃圾堆里翻一点剩饭剩菜，涂在身上，使得自己全身腥臭……不过自己现在没必要演的那么像，也就作罢。

　　现在只要好好演完这一场，最好再收获点王导的感谢，那就齐活了。

　　瘫坐在路口，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陈文东开始表演了，在他面前一个不起眼的消防栓里，藏着一个正对自己的摄像头。

　　“行行好吧，我无家可归，还被人割了腰子。”

　　“我只要点钱去医院包扎。”

　　和刚才的乞丐演员不同，陈文东在演的，是一个本来的体面人，遭受了不幸，在寻求帮助。

　　反正和那个演员的比赛只看双方谁讨的钱多。

　　“我上过大学，有过工作，但什么都没了……”

　　“可怜可怜我吧……”

　　声音沙哑，低沉，又很窘迫。

　　时不时抬头祈求他人的怜悯，但是又有点自尊心，目光闪躲。

　　人是有怜悯心的。

　　但怜悯心也分等级。

　　可怜凄惨的人固然值得同情，但比这更高一级的，则是可爱美好的事物遭遇凄惨的不幸。

　　比如人们看到一位凄惨的陌生老人瘫坐在路边未必会伸出援手，但看到一只可爱的小奶猫守在猫妈妈的尸体边拼命叫喊，一定会想要带回家。

　　一名美丽的少女守着父母的尸体出现在路边，也一定会被更多的援手照顾到。

　　而比这个还要更高一级的，则是一个和自己差不多的人，沦落到凄惨的境地。

　　比如一名程序员看到另一名程序员失去双手无家可归沦落街头，想必一定会伸出援手。

　　因为这是比怜悯之心更高一级的，恐惧心和同理心。

　　有一天，我未必不会沦落到这样的境地，那么我希望到时候会有人对我伸出援手。

　　侬今葬花人笑痴，他年葬侬知是谁。

　　所以陈文东扮演的就是这样的一个乞丐。

　　我曾经和你们一样，也是行走在大街上有着自己的目标和体面的普通人，但是一着不慎，失去了一切，沦落街头。

　　请帮帮我，也是帮帮你们内心的自己。

　　时不时有人停下，看着陈文东，有的人看了他几眼马上很不爽地离开，似乎不想再看他半眼。甚至有个人嘴上还骂骂咧咧的，扭头就走，生怕通过他联想到什么，拒绝看他拒绝思考。

　　也有人看了他几眼，然后叹气，掏出一块两块的放在他面前的小碗里。

　　短短半个小时，陈文东面前的小碗里就装满了半碗零钱。

　　王明藏在一旁目瞪口呆，没想到陈文东居然收获了这么多，和之前那个谁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恩，虽然自大路人被打脸的剧本蛮不错的，但是深藏不露的路人飙演技，更是大噱头。

　　“叮咚！收到感谢币30枚！”

　　听到脑海中的声音，陈文东激动坏了，十一连抽来了！

　　十一连抽啊！

　　陈文东兴奋地一扭，卷在身上的T恤下摆就落了下去，盖住了化妆出来的伤口。

　　他也没在意，正想着要把T恤继续卷上去，却听到了一个很熟悉的声音。

　　“陈文东？”一双洁白纤细的小腿出现在陈文东的视线里。

　　愣愣地抬起头，看到美丽清雅的关小琼穿着一身洁白的连衣裙，站在他面前，俯视着瘫坐在街头乞讨的陈文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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