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离家出走第〇一一天

万磁王并没有理会埃米尔的请求，非常直白地拒绝了他，并将他塞给年纪稍长一些的卢卡斯。

        毕竟，卢卡斯也跟他一起奋斗了几年，从十三岁的小少年长到十五岁，虽然年纪上不够成熟，可人还是值得信赖的。

        至少……卢卡斯的能力看得住埃米尔。

        因为在听了珍妮特的叙述之后，埃里克有不一样的想法。

        珍妮特的能力方便她活动，她出去的次数数都数不清，怎么会突然出现问题？

        所以，他个人，更倾向于……引起他方注意的，是埃米尔。

        埃里克并没有深究过埃米尔的来历，他只知道他要护住这个变种人笑崽子就好。可事实上，他从海上救出的埃米尔身为“货物”，必定早就暴露在那些混蛋眼里。

        一个能力是“治愈”的变种人，一个年纪尚小，性格又过于单纯的小孩子，完全是各种混蛋眼里的香饽饽。

        埃里克实在是清楚。对于那些人来说，能够作为武器的能力重要，但能够保他们命的能力同样重要。

        当然，这话就不用跟埃米尔讲了。

        对已经金盆洗手许久的万磁王而言，说他经历多了疲惫了也好，说他年纪大了心软了也好。至少他是真的，想岛上的同胞们有安宁平静的生活，也很想给这个孩子一条平安成长的路，哪怕，只是因为看着埃米尔，会回忆起自己未曾见过明天的小女儿。

        嗯，这段也不用提。

        他和卢卡斯交代几句之后，转脸冲埃米尔微笑，鲨鱼般的笑容中满满都是懒得解释的大人对小孩子懒得解释的威胁：

        “乖一点，听到没？”

        埃米尔点头，规规矩矩坐好，安静两秒，按照小学生提问的标准姿势举手：“怎么样是乖？”

        埃里克：“……”

        本就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万磁王狠狠地翻了个白眼，刚刚那一瞬的心软顿时消失得一干二净。他攥着拳头，心里默念：这个是小丫头，忍住……这要是个皮小子我就上手揍了！

        然后，转身就走。

        埃米尔一头雾水。

        他看看埃里克大步离去的背影，再看看卢卡斯。他刚想去追问，一株不知名的小草已经快速抽芽生长，用柔嫩坚韧的叶片缠住了埃米尔的脚腕。

        男孩儿的注意力一下子就被吸引住了。

        他蹲下来，伸手戳戳小草，在草叶撒娇一样蹭了蹭他手指的时候，笑出了声。他抬头，望着卢卡斯，蔚蓝色的漂亮眼睛里满是笑意，如同一轮初生的朝日，又甜又暖：

        “看！卢卡斯，它在和我玩！”

        正在操控小草和埃米尔玩的卢卡斯心虚地应付两声。

        既然埃里克走了，埃米尔的注意力自然而然地转移到卢卡斯身上。

        埃米尔看看卢卡斯几秒，眼睛一转，突然站起来，然后从口袋里摸一摸，掏出一个皱皱巴巴的塑料袋，径直擎着手塞到卢卡斯鼻子底下：

        “你是不是忘了和我说什么？”

        卢卡斯：“什、什么？”

        埃米尔悲愤道：“你告诉我塑料很值钱！”

        卢卡斯：“……呃……”

        埃米尔：“所以，你是不是该履行承诺了？”

        卢卡斯：“什么？”

        小朋友蹦起来去攥住小少年的手腕，抓得特别特别紧：

        “你说给我机会治好你的！”

        埃米尔那双蓝眼睛里写满了坚定。如果仔细瞧瞧，大概可以在那坚定后面找到更深层次的“崇高”想法——

        【治好卢卡斯！为伟大的变种人事业奋斗！谁都别想阻止我长高！】

        十分钟后。

        卢卡斯倚着树，伸着手，而树上垂下的藤蔓纠缠成了像是秋千一样的“玩具”，把埃米尔裹在里面。

        卢卡斯控制着“秋千”轻轻晃着，而埃米尔表情严肃，就算在摇晃，也抓着卢卡斯的手腕没松。

        沉默很久的系统悄悄上线：

        【你要治好他？】

        埃米尔：【嗯。】

        系统：【他的情况和普通的不太一样，你可以吗？】

        对于系统来说，虽然治愈的能力是它附加给埃米尔的，可能力的掌握与使用，只能靠埃米尔自己。

        埃米尔冷静道：【我可以。】

        身为负责的专业治愈宿主，埃米尔其实很靠谱。他上次诊断的时间不够，好在这次他有足够的时间好好来打算怎么下手。

        首先，是卢卡斯的眼睛。

        他的视觉神经等等全部破坏，但这种外力破坏是埃米尔的老本行，是最好处理的；其次，是他身体里的药物成分。

        这就有点难为埃米尔。

        卢卡斯是三年前，万磁王掀翻一个在西亚的人类基因实验室的时候救出来的。那时候的卢卡斯可以说是一心求死，好不容易才在这两年的平静生活中有了些少年的稚气。

        他身体里残存的那些药剂成分乱七八糟，和埃米尔的知识体系不太一样，再加上生命力流逝与补充的平衡，思来想去，埃米尔大概只能一点点净化，还得小心着不要让他的身体情况恶化。

        埃米尔的五官揪成一团，又严肃又苦恼的样子在卢卡斯眼里显得有点可爱。

        一开始以为埃米尔是女孩子的时候，处于青春期的小少年还有点别扭，自从知道埃米尔原来是个男孩子，卢卡斯倒也放开了些。

        看埃米尔这副认真的样子，他有些话在嘴边滚了滚，又咽了回去。

        他垂着眼，睫毛扇了扇，才笑了一声，开口：

        “我说了你没办法吧。我之前——”

        “有办法。”

        埃米尔抬头，那双圆圆的蓝眼睛澄澈，盛满叶片缝隙透出的细碎微光。

        卢卡斯的呼吸都停了。

        几秒过后，他才慢慢喘出那口气。

        “别骗我了。我的能力……其实应该说是吞噬，或者掠夺。”他说，“我能夺走生命力，植物的，动物的，甚至人类的。”

        瘦弱的少年看着摇晃的叶影，那些纠缠他的记忆涌上来。没有被埃米尔抓着的手，不受控地痉挛了两下：

        “他们尝试过很多次，所有人的能力在我身上都会失效，试过很多次了。”

        他抬起抽动的手指，碰了碰自己那只什么都看不见的眼睛。

        这只眼睛，十岁那年在实验中被摘除，他再也没看见过。

        卢卡斯低笑了一声：

        “在实验室的时候，我有过一个朋友。后来……他死在我怀里。他把眼睛给了我。”

        他没再睁开的左眼下，埋葬着唯一能证明他的朋友存在过的“东西”。

        “可我不仅仅是拿到了他的眼睛，我还得到了他的能力。你看，我连能力都可以拿走。”

        操纵植物的能力，不是他的。

        他原本，只能让植物加速生长，或者加快死亡。

        他在实验室唯一的朋友，那个会操纵植物，会在一身伤的时候还对他笑得开心的男孩儿，已经死在了他怀里。明明……如果不是卢卡斯能力失控的话，他都不一定会死。

        所以，卢卡斯原本不想接触有些相似的埃米尔，也很怕……他会伤到埃米尔。

        这种笨蛋……都太容易受伤了。

        心思单纯的埃米尔才不知道卢卡斯复杂的心路历程。

        他只是紧紧攥住卢卡斯的手腕，闭着眼睛，操控着系统赋予他的治愈力量，将全部治愈力量都送进卢卡斯的身体。温暖而又充满生命力的力量一部分修补起少年千疮百孔的身体，一部分攀附进他的神经，一边将他眼眶中已经“死去”多年的另一只眼睛温养，一边激发活性，以不太科学的道理，让眼睛焕发新生。

        这是第一次尝试，埃米尔拼尽全力，只能做到这里了。

        男孩儿出了一身汗，黑色的长发都被汗水打湿，脸颊通红，那双蔚蓝色的眼瞳熠熠生辉。

        埃米尔伸出自己空闲的手，在卢卡斯左眼前晃了晃：

        “睁开看看。”

        卢卡斯咬着嘴唇，看着埃米尔灿烂的小脸，深呼吸两次，慢慢、慢慢地睁开了他长久未曾张开的左眼。

        那只曾经属于他唯一朋友的眼睛，呈现着一种剔透的蓝。

        卢卡斯眨眨眼，双目的视野逐渐重叠，一点点清楚起来，好像那看不见的三年都是错觉。

        ……真的，好了。

        他恍惚地闭上右眼，他的世界没有再陷入黑暗，恢复的眼睛满足而又贪婪地注视着这个世界。

        他慢慢睁开双眼，嘴唇颤抖，好一阵，才卸下多年的包袱一样，攥着拳头，哑着声音说了一句“谢谢”。

        埃米尔笑起来。

        男孩儿干脆地往后一倒，藤蔓秋千乖巧地摇晃起来。

        治愈力的使用透支了体力。有点小骄傲的埃米尔眨眨眼，觉得有点困，又按按肚子，觉得有点饿。

        他打了个哈欠，再揉揉眼睛，觉得自己很体贴，很男子汉地承诺：

        “放心吧，你的秘密我会帮你保守的。”

        说着，他还继续小声嘟囔：“我、我嘴巴可严了，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秘密？

        卢卡斯一愣，又有点想笑。

        埃米尔是觉得，他的能力是秘密吗？其实不是，岛上的人很多都知道，虽然他没有刻意提过，但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只不过……既然他想要保守秘密……

        “谢谢你，不过埃里克他们都知道，”卢卡斯舔了舔嘴唇，“其实我没什么秘密。非要说的话……你知道超人吗？”

        说到超人，那埃米尔可不困了！

        他可是从戴安娜那听了不少小故事，主角是她的朋友们，自然包括了超人。

        想想他那强健有力的完美身材，刀枪不入的钢铁之躯，霸道拉风的特殊能力……同样黑发蓝眼，为何你如此优秀？

        是的，超人是埃米尔最喜欢的男性超级英雄，也是他对自己未来模样的畅想蓝本。

        卢卡斯提到超人……难道他知道怎么能长成超人那样子？！

        卢卡斯看埃米尔一激灵，瞬间兴奋起来的模样，突然有那么点小骄傲。

        他回忆起那些过去，突然觉得他号称遗忘了的那些记忆其实一直很鲜明。他好像也不再那么排斥，想到它，甚至会笑出声来：

        “他是我哥哥。”

        “哦。”

        一听，对长高没什么帮助，男孩儿怏怏地没了兴趣，随口跟了一句：“神奇女侠是我姐姐。”

        卢卡斯：“……超人真的是我哥哥。”

        埃米尔：“嗯，神奇女侠也真的是我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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