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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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
“他们走啦？”秦奶奶从后厨走出来, 刚刚刷完碗。
“嗯，都去下地干活了。”秦柔走到门口应一声。
“那小伙子不错，就是干活不咋积极。”秦奶奶叨咕着, “我听你爷爷说那小伙子来七八天，请了三四天假了。”
“估计是身体问题吧？”秦柔迟疑一下。
但是刚刚看温以凡吃饭, 吃了好几碗, 还很香，不像虚弱的样子。
“唉，不过请假也不是大事，只要能在外面找到个工作, 他不是京市来的吗？就那种像老师坐屋里工作似的。”秦奶奶一边拉着秦柔一边走回屋子里。
“奶, 你不会想给我找对象吧？”秦柔听出来了，“奶你忘了，我定亲了啊！”
秦奶奶瞪眼，“定什么亲？就你妈给你定的那个亲事？”
“我不同意！”
秦柔被老太太的态度弄的一愣, “咋啦？那亲事不好吗？”
这亲事是娃娃亲, 秦柔没见过对方的人，也不知道对方怎么样, 只是从妈妈口中听说的，虽然她也不打算履行这个娃娃亲。
“不好！”秦奶奶越想越气，“你妈我就不满意的就是这点！”
“”秦柔很聪明地没有继续说话。
只是疑惑地看着秦奶奶, 怎么忽的这么生气？
“那家人有问题？是身体残疾？”秦柔小心翼翼开口问。
“不是！”秦奶奶不满回答。
“那是人品有问题？”秦柔继续问。
“有一点？”秦奶奶犹豫一下, 比如爱占便宜, 喜欢背后讨论人。
“哦, 那你是因为这个不喜欢他们家吗？”秦柔最后问。
“不是！”秦奶奶一边脱鞋一边说, “因为他们家人不好看！”
“长的可丑了, 也就和你妈玩的好的那个向琴好点。”
除了这个媳妇, 那家人每一个长的好的，在秦奶奶看来，都是歪瓜裂枣！
现在生儿子，大多数都随爹，秦奶奶才不想以后让孙女嫁给一个丑的！
想到自家孙女被猪拱了，秦奶奶气呼呼，“你别听你妈的！我跟你说，家庭条件再好，人品不行，长的不行咱也不要！”
“好。”秦柔拍了拍秦奶奶的后背，“好，我听您的，您别生气。”
“哼！”秦奶奶哼完之后，过了一会发现自己太小家子气了。
“你就听奶的，找个好看一点的，就说不是那么好看也行，吃饭的时候起码都能下两碗饭！”
秦柔听见这句话笑起来，“好！我知道了奶奶！”
秦奶奶满意点头，“这才对嘛！”
她孙女这么漂亮，合该找一个好看的，到时候再生一个漂漂亮亮的小曾孙！秦奶奶觉得人生圆满了！
“今天去你大伯家见到你姐了吗？”秦奶奶拿出给秦爷爷缝的鞋垫。
“见到了。”秦柔如实说。
“你姐没啥坏心思，你和她多亲近亲近，你们两个都是女娃，姐姐妹妹和气一点。”秦奶奶戴着眼镜仔细瞅着鞋垫，看看缝到那里了。
“我知道的！”秦柔也很无奈，主要是前几年她一直在上高中，回村偶尔同秦晴交流，秦晴也不搭理。
“我知道，她就是心态失衡了。”秦柔叹了口气。
“心态不好一些也没什么，相反倒是你。” 秦奶奶点了一下秦柔的额头，“你这人，啥事都不放在心上，该争取的东西不争取，不该争取的你就放掉，你这样不行。”
“人啊，还是要有点冲劲和脾气才行。”秦奶奶语重心长。
“可是我现在情况不是还可以嘛？”秦柔一点也不觉得现在不好，现在不止有空间、还有足够生存的钱、以及一份安稳的工作，秦柔觉得她现在可以一直维持到高考开始，然后等毕业找个工作，或许等老一点，她还会发视频做一个中年美食博主来赚钱。
“是还可以！”秦奶奶也知道自家孙女成了国营饭店的临时工。
“可是你想想，你哥今年都被辞退了，如果你也被辞退了呢？”秦奶奶说到这就呸呸呸，“咱不说那晦气的话！”
“人啊，还是要有点居安思危的心里。”秦奶奶一脸高深莫测。
“哈哈，奶，你连居安思危都会了？”秦柔意外发现她奶会用成语了，
“那可是！”秦奶奶非常自豪，“这是你小弟教我的，每次放假我都让他过来教我！”
“那可真是太好了！”秦柔也很高兴秦奶奶能识字学习。
“所以啊，你可不能像现在这样了，要保持冲劲！”
“你说的这话咋这么像咱奶？”秦晴无语地看着躺在她身边的秦柔。
秦柔愣了一下，“你先别说像谁，我说的这句话对不对吧？”
秦晴翻白眼，“你以为我不想啊？”
秦柔今天被奶奶扫地出门，准备去知青点的时候被大伯娘看到，于是她就来了大伯家，和秦晴晚上睡一个屋。
“主要就是那些碎嘴！”秦晴现在想起来还特别生气，“你不知道他们怎么说我的！”
“说我比不上你，还说我花钱上学不干事！”秦晴语气特别冲。
“这话放你身上你不生气吗？”秦晴看着旁边仰躺着的秦柔。
见她表情一点没变，哦得了，“算了，和你说你也不明白。”
秦晴放弃了，也钻进被窝闭上眼睛，嘴却还撅着。
“我明白啊。”
很久，秦柔开口。
秦柔怎么会不明白，要知道她前世做美食博主的时候，等她小有名气的时候，随之而来的就是那些恶意评论，许多许多，铺天盖地。
秦柔第一次面对这么多的恶意，不知道如何是好，她也骂回去过，那段时间是她最黑暗的时刻。
等她再次发视频，秦柔不看评论，也就看不到那些恶意。
再之后，秦柔的助理在一旁安慰她，开导她。
秦柔也开始自己开解自己。
慢慢地秦柔就不在意那些评论了，心情平和就不会在意其他事情。
所以今生秦柔一直是以这种心态去生活，张雪梅的挑衅她不生气吗？生气，但是这点生气不足以让她失控。
尝到过不会失控的滋味，能掌握自己的情绪，这样不好吗？秦柔觉得这样非常好。
“可是，如果你太在意别人，自己容易陷入泥潭。”
就比她那段备受恶意的时刻，就譬如秦晴这三年来走不出失败的痛苦。
“可是”秦晴嘟嘟嘴，不知道怎么反驳秦柔。
“可是哪有人能一辈子不生气的？”秦晴怀疑，真的会有这样的人吗？
“算了，不说这个。”秦晴觉得秦柔说的有道理，但是又觉得不对，不知道怎么反驳，于是秦晴扯开话题。
秦柔笑了笑，“那就睡觉吧。”
“睡不着。”秦晴撇嘴，突然想起，“你知道吗？你初中时候学习最好，各科都好，有时候我都怀疑你脑子是怎么长的？”
怎么和别人一点都不一样。
“连语文作文你都可以满分，真是怪物。”秦晴嘀咕，“你说说你这脑子怎么长的，我看看？”
秦晴上手，扳着秦柔的脑袋，一下子就看见秦柔那张脸，她撇撇嘴，“也就那样吧。”
每次一对上秦柔这张脸，秦晴就觉得生不了气。
长那么好看干嘛！！
“好了，睡觉吧。”秦晴嘟囔着。
秦柔弯着眼睛，给秦晴扯了扯被角，两姐妹三年之后再次一起睡觉。
这种感觉还挺不错的。
次日一早，秦柔率先起床，秦晴随后就起，两姐妹美美一起走出来，王梅看见心情都好了。
“你们两个起来了？快去洗手吃饭！”
“秦柔姐姐！”秦文斌小大人似的端着菜。
“那用得着你，给我！”秦晴一把夺过去。
秦文斌眨着大眼睛，“姐，你第一次这么勤快！”
“呸！”秦晴不理秦文斌，秦柔揉着秦文斌的头，“你姐害羞了。”
秦文斌一脸无辜，“秦柔姐姐，姐姐是不是病好了？”
“姐姐之前每天都不好，爸爸说姐姐生病了。”秦文斌眼里的担心不作假。
“嗯，好了。”
秦文斌很高兴，“秦柔姐姐你是医生吗？你一来姐姐就好了。”
秦柔忍俊不禁，“算是吧。”
在大伯家吃早饭吃的很温馨。
吃完之后，该下地的下地，该上学的上学，秦柔和秦晴两个人留在家里收拾。
“没想到你都搬到城里了，喂鸡还这么熟练？”
秦柔：“”
真欠打！
不搭理她，秦柔继续喂鸡。
“你知道吗？张二丫喜欢你哥！”秦晴偷偷告诉秦柔。
“啥？”秦柔差点把手中的东西扔出去，一脸诧异，“她竟然喜欢我哥？”
“可不是嘛，那天还让我请你哥到家里住，好近水楼台先得月。”秦晴摸着下巴，“不过我没同意，快夸我！”
“她咋会喜欢我哥呢？”秦柔不明白。
“文书哥样样都好，高中毕业、还在运输队待过，现在还是城里人，能不抢手吗？”秦晴一点也不意外，“不信的话，等下咱们中午去给他们送饭的时候看看？”
“保准能在你哥身边看到张二丫！”秦晴语气十分笃定。
“我也不是很想去”秦柔咳了咳。
才怪！
她也有点八卦好嘛！
等到了中午，秦柔和秦晴带着午饭过去。
“王梅，今天你不回家啊？这太阳都在脑袋顶了。”一个妇女奇怪。
“今天我女儿和小柔一起过来送饭，我们在这吃就行。”今天也没有风，在这边吃也没有问题。
“啊？”那个妇女一听，“你侄女来了？怪不得，要是搁以前，你家女儿都不会来送饭。”
王梅的笑容隐退，想要说什么，就看见她女儿和侄女走过来。
“来了？”王梅走过去接过东西，“你们两个快回去，外面太热了。”
要说王梅不心疼闺女是不可能，只是秦柔这个孩子没做错什么，要是秦柔打骂她闺女，她指定得好好和蔡永兰说道说道，但是没有，一切都是她女儿自己太计较，所以才会让自己浑浑噩噩。
“不了，妈，我们去给文书哥送饭！”秦晴朝着秦柔挤眼睛。
秦柔立马会意，“嗯，大伯娘，我们去给我哥送饭吧，他们那挺远的，你们走过去还浪费时间，趁着中午多休息一会。”
王梅想想也是，“那你们一定送到啊！”
“我听你奶说温知青好像一直在咱家吃饭。”王梅声音变小，“你们要不也给他送一份？”
王梅刚听说的时候一脸懵，甚至觉得不可能，要说和村子里搭伙吃饭的知青不是没有，只是发生一些不好的事情之后，基本上都没有了。
“给拿了，秦柔提醒的！”秦晴大大咧咧说。
“姐，我们快走吧。”听着刚刚秦晴的话，还以为是她关心温以凡呢。
“姐，温知青给的钱我给你了吧？”秦柔无奈。
“给了啊。”秦晴摸了摸兜，两毛钱还在兜里放着。
“那你下次别那么说”让温知青听到，以为她暗恋人家呢。
“那不是事实吗？”秦晴撇嘴，“行吧行吧，我们快走！一会张二丫该走了。”
两人快步走到知青下地的地方。
“哥！”
“表哥！”
姐妹两个一块喊，秦文书抬头，看向身边的温以凡，“我没听错吧？是我妹子吧？”
温以凡也听见了，“没听错。”
两姐妹个头矮，被玉米秆遮住根本看不见，离得近的秦文书才看见她们两个，笑容顿时挂在脸上，“你们怎么来了？”
“送饭啊！”秦晴眼睛转着，用手肘怼秦柔，窃窃私语，“来了来了！”
张二丫穿着一声身的确良走过来，“文书哥。”
“嘶”
秦晴和秦柔对视一眼，纷纷摸着对方的胳膊。
秦晴问，“摸到了吗？”都是鸡皮疙瘩！
张二丫走近一看，“秦柔、秦晴？你们怎么来了？”
张二丫重新整理好表情，“秦柔，好久没见你了，听说你考上高中了？”
“我还听说你成了国营饭店的员工？那可是好工作呀！”张二丫继续输出，“你可要好好干，不能让文书哥白白下乡。”
秦晴一言难尽，秦柔听多了到没什么感觉，“嗯，我会好好干的，谢谢二丫姐。”
张二丫还想继续说什么，秦文书拿过饭盒，“正好饿了。”
“给你。”秦文书把其中一个饭盒给温以凡。
秦文书打开一看，“是你做的菜吗，妹妹？”
“当然是啊。”秦晴在一旁回答，“哦，你的不是，表哥你的是我做的。”
“秦柔做的分给我爸妈和温知青了，不够你的，所以”秦晴嘿嘿笑两声，秦柔也捂着嘴看他哥失望的眼神。
四个人没一个人搭理张二丫，张二丫跺跺脚离开。
秦晴吐舌头，“还想当我表嫂，做梦吧！”
“小声点。”让人家听见就不好了，秦柔轻轻推了一下秦晴。
温以凡知道自己的饭是秦柔做的时候，眉梢都染上笑意，顿时觉得累一上午也是值得的。
真好吃！温以凡觉得这简直是人间美味，比以前的大鱼大肉还要好吃。
真香！
不过还是要慢慢吃，温以凡一边低低头吃饭一边偷偷瞄秦柔。
“妹妹，你是不是今天就要回去了？”秦文书在一旁问。
“啊，对。”一共两天假期，今天得回去了，明天要上班的。
“哈？你今天就回去，那不是一会就要走了吗？”秦晴一惊一乍的。
“是，明天上班的。”
秦晴舍不得秦柔，“那我跟你一起去你家。”
解开心结之后的秦晴又开始粘着秦柔。
“好啊，正好我骑车带你！”
温以凡听着这对话，顿时觉得嘴里的饭不香了，人家都能一起回家，他的告白还遥遥无期。
“行，正好你们两个还有个照应。”秦文书觉得可以。
等两姐妹走，秦文书伸懒腰，“我们继续干活吧！”
温以凡刚吃完，有些撑，“你先，我随后就干。”
拖拉机考试快来吧，他受不了了！温以凡内心小人泪流成河。
另一边的秦柔带着秦晴通知王梅夫妻俩，再回家里收拾衣服，收拾好之后，两个人骑上车。
“让我骑一下！”这么小巧的自行车，秦晴觉得自己也可以！
“到县城再说，等一下晚了。”
两姐妹说说话，正好在晚饭前赶到家里。
秦晴敲门，“二叔二婶开门呀！”
蔡永兰正在屋里做饭，听见敲门声，“我听这声音怎么那么像晴晴？”
秦忠义站起来，“我去开门。”
果然看到门口站着的秦晴和秦柔。
“我回来了。”
“二叔二婶我来你们高兴吗？”
蔡永兰忍不住笑起来，“高兴，高兴。”
两姐妹和蔡永兰夫妻俩吃了顿晚饭，晚上又在一被窝里一起睡。
“这里怎么变窄了？”秦晴睡着感觉太挤了。
“不是变窄了，我们长大了。”秦柔打着哈欠。
“明天我骑车送你去呗？”秦晴跃跃欲试。
刚刚到了县城之后，秦晴就试着骑车，骑的还挺好。
“行。”
秦晴美滋滋的，“那好吧，我就累一点好了。”
秦柔呼吸渐渐平稳，秦晴看向拉着窗帘的小窗户，也弯着嘴角甜甜入睡。
次日，秦晴骑车带着秦柔去上班。
“前面那个是不是？”秦晴指着国营饭店问。
“对。”秦柔抓着秦晴的衣服，“慢点，不急。”
“都怪我起晚了。”要不是秦柔安慰，秦晴都能哭出来。
“没事，按时到了。”并不是什么大事，秦柔下车。
看着秦柔走进去，秦晴眼睛转了转，忍不住骑车在周围逛逛。
想起兜里她自己这几年攒的钱，先去供销社逛逛。
秦晴看的眼花缭乱，啥都想买，但是钱不够，服务员都不耐烦了，秦晴只好买了一些糖果和一些瓜子，还买了两块冰糕，准备吃一块拿一块。
“下次再来哈！”
下次才不来呢！秦晴想，就你这态度！
一边想一边咬一口冰糕，正嚼着抬头看见
那不是秦柔吗？怎么这时候出来了？
秦柔四处张望也发现了秦晴，“怎么还没走？”
都快一个小时了。
秦晴把冰糕咽下去，“你怎么出来了？”
“没事。”秦柔笑笑，“出了点意外，今天不上班，正好你没走，我们回去吧。”
秦晴不明白，“为啥这么早？国营饭店今天不开门吗？”
“秦柔你说话！”
“就是，被辞退了。”秦柔淡淡说出这句话，“这个冰糕给我压压惊。”
秦晴把另一个冰糕递给秦柔，然后稀里糊涂地骑车，两姐妹又原路返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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