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38. 明日之城（四）

　　说话间，车队已经驶过那些巨大的篝火，光头哥努了努嘴，道，“你看到那些带着尖兜鍪的死鬼了吗？我估计啊，他们有部分人就是亵渎了信仰，才戴上那种尖帽的。”
乔伊娜其实早就注意到了，心里也在纳闷那是什么意思。听光头哥解释完，顿时恍然大悟。
“那他们到底干了些什么？怎么会亵渎信仰的？”乔伊娜想都没想，脱口而出道，“你说的信仰，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嘿嘿，像我们这些在外面讨食的下等人，是接触不到信仰的，”一连串的问题让光头咧嘴笑了，但他又一脸神秘地说道，“可是，我偏偏知道他们存在。”
“哦，说来听听？”乔伊娜斜了他一眼，装作并不在意。
“有人管这叫痛苦奇迹，在隐沙堡的大佬们眼里，为了维持秩序不崩塌，为了让生活在这里的人不迷失，需要信仰有具体的代言人。因为只有能服众的痛苦奇迹，才能给所有人带来忍受鞭打的力量。”
“你说隐沙堡是有潜规则的？”
“算是吧，真相就隐藏在市井之间的流言中，看似遥远，实则就在不远处。但我认为，这一切都有可能是他们敛财的手段，都是谎言！一切，懂吗？”
乔伊娜感到说的有点扯淡，皱着眉头疑惑道，“既然你接触不到上层的大佬们，又怎么知道他们的存在？”
“呵，人人都知道，只不过我的小道消息更靠谱罢了！要是我说，我在这座城里知道的小道消息排第二，恐怕没人敢说自己排第一了。”光头哥得意洋洋道。
乔伊娜神色一滞，太奇葩了，这家伙明显是个吹牛大王。
但她随后想了想，估计这些消息也并非空穴来风，只是被当地居民夸大了。
于是她问道，“那你说说，你都知道什么样的小道消息？”
“比如，我最近听说了一个有趣的事，城里有个家伙把他死去老婆的头颅捡回来，做成了神龛的样子。他幻想着她还活着，整天跟她神神叨叨的，还把头颅偷偷藏在家里。后来由于其它人的揭发检举，最后这家伙被定罪了，判了死刑。罪名是传播疾病，对生者不敬。”
“啊！就因为这样被定罪了？”乔伊娜惊讶道。
“是啊，值得这么大惊小怪吗？”
乔伊娜不解地摇头，没说话。
光头哥看了一眼乔伊娜，道，“你可以这么理解，有人的地方就会有规矩，这些规矩神乎其神，疾病、伤痛、不公等等都是人们遵从规矩的理由，而有人希望以此赎罪，有些人就当做了信仰跪拜。”
他舔了舔嘴唇又说道，“隐沙堡里的规矩可多了，在我看来，那些都是信仰。只要有人犯了错就会被定罪，罪行有大有小，但最快捷的惩罚就是死刑。”
看到乔伊娜仍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光头哥补充道，“总之一句话，犯了什么罪他们说了算。不过定罪的事你可别问我，这不归我管。”
卡车继续颠簸着，乔伊娜现在的情绪有些波动，坐在那里默然无语。
隐沙堡拥有“信仰”这件事，让乔伊娜感觉到无比讶异。
因为她深知这是科学不够发达之前，解释人们所有疑惑的手段，它与宗教行为挂钩，内容纷繁庞杂，拥有许多深奥的体系。不仅能启迪人们的思维，也是让许多人在苦难中活下去的理由之一。
她所认识的历史中，信仰是种思维的潜移默化，能鼓动人们内心最极端的无穷力量，不管是邪恶或善良。宗教也不是坏事做尽，严重阻碍人类发展的存在。
信仰这种东西，在生活中的影响可谓是方方面面，无处不在。
在某些时代，有的祭司或圣职者带领大家向沙漠、沼泽进军，开垦荒地，修建房屋，于是新的村庄建立，人口开始流动。在一些宗教中，劳动创造甚至比祷告或诵经更重要。
但也有一部分的人不是这样，他们明面上打着宗教信仰的名义，干的事其实是出于自身的利益。为了让自己更权威，更有说服力，于是开始自编造奇迹：什么起死回生，返老还童，白日飞升等等。
但在乔伊娜看来，这些做法荒淫无度，无异于敛财杀人，基本是怎么离谱怎么来。
在不同时代阶段，宗教和信仰都有巨大作用，但都远远超出凡人意识的理解。信仰表现出来的结果有时候好，有时候坏，就像不管在哪个年代，有好人就有恶人一样。
那么，这个时代的信仰又是怎样的呢？
隐沙堡，就像文明时代遗弃的野蛮部落，属于民智未开的阶段。乔伊娜就像穿越时空的探险家来到这里，如果被野蛮同化，那她还算什么文明的教化者呢？
更让乔伊娜感到困惑的还有另一个因素，那就是——所谓的“信仰”是谁带来的？
根据光头哥的含糊说法，此地的两个最大帮派玄帮和冥帮，似乎都与那个幕后的“猩红战巫”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乔伊娜又向窗外看了一眼，熊熊的烈火在蔓延，像吞噬荒地的幽灵一般。更多人被带到隐沙堡的郊外荒野中，一刻也没停过。
她心里暗暗想着，“也许这就是人类无法填补的欲望空虚吧？”
看来光头也只了解这么多了，于是乔伊娜选择不再追问下去。但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那些被捆住的人看起来不是很痛苦的样子。
在与光头的闲聊中，乔伊娜清晰的意识到，这个残酷的末日世界里，如果不是有一定地位的人，一定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除非有绝对的实力自保。
实力，乔伊娜肯定是有的，但她不想只是用实力来自保。
一个侥幸活在世界上的人，对赢的渴望更大！
“哎，总算到地方了！”光头哥的话里带着几分兴奋。
几十分钟后，车队已经看见了隐沙堡的高大城墙，还有那扭曲如鬼影般的轮廓线。
就像乔伊娜之前远远见过的那样，夯土和石块修建的粗糙城墙下方，还有一排排原木支撑的削尖拒马，狰狞向外耸立着。
如果有人想通过这里，就必须在拒马外停下来，接受检查，否则守卫绝对有足够的时间用武力警告来者。
“呼——”
乔伊娜长出了一口气，难以忍受的气味飘来——像是焚烧尸体的恶臭，她实在是憋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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