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担心

第二节晚自习是语文老师欣姐看班。

        欣姐在年段里是出了名的温柔，所以她的课往往都跟菜市场一样，喊也不听，骂又舍不得，只能任由他们去了。

        顾千景正忙着埋头整理乱得跟鸟窝一样的抽屉，从天而降一个纸团掉在他脚边。

        “？”顾千景吓了一跳。

        他看了看四周，揉开了纸团，里面是苏洛歪七扭八的字体。

        苏洛：【景儿，数学作业借我抄抄！！江湖救急！！（火柴人下跪）】

        顾千景嘴角抽了抽，这蠢货怕不是忘了他成绩常年垫底的战绩。

        顾千景放下手中的事，提笔回复：没写，不会，快滚，别烦。

        写完后，他把纸团又揉在一块，目光锁定第二排倒数第三桌苏洛所在的位置，然后一抛———

        白色的纸团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然后准确无误的砸在了苏洛的脑袋上。

        他以为这傻逼会就此死心，没想到没过多久，苏洛又把纸团扔了过来。

        苏洛：【……我差点忘了你年段倒数，所以快给我语文！！我要阅读题！这玩意你写满就好，不需要智商！】

        顾千景：【我没写，找别人。】

        苏洛：【对了，三班他们和我们好像是同一个语文老师是吗？】

        顾千景不明所以。

        顾千景：【应该是吧？怎么了？】

        苏洛扭头冲他坏笑。

        苏洛：【景儿，你找陆哥要。】

        顾千景：“……”

        不用说，傻子都猜得到这陆哥喊的是谁。

        顾千景：【不熟。】

        顾千景跟刚才一样要把纸团扔过去，这次却出了个意外。

        隔在他们俩中间的吴晓狮刚才一直睡觉来着，现在睡醒了伸懒腰，正好把空中的纸团拦了下来。

        顾千景：！

        苏洛：！

        吴晓狮：？

        吴晓狮疑惑的打开纸团看了一眼，顾千景眼睁睁看着他的表情从疑惑到皱眉，估计是看到“陆哥”这个词，一下子瞪大了眼睛。

        目光先是落到苏洛身上，然后转移到顾千景那儿。

        “……”

        下一秒，一个新的纸团扔到了顾千景桌上，滚到他面前。

        吴晓狮：【你们俩不够哥们，要作业带我一个，我也要语文的。】

        顾千景：【（无语火柴人）】

        苏洛：【小心我把你早上的事情说出来。】

        吴晓狮：【？？什么瓜！】

        顾千景看见这句话脸微微有点扭曲，这人怎么可以不要脸到这种程度？

        他牙都给气疼了，无奈之下掏出手机，藏在课桌里发消息。

        ——哈喽？在吗？

        顾千景坐着干等了五分钟过后，忽然想起来像陆尘悠这种学霸肯定不会上课看手机，正要放弃，手机屏幕亮了起来。

        变脸哥：怎么了？

        顾千景眼睛一亮，直奔主题。

        ——你们今天布置的语文卷子写了没，我就要阅读题。

        对方显示正在输入中，过了一会，陆尘悠发了一份文件过来。

        变脸哥：自己打印，我这里没有多的空白卷子。

        顾千景：“……”这人是不是傻。

        ——不是，我的意思是，我要答案。

        变脸哥：自己写。

        变脸哥：还有，晚自习别玩手机。

        顾千景不满的“切”了一声，也不再坚持，把聊天记录截屏发给了苏洛。

        苏洛看完消息，扭过头来看着他，满脸的苦涩。

        大帅比：景儿，你再努努力？

        ——怎么个努力法？

        大帅比：比方说撒娇？

        顾千景：“”

        ——去死。

        在苏洛和吴晓狮哀求的目光中，顾千景做作的把纸拿在手上，动作轻柔的把纸团撕得稀巴烂，扔进了后面的垃圾桶。

        苏洛一愣，气得把卷子扔进了抽屉，又愤愤的扭头冲他比了个中指。

        顾千景在心里狂笑，毫不客气的做了个“傻逼”的口型，接着整理不同科目的书和卷子。

        收拾完后，顾千景正要把作业从书包里拿出来写，忽然觉得好像少了点什么东西。

        他盯着书包看了好久，猛的反应过来。

        挂件呢？

        他妈的挂件呢？

        顾千景愣了几秒，几乎是下意识的从后门冲出了教室，甚至忽略了身后欣姐诧异的喊声。

        挂件……挂件……

        顾千景跑的时候经过了三班门口，陆尘悠又刚好坐在靠窗的位置，他一下就注意到了从外面跑过的人。

        陆尘悠微微蹙眉。

        他要去哪？

        陆尘悠看了看窗外，这天好像要下雨，刚才也没看顾千景带着伞。

        纠结了一会，陆尘悠还是放下了手里的笔，走上讲台找班主任：“季老师，我去上个厕所。”

        得到允许后，陆尘悠快步走了出去，而走廊上却早已不见顾千景的身影。

        顾千景一溜烟跑到了保安室，此时的他根本无暇想其他的。

        “大爷，”顾千景着急的说，“你看见一个挂件没有，上面是一个小男孩，穿着篮球服挺可爱的。”

        大爷掐灭了烟，皱着眉头费力的回想：“嗯……没有，诶诶诶你去哪？！”

        顾千景像只猫一样侧身窜出了校门：“我是真的有急事，回来再跟你解释！”

        顾千景跑得有些急，时间一久，呼吸也变得不顺畅起来，脚步有点虚，他不得不停下来大口喘气，用手扶着墙走路。

        他记得陆尘悠那时候提醒他说书包拉链没拉，肯定是在那之前掉的。

        “你好，请问你有没有见到这路上掉了个挂件？”顾千景拦住了一位推着儿童车的妇女。

        妇女长得很慈祥，说话也温柔：“抱歉啊孩子，我们没有看见。”

        顾千景又找上了一个坐在路边椅子上看报纸的老人，老人听力不太好，顾千景一句话重复了三遍才听清，听完也冲他摇摇头。

        他一连下来问了五六个人，结果没有一个人看见。

        顾千景只觉得现在脑子很乱，也很烦，几乎要爆炸。

        他发泄似的往一旁的墙上踹了一脚，留下一个明显的脚印。

        天越来越黑了，整条街里被笼罩上了一层黑色的布，旁边的路灯估计是最近坏了没修，忽闪忽闪的，根本起不到什么照明效果。

        “轰隆——”天空传来一阵闷雷声。

        伴随着雷声来的，往往都是一些不好的回忆，这些回忆会在最令人没有安全感的地方被无限放大。

        “小景。”

        “小景。”

        “哇呜呜呜妈妈——”

        “妈妈——”

        “小景，往前走，别害怕。”

        “相信左边。”

        “这是我们的约定。”

        怎么又啧。

        顾千景皱着眉，靠在墙边揉了揉太阳穴，努力把脑袋里的声音驱赶出去。

        “小景，你要往前走。”

        “听话。”

        “闭嘴！”顾千景烦躁的吼了一声，抡起拳头朝墙上重重挥了过去。

        疼痛感瞬间席卷了顾千景的全身，墙面凹凸不平，一粒粒凸出的石头扎破了他的手，但是他不在乎。

        只有疼痛能让人保持绝对清醒。

        顾千景用衬衫一角随便擦了擦手，原本干净的校服衬衫脏了，带着点血渍和沙子。

        直到细细的雨丝飘落在他脸上，顾千景才意识到要下雨了，可是他刚走的急压根没带伞。

        完了。

        另一边，陆尘悠跟了出来。

        “顾千景！”

        “顾千景你在哪呢！”

        “顾千景！”陆尘悠用平生最大的声音喊，“你他妈能听到就应一声！”

        “阿嚏！”顾千景打了个喷嚏，他刮了刮鼻子。

        他总觉得有人在喊他。

        不会是陆尘悠吧？

        这个想法一生出来就被他给掐灭了。

        不可能，他们应该……还没熟到那种地步，而且陆尘悠看着也不像多管闲事的人。

        此时，某位多管闲事抬头看了看天，加快了脚下的步伐，急匆匆地拐过一个拐角，跟一个人迎面撞上。

        “卧槽！”那人喊了一声。

        这声音听着有点耳熟。

        顾千景？

        事实证明，陆尘悠没猜错，站在面前的就是差点让他喊破喉咙的顾千景。

        “你他妈没长”顾千景的声音戛然而止，“陆尘悠？你怎么在这？”

        陆尘悠松了一口气：“刚才看见你跑出来了，还没带伞，有些担心你。”

        顾千景心口微微一颤。

        “轰隆——”又是一声闷雷响起。

        风愈来愈猛烈，树杈子被刮得东倒西歪，天空乌云密布。

        陆尘悠撑开伞的那一瞬间，大雨“哗”的一声倾泻下来。

        一把伞一个人够用，但是两个平均身高180的大男人往里边一站，就不是挤不挤的问题了，是能不能遮到的问题！

        “你过来点儿。”陆尘悠把伞往顾千景那个方向倾了倾，同时站得离他更近了一些。

        从旁人的角度看，两个人现在几乎是贴在一起的。

        陆尘悠站在顾千景后边一点的位置撑着伞，顾千景在前面紧贴着他的肩膀，身高正好到他脖子。

        陆尘悠一低头就能看见顾千景软软的头发。

        “诶诶诶，”顾千景赶紧握住伞柄，倾回原来的位置，打住他，“别，这样就很好了。”

        陆尘悠的目光落在了顾千景的手和他的手重叠的部分。

        顾千景的手心不算软，带着小茧子，蹭得他痒痒的，但同时手背也被他捂得温热。

        顾千景似乎也注意到了，有些尴尬地松开了手。

        陆尘悠还没来得及感受，下雨天的风很快吹走了这份余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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