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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2章


他叫陈嘉乐,在一家电商公司做着策划经理,32岁,人生得倒也周正、挺拔,只是眼神间总透露着一种“是我来挑你”的意味。

        沛凝跟他打过招呼,两人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随行的,当然还有沛凝的拉杆箱。

        陈嘉乐问:“你几点飞机?”

        “五点。”报早了两个小时,其实她是七点的航班,一会儿她在机场还要和节目组的三个伙伴汇合。

        陈嘉乐把菜单推给沛凝,说你先点。沛凝不跟他客气,翻开菜单随意浏览几下,合上,对服务员说就吃今天主厨推荐吧。

        今天主厨推荐是柠檬香煎嫩鸡扒配海鲜菇汤。

        陈嘉乐乍一听,以为碰到个明事理的,连忙说:“哎呀,你喜欢吃什么点什么,不用替我省钱。”

        沛凝微微一笑,冲服务员点点头,“我就喜欢这个。”

        “那好,我也一样。”陈嘉乐说。

        接下来的时间里,两人开始交流,无非是家庭、工作、喜好什么的,陈嘉乐问得多,沛凝喜欢笑一笑以表回应。

        下午两点半,西餐厅开放下午茶,人一下子多起来。室外仍然下着小雨,他们把湿漉漉的伞扔在门口,沾水的鞋底一路踏过来,给餐厅地面带来了一层湿意。

        沛凝和陈嘉乐左右两侧的餐桌都来了客人。

        一旁是好几个带着名牌包包的年轻美女在指使上菜的服务员:“把我们的合影拍好看点,不要动美颜设置,那是我们调好了的。哎哎,你手的角度要再高一点,把我们脸拍瘦”

        一旁是几岁小孩满地跑,一不留神撞到服务员的腿,妈妈冲过来连忙问:“怎么了,怎么了?有没有撞到?”小孩用手肘挡住眼睛,“哇”的哭出声。

        周末的公共场所,最为刺激,可见人生百态。

        陈嘉乐吃完了甜点,用白餐巾轻轻抿了抿嘴,再把白餐巾往餐桌一扔,有些不耐烦地说:“我不喜欢老是拍照的女孩,吃也拍,睡也拍,生活没点其他乐趣,还耽误事儿。”

        申沛凝把视线从小孩子身上回收,答道:“我不喜欢有小孩的公共场所,吵。”

        陈嘉乐笑弯眼眉,又以为找到共同话题了,开始滔滔不绝。诸如小孩确实吵,周末是他们不受约束的时间;通过小孩的教养,可以看出他父母的素质;真正有内涵的父母是不会让小孩在外吵闹的

        沛凝只是点头附和,表情仿佛在说:你是专家,你说得对。

        “如果你有了自己的孩子,会怎样教育他呢?”

        相亲现场被这句话拉回正轨。

        沛凝眼角眉梢间有几分懒散,想说我从来没想过我有孩子。

        但转念一想,眼前这个家伙是父母废了十几通电话才从亲戚手里“要”到的,怕回头被人说闲话,她便尽量好声气,“我啊,我不知道呢,我还没想过。”

        陈嘉乐瞥她一眼,“你,28了吧。按出生年份来实算的。”

        沛凝突然就笑了,是那种带着点轻蔑的笑,但眼神依然无害,“是啊,没错,那你32了吧。”

        如果一个男人提起你的年龄,又对你说起小孩子、父母这些关键词,那你肯定知道他真正的表达含义——你都这个年纪了,我肯接受你的话就快些跟我结婚吧!

        现在的男人普信度越来越高了。

        “那你觉得自己会是个热爱家庭的人吗?”陈嘉乐又问。

        “比如说表现在哪方面?”

        “会花时间陪伴孩子,还有给另一半安顿好生活细节。是一种有你在家,另一半会感到很轻松的感觉。”

        “不会,我工作很忙。”

        “可是再忙,这些事也是要做的不是吗?对于女性而言。”

        “那要放弃工作吗?”

        “我认为可以放弃,”陈嘉乐语气十分笃定,“以我的条件在北京养家是绰绰有余的。”

        沛凝皮笑肉不笑,她打开手机看了一眼时间,“我的工作是废了好大力气才挣到的,我没想过要放弃。”

        陈嘉乐“噢”一声,“你在电视台里,经常和很多明星接触吧?有没有觉得哪个女明星看起来比镜头上要老得多?”

        “好像没有。”

        “很多女明星也是不好嫁,全身都靠美容针打着,一笑脸就凹了,皮肤素质比普通人都差。”

        “也不是全部都这样。”

        “那碧好呢?你应该见过她本人吧,她很受欢迎,靠脸。”

        “我见过,”沛凝把手机锁屏又解锁,反复按几回,“但是隔很远,没看清楚。——啊已经三点了,我差不多要去候机啦。”

        陈嘉乐一脸意犹未尽,“我送你。”

        他帮她拉20寸拉杆箱,边走边说:“你这份工作啊,太忙了,连自我时间都没有,你又要经常去出差考察,孤零零一个人,多不安全。”

        下扶手电梯时,沛凝的鞋跟有点打滑,身子突然有个前倾动作。陈嘉乐马上伸手拦在她身前,“小心!”

        “多谢。”沛凝低声说。

        外面的天雾蒙蒙一片,夹带着绣花针一样的雨,能见度不高,路过的车辆都亮起了警示灯,雨刮器吧啦吧啦的枯燥声音隔好远也能传进路人耳朵里。

        “这次去几天?”陈嘉乐问。

        沛凝握着扶手,小心看脚下,“两三天吧,看情况。”

        说话间,有个黄色人影飞快地从她眼前闪过,“啪”一声打跌在商场大堂光洁的地板上。

        光听地面发出的声音都觉得痛。

        路人见状,连忙去扶起他。沛凝和陈嘉乐下了扶手电梯,也走过去看。见一个外卖小哥勉强站起来,捂着腰板,抽着凉气说:“没事,没事,我急着送餐,一不小心……”

        他缓了几秒,眼神注意到地面上打翻的外卖。那是类似麻辣烫香味并且仍散发着热气的食物,现在黄滚滚的撒了一地。

        “你要不要去医院看看啊?摔得那么重。”路人说。

        外卖小哥脸上露出心疼神色,但不是心疼自己,他扶着腰,摆摆手,有点逼切地说:“谢谢,谢谢。我真没事,餐撒了,我得赶回去点一份新的!我没事,真的没事”

        他正想走,有清洁阿姨过来喊了一嗓子:“天哪!这是谁倒的?那么没素质!你吃个东西干嘛非得扔这,你没看见垃圾桶”

        外卖小哥尴尬,低着头正要解释。沛凝几步走上前,“你别嚷嚷了,地面太滑属于你们商场的安全隐患,他摔倒了都没找你们算账,你好意思怪上他?瞧瞧这地面都是水渍,你们工作人员未能及时清理,这算谁的?”

        一旁的陈嘉乐瞠目结舌。

        他以为申沛凝是个传统保守的温顺女人。

        附近的人也见,一个穿驼色双排扣长款大衣,皮肤白皙的知性年轻女子在维护外卖员。大家纷纷围过来,有的人还想着拍短视频发到网上去,只可惜,该女子的对白过短,显然不是个爱多管闲事的人。

        她对那个脸一阵青一阵白的清洁阿姨说了句:“请你把‘小心地滑’告示牌拿过来。”

        话落,她便和一个男子从感应门走了出去。

        围观者一哄而散,只余两个身着黑色羊绒大衣,里头配西服马甲,戴皮质黑手套的商务男士站在原地。清洁阿姨拿拖把来拖地,一边骂骂咧咧,快要拖到他们跟前时,很是不客气地喊:“走开走开!”

        “你工号多少?什么态度,信不信我投诉你?”钟政踮起铮亮的皮鞋,往旁边腾了几步。

        清洁阿姨就当真了,拎起拖把连忙背过了身,生怕被男人见到自己胸前口袋的工号牌。

        她刚才在休息间吃东西,偷偷坐了很久,这才没管地面。要是被经理知道,她吃不了兜着走。

        钟政轻哼一声,发觉同伴一直没声响,便用胳膊搡搡他,“喂,看了那么久,还不走?你想看到明年啊?”

        丁博易双目有些呆滞,望着感应门的方向,喃喃说:“她”

        “她?”钟政打量他,“我知道啊!申沛凝嘛,刚刚就是她。想不到那么多年没见,她还是一样巴辣。”

        巴辣,用来形容一个女子,实属恶毒。

        丁博易不答话,眼光目不斜视,人像一尊推不倒的石头。

        还是一尊,望妻石。

        钟政受不了了,驱赶着推他两下,“哎呀走吧!你光在杵在这儿也见不到她啊,大傻子。”

        “她会去哪儿?”丁博易走了几步。

        钟政说:“我怎么知道?”

        丁博易抬头看看天色,又顿了顿,自问自答地低声说:“机场。她也去杭州。”

        “你——你怎么知道?”钟政诧异地瞪圆眼睛,“莫非你,又做起了变态跟踪狂?”

        丁博易没有讲话,打一把黑伞径直走下商场台阶。钟政自讨了没趣,摇摇头跟上。两人在路边拦了辆的士,往机场出发。

        那边陈嘉乐开车把沛凝送到机场后,他把手搭在沛凝的经典老花手提包上,言语亲切地说:“回北京的时候可以叫我来接啊,只要我在下班时间的话。”

        他下班时间是晚上。

        因为路边车多,他说话渐渐大声,“我觉得我们俩挺合适的,前期一定要多进行交流互动,下了飞机跟我聊聊吧。”

        沛凝和气地点点头。

        进了机场,沛凝把他的微信设置成“免打扰”。

        这会儿雨下得更大了,雨声噼里啪啦地在地面响起来。天气说:杭州的雨也不小,而且有黄色大雾预警。

        沛凝推着拉杆箱,进了c登机口的咖啡店。此时距离她的航班还有两小时四十分。

        ——为了摆脱相亲男,她的代价当然是孤零零等人。

        她点一杯热的厚乳拿铁,坐在咖啡店一角,戴上耳塞听音乐。

        朦朦胧胧寒季下雨天时,系统给她推荐适合下雨天听的歌《toobad》:

        “雨伞弄丢在下雨天,

        还没回应手机也没电,

        久别重逢却赶时间,

        事与愿违天天不断上演”

        玻璃窗外的行人形形色色,走过一个又一个;玻璃窗上被水汽氤氲出的水印越来越大,渐渐模糊了视线。

        咖啡店走进两个商务男士。

        “外带吗?”服务员的声音。

        “对,我们赶时间,上飞机再喝。”钟政把手撑在吧台上,耐心等制作。

        偶然间回头,见丁博易又一副魔怔的样子,钟政好奇,顺着他的视线找到靠窗的驼色大衣女子,顿时吓一跳。

        钟政把拳头抵在唇边含糊地低声说:“我靠,真特么神奇,你在她身上安了定位吧?啊几时的事?”

        丁博易一贯地不搭腔,只巴巴地朝那边看。

        靠窗那长发女子单手托腮,戴着耳塞,在闭目眼神。她看不见他,亦听不见他。

        钟政对他的遭遇表示讥笑,“要不过去打个招呼?——她不待见你,不代表也不待见我,印象中,她叫过我学长。”

        “别去。”丁博易分明是紧张,垂在身侧的两手虚握成拳。

        “那你又特意带我来咖啡店?什么意思,就看她几眼你就心满意足了?”钟政回过身,发现他们的咖啡已经做好了,他拎上纸袋。

        见丁博易仍不想走,钟政思考两秒,俯在他后肩小声提议:“喏,现在机会就在你面前,要么你就过去跟她打声招呼,让她知道你现在混得很好,她心里起码有个落差吧。要么,我俩就走吧,别看啦。”

        丁博易露出怅惘神色,依依不舍,他就要转身,靠窗女子倏地抬头了。

        两张脸,四只眼睛终于对望。

        丁博易飞快扭头避开。

        他“咚”一声狠狠撞击的心跳声仿佛响彻整个咖啡店。

        “走”他低头说,目光早已张皇地破窗而出。

        他像一个一闪而过的黑影,“嗖”的在沛凝眼前飘过。

        紧接着,有隆咚的声音在沛凝耳边翻滚,她以为打雷了,待摘下耳塞才发现,那犀利碰撞声出自她的心口。

        那种猝不及防的匆匆一面的惊讶非笔墨所能形容。

        沛凝头脑升温,脸上泛起潮红。

        缓了好久,沛凝叹了一口气,按着眉心,想:居然又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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